为了混口饭加入蝶卫,高渐离哭笑不得,夸也不是骂也不是,乱世人不如狗,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出卖,但黑盾父子至少领了蝶卫十两银子后没有背叛过蝶卫。
穿上夜行衣,高渐离做了回梁上君子,没有办法,谁让他里外一副高手模样,而且那个高手出门还带钱,谁不是碰见谁蹭谁的饭。
走了趟商於县府库,老鼠遍地走的库房里,黑盾愣是找出二三十块银锭,将近五百两。
凡事留一线,再者高渐离也看不上区区几百两,与赵正为友时,即便是金子,也是论斤称。
虎落平阳被犬欺,高渐离揣上三四锭,心里想到“赵兄可不能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儿子好,家伙嘴太刁了,只喝奶水”。
奶娘这种崇高职业,大抵是用来伺候赵元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可偌大的商於县,只有寥寥数家请过奶娘。
秦人大多身强力壮,生完孩子奶水足得很,除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姐,谁用的上奶娘。
因此高渐离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两头母羊,于是在通往洛邑的大道上出现一个奇怪的画面。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不紧不慢赶着路,后面跟着一个骑着毛驴的胖子,毛驴被压的气喘吁吁,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地。
而马车里不时传来一阵羊叫声,和婴儿咯咯的笑声,赶车的灰衫男子不停地扶着头上的斗笠叹息。
赵元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在马上一受颠簸就不停地哭,高渐离只能又买了辆马车,缓缓赶路。
凡事有利有弊,这种度到达洛邑几乎就要过年,但路上关卡几乎没有阻拦。
西陲之地多稀奇古怪,野兽坐车与孩童嬉戏,又算得了什么。
“公子,前面便是潼关,属下…呃不对,的看看驿站里可还有空房间。”
黑盾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比赵元还兴奋,凡是遇见过往商旅,无不是瞪大眼睛盯着看,直到走远。
一匹老马,两只母羊,一个婴孩,一个土包子,高渐离理了理梢,有些后悔当初怎么不早些下手,不定此时已经到了洛邑,为何要跑到商於县那个鬼地方,而且答应带黑盾做助手。
“公子~”,黑盾拉着长音,一颠一颠跑来,不必定是又见了什么新鲜物什。
“这里的饼,有肉,好大的肉,香喷喷的,好吃。”
黑盾嘴里嚼着肉饼,嘟囔不清道,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裹的大饼,递给高渐离。
虽然有些傻,至少还算忠义,高渐离啃着肉饼,一边收拾着路边的干草,准备喂给车上的两只“奶娘”。
“吃这个吧,老吃干草都没奶水了。”
黑盾拦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赫然装着黄豆。
“从哪里买的,这附近好像不种豆子。”
“前面的驿馆要的,额还给了伙计两个大钱,不过他们死活不要,还给了我一碗什么豆腐脑喝,又白又嫩可香了,我还给你和公子带了一碗呢。”
完黑盾掏出一个竹筒,递给高渐离。
后者苦着脸打开盖子,闻了闻味道,又看了看竹筒上熟悉的字,“如家酒馆,给你家一般的感觉”。
有人的地方就有暗子,而且高渐离可不相信精明如赵正,会放弃在如家酒馆里安置影卫。
高渐离不动声色喝完,味道始终如一,有几分宜县的味道,这让他更加害怕。
宜县时跟随赵正的几个人,无论男女都是不可轻视的存在,如果被他们现行踪,不脱掉一层皮,离不开包围圈,何况还有个赵元拖累。
高渐离脑算如飞,不一会想到一个李代桃僵的主意,他拍了拍黑盾道:“立功的时刻到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住到前面的驿馆里,不花光身上的银两,不许离开。”
觉得缺什么,高渐离抱着一只母羊,用步裹住,让黑盾抱着住店。
“希望能夺过这一劫,顺利离开函谷关。”
高渐离等黑盾离开,马上驱车向南赶去,潼关依山傍水,是秦国第二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除了继续向东,只有向南一条路。
“蝶卫第一高手赶车,却让一只母羊坐在车里,太子战越不会用人了。”
路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黑衣白老者,佝偻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支鱼竿,干冷的天气里脚下还穿着草鞋。
“河叟公,想不到还有人能请动您老人家。”高渐离躬身一揖,道:“学生高渐离拜见河叟公。”
河叟公,蝶卫曾经以及现在的第一高手,大清洗后仅剩的血蝶,其实他并不是姬延的心腹,但在大清洗时被姬期所救,因此欠下一个人情。
高渐离曾经在河叟公门下学艺,虽没有正式的三跪九叩,但至少算个挂名弟子。因此看见河叟后,高渐离第一反应不是拔刀,而是行礼。
河叟坦然接受,捋着胡子道:“老夫隐居山林,已经脱离半个俗世,今日事毕便彻底脱离俗世。
高渐离你曾在老夫门下学艺,也有些师徒情分,交出公子,老夫只废你一半武功,留你了此残生。”
被切切实实杀过一千人的血蝶第一人饶过姓名,高渐离很欣慰,他总算在江湖上闯出些许名气。
不过,梦想就是这样,即便在拼搏的路上累死,也不能安逸着苟活。
“出招吧,河叟公,我有我的梦想,不容自己放弃。”
高渐离拔刀出鞘,一阵寒风忽然出现,卷起一地白霜。
“凝气成霜,不错,这几年有些长进。”
河叟看似未动,却突地走到高渐离十丈远,在他脚底覆着一层薄冰,他竟然是滑过来的。
一个凝气成霜,一个聚气成冰,强弱已见分晓,但高渐离丝毫没有惧色,双手握刀,向前突刺。
抢走赵元,威胁赵正,他不是为了效忠姬战,而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非要与天下人作对的女子。
女子称王,太累了,他要毁掉她所谓的基业,带她脱身,离开这个浮躁的俗世。
“嘭嘭嘭”
几声闷响,高渐离腾腾后退几步,才止住步伐,河叟不过向后迈了两步就无事。
“噗~”
“果然要败了嘛,还真的有些不甘心。”
河叟哈哈大笑两声,伸手一甩,鱼线如同有了生命向高渐离缠去,高渐离奋力抵挡,寒阳冰芒一现,鱼线登时碎成一地。
“呃,竟然是通灵宝刀,若是以往老夫都有几分眼热,看来固山君有几分本事,不似外界传得那般不堪。”
河叟冷笑一声,从怀里又掏出一根细不可察的鱼线,正要装在鱼竿上。
几支弩箭贴着他的胸口,呼呼飞过,甚至将他的外衫撕破。
“上使莫慌,额带人救你来了。”
黑盾扛着一口铡刀,大喊道:“他就是高渐离,带着一个孩子,你们可千万生擒他,另外别忘了我那五十两赏银。”
高渐离眉头跳了跳,心道这种办法也亏你能想得出。
“知道了,真是聒噪。”
领头的竟然是一个女子,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身后十几人齐刷刷端着神臂弩,腰里鼓囊囊的,分明是震天雷。
“高先生,易水一别,别来无恙否?”
高渐离眯着眼看去,那领头女子赫然是固山女总管梅,影卫里仅次于赵舟的人物。难怪那碗豆腐脑味道那么熟悉,当初在易水如家酒馆里,豆腐脑可不就是梅在做。
梅来了,看来赵正也快到秦国,或者是已经到了秦国,不定梅就是奉命在潼关截杀自己。
两路追兵,两路都要杀了自己,高渐离眉头猛跳,莫非今年没有算好流年。
“不管那些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高渐离忍着伤势,再度摆开战斗架势。
“哟,这么热闹,高渐离看来不止本姑娘一人要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