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布和塔塔木克出了阿史那大营,立刻向塔塔木大营狂奔,战马被鞭打出阵阵嘶鸣,两人依旧不顾马力狂奔。
天色已渐明朗,启明星缓缓浮现在东北天际,他们必须立刻赶回,阻止可能产生的祸事。英布想得是避免战端,塔塔木克则完全对阿史那炎自内心的恐惧。
“前面有战马的动静,是英布,英布将军和塔塔木克王回来了。”斥候们喜形于色,孤身与耶律独狼周旋,还能安然离去。
殊不知他们是碰上贵人,就在阿史那炎带他们离开后不久,后营的延时火药堆燃,由于注意力都放在前营,大火刹那间吞噬抛石机,耶律独狼千两黄金毁于一旦。
可就算这样,他依旧忍着怒火下令撤退,天亮前耶律大营重新变作一片草地。除了那团灰烬,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有大军驻扎。
“大司马他们如何?”
“坐等将军回归。”
英布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酿成兵祸,能被耶律独狼忌惮的阿史那骑兵,绝对有实力将塔塔木部全数吃掉,而且牙齿都不崩坏一颗。到时候固山是肉包子打狗白费劲,并且再难进入草原。
想着阿史那炎对自己得那些话,英布头一次感到压力,这绝对是个大秘密,无论放到草原还是中原,都有人愿意出千两黄金购买。
他要赶快回去,趁着自己忘掉前告诉姬冲,来时赵正将决策权交给姬冲,他有权利有义务做出决断。
“赶快回营。”
回到营帐,英布和塔塔木克倒吸一口冷气,还好他们回来了,否则非要后悔死。
英布道:“我有重要军情禀报。”
塔塔木克道:“赶快给我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姬冲和马西姆都是一惊,两人这是怎么了,从耶律部大营回来,好似变了一个人。
英布将姬冲拽回营帐,并且让赵滑亲自警备,大帐中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时,英布深吸一口气道:“耶律部撤了。”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他旋即又道:“阿史那炎还在,而且我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去刺杀一个人。”
赵滑越听越糊涂,止住道:“你等会,阿史那炎,可是北庭雄鹰那个阿史那?”
姬冲也糊涂了,阿史那族世代居北疆,极北之地却少有严寒,季节气候类似辽东,天赐福地。
林胡部落距离北庭何止几千里,阿史那炎大老远跑来作甚,难道是奉命镇压耶律部叛乱,北庭雄鹰何时变得如此听话。
“你们先听我完,阿史那炎让我帮他刺杀东胡可汗,而且这种种纷乱背后都不是空穴来风,有一只大手无形中在操纵。”
“喂,你们话啊。”
姬冲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对东胡两位诸侯欲刺杀东胡可汗而高兴,另一方面也在思考这次是不是钻进别人圈套了,从头到尾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谁是幕后之人,阿史那炎还有别的条件吗?”
英布摇摇头,阿史那炎肯透漏这些已经够多了,连他一时间还不能平静下来,杀人可是他的爱好之一。
别的条件,似乎没有,但是有个请求,可以是人各所需。英布当即把阿史那炎希望在固山购买唐刀和盔甲的意愿出。
姬冲和赵滑再度陷入沉思,最近很不顺利,幸福又来的这么突然,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复阿史那炎,你可有他的联络人。”姬冲想得是先答应回禀,暂时敷衍着,以后等赵正决定。
没想到英布再次让他们震撼,“他安排下部下回北庭,他自己随后就来,跟你商量好兵器购买后,带着我直接去兴都。”
难怪塔塔木克一副要死的样子,原来魔王阿史那炎要来,现在他已经装病躺到大帐里,闲极无聊且又惊又怕,正不停地在姬妾身上使劲,让自己疲劳下来迅入睡。
“北庭雄鹰亲自策划刺杀,而且背后还有援手,东胡可汗这次凶多吉少,草原要彻底变天了。
大司马,属下建议立刻派出一队士兵化妆成商人,将咱们前期采办的皮货借晋国代郡返回,通知主公这个消息。”
姬冲头,同意这个建议,他摆手示意赵滑安排,心里更多是考虑该如何面对阿史那炎。
英布是赵正义子,虽和继承无关,可是也承载他很多希望,贸然就让英布深入敌境,刺杀敌酋,终究有生命危险。
不行,自己要陪英布一起去,那怕刺杀失败,也好有个自己人接应。
姬冲打定主意,安然坐在大帐里等待阿史那炎的到来。而塔塔木克早累到不举,不知何时他成了快枪手,十几次下去不过半个时辰,疲惫乏力不假,睡不着更是真。
火头兵煮好第一锅肉糜,塔塔木部的士兵排队领饭,相处几月他们也知道固山军的手艺多好,渐渐放弃以往的在各家用饭习惯,纷纷聚集到固山军营帐附近蹭饭。
草原勇士是拒绝白吃白喝行为,吃了多少他们会多算一倍再送回来,而固山军的火头兵会再次煮好等他们,渐渐地形成了一个众人出肉,固山军做饭的习惯。
“草原人和华夏人坐在一起喝粥,还真是我头一次见,图里刺你去帮我要一碗尝尝。”
图里刺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家主人不喜欢跋扈,默默排在队尾等候。等到他的时候,恰好粥没了,他拿着个空碗有些不悦。
火头兵伍长大头看着图里刺尬尴的样子,又看着他背后十来个人站着没吃,一巴掌打在掌勺的二憨脑袋上骂道:“好你个二憨,下锅前乃父了多少遍,宁做多不做少,人家草原兄弟给干肉,咱们就费粟米,你子都不舍得放,乃父打不死你。”
大头责骂手下绝不是媚外欺内,固山军士卒选拔自最基层的闾左贫民,进来后最看重的便是吃饭和请人吃饭。现在塔塔木部自愿出粮由他们做,每次都多给不少,固山军已经算是有得赚。
于是奉行“有钱不赚是傻蛋”的固山军将草原兄弟慷慨当作生意,他们接受多余的肉,但是会掺入饱好吃的粟米,吃饭管够。现在十几个人站着没吃上饭,大头就觉得自己违反纪律,更违反良心做了自己最痛恨的黑心商人。
“还不赶紧把昨晚熬的豆浆拎来一桶,再拿筐油条,记得多拿,谁还没饱能吃上,否则扣你的干肉。”
大牛搓着手,像是固城开饭馆的老板,歉笑道:“你稍等会,马上拿来新的粥,豆子熬的,就怕你喝不惯。”一边还一边打着手势,生怕图里刺听不懂。
几时见过华夏人对草原人这么客气,阿史那炎也算活久见,哈哈笑着道:“没事,我不着急,而且我们会中原话。”
这就尴尬了,贫民出身的大头不知道这些玩笑,以为自己错话,赶快用饭弥补错误。
豆浆一上桌,阿史那炎眼睛就瞪圆了,洛邑最尊贵的鹳雀楼都难以品尝的东西,竟在粗陋的塔塔木营地喝道,而且油条也酥脆可口。
“这个给你”,阿史那炎掏出一块金饼笑道:“我不是塔塔木部族的人,所以这个就算是酬劳,或者算交个朋友。”
大头颤颤诺诺,半晌没张开嘴,黄金啊,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竟然拥有了一块。
“这…太贵重了,朋友喝杯豆浆不算回事的”,憨厚的大头思索半晌还是决定退回,礼物太贵重,他会睡不好觉。
“收下吧,就当是你火头兵全体红利,反正过一阵我们也会。”
英布罕见地这么话,大头不敢违抗捧着到营帐中跟弟兄们共享这块黄金。
也只有看见阿史那炎,英布才会这么多,因为这个夏人模样的胡人,总是显摆自己的洛邑官话。
“那是我赏给他的,干嘛要分给别人。”阿史那炎对大头的行径很不理解,可以独吞的黄金偏要分享作甚。
英布冷笑道:“因为他知道,战场上那些分他黄金的人也会为他分担危险。”
“难得,冲他这种品质该再赏,重赏”
“那你就要破产了,固山军军律第二条,战场上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战友。”
“战友?”阿史那炎对这个词汇很好奇,他接受的是惟我独尊的孤狼教育,面对的是站在高峰,孤家寡人的王位,注定没有战友。
“请吧,大司马等你许久了,他要问你兴都具体事宜。”
阿史那炎看着破破烂烂,蹲在一起喝粥的战士,头一次有种新奇感。战友,或许正因为这个词汇,让成千上万不熟悉的人站在一起,铸成了一只铁军。
姬冲和阿史那炎的交谈很顺利,两人都是笑着出来的,可以肯定他们达成了某个协议,眼尖的赵滑看见箱子里的砝码被拿出。
要称黄金了,终于等到这天了,眼瞅着就要进腊月,自己在草原经商三月总算有了第一笔利润。
“赵滑,现在我给你一个任务,亲自押运黄金和皮货回固城,告诉主公让他送一万把唐刀,一百坛烈酒过来,最好将鱼头等人派来一个,塔塔木部正式邀请我们担当他们的训兵教官。”
赵滑有些不解了,姬冲和阿史那炎谈判,最后怎么把塔塔木部扯到里面了,还成了甚教官,难不成要帮胡人练兵。
“你就别多问了,这些是阿史那炎替塔塔木克答应的,那些黄金也是塔塔木克借给阿史那炎买唐刀的本金。”
真是弱者无决定权,阿史那炎大手一挥竟然将别人家的库房腾了一空。赵滑感慨着,称量黄金去了。
另一座大帐里,塔塔木克惊魂未定,阿史那炎竟然会到他的大帐里来,把他侍妾的魂都勾走了。还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帮塔塔木克成为林胡之王。
还是叫个侍妾那啥下冷静下再,塔塔木克再度踏上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