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新丧,太子归国。周天子也为郑王的决绝感叹,下令“搜寻”乱军的三师入燕迎接郑珀归国。驻守齐国边境的三师接手搜寻,至此齐郑之间的大门洞开。
两日后,郑国边境遇袭,这次赵正没有打完就跑,而是大摇大摆占领城池,并且亮明旗号,称郑珀夺他家产被迫反击。
诸夏哗然,天下哗然,区区几万两黄金竟然驱动如此强军千里奔袭新郑。
诸侯不由为郑王感到悲哀,一国王侯万两黄金不过半年餐饮费,为此却丢了性命。悲哀过后,哈哈大笑,许出几十万两黄金招揽赵正,最快的就是齐国丞相田单,一个活到姜子牙岁数的老人精。
齐王换了三茬,如今的齐王是他的曾孙辈,齐国王室不如即墨大夫宗室有权。
大司马田布携带二十万两黄金招揽赵正,不惜一切代价迎赵正入齐。
淮上城,弹丸之地,一时间天下瞩目,诸侯来招,并且都拉着一车车黄金。黄金有价人才无价,好事者传出赵正曾为燕国将领,且辉煌残胜的武阳大战就是他指挥完成。
可怜一代将星,立功无数却不得封赏,武阳大战的荣誉也被姬丹窃据。紧邻燕国的三晋听闻消息后不禁大笑,原来和他们做生意的赵正就是这个赵正。
总算有些渊源,三晋同时向固城派使,不惜代价买东西,有什么买什么,总之要让赵正高兴。
就在各国诸侯拼命讨好赵正时,蓟都上下却一片声讨,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纷纷咒骂赵正不尊礼数,擅自攻击郑国,逼死郑王,直接危害到燕国在诸夏的名声。
燕王在大臣鼓动下,强硬下令罢免赵正固城令,查封一切产业。并且限令他十日内返回蓟都受罪。
外人看不透燕王如此做法,明知赵正身怀绝技,还要如此相逼,却不知这些东西大半已经进入燕国府库,现在涿郡就有一个工坊日夜开工,生产火油弹在内的武器。
至于攻击新郑时赵正所用的新式武器,他们并不关心,反而希望赵正就此死去,绝了他国掌握这些技术的可能。
“燕国亡矣!”
乐间仰天长叹,昔日昭王千金买马骨,今日燕王却要逼死赵正,一揽一杀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秦舞阳大战后留在蓟都,蹙眉道:“君侯何不上奏留下赵正,何苦在此嗟叹。”
虽然他与赵正从未谋面,但是对他宁死不降很是佩服,因此对燕王的诏令很不满意。
“你当孤没上奏吗,孤去了三次,被骂回三次,最后甚至太子也帮着大王,一心置赵正于死地。”
“现在大王已经下令,郭开地带领一万大军前往固城,将赵正余党剪除。”
忠臣良将,武阳大战宁死不降,守住燕国宗庙,不想燕王竟薄凉至此,连人家的产业都要抢夺。
“赵正是忠臣,大王这是在自剪羽翼,我要去死谏!”
秦舞阳祖父秦开,昭王时大将,为燕国开疆三千里,经营辽东,抵御胡族,所以秦家最敬佩的就是抗击胡虏的将士。
乐间猛拍一下,桌子上留下个深深掌印,他骂道:“老夫两朝大臣尚且无功而返,你一介卒凑甚热闹,此去只会坚定大王心意。”
看着秦舞阳不解,乐间继续道:“前日晋国赵氏使臣赵庸面见大王,称赵正是他的同族,愿用代郡三县换固城一地。
并且暗示大王,若是不肯,继续为难赵正,那么赵氏就要和燕国开战。不知怎地,韩氏也搅和进去,跟着赵氏表示。”
“赵正,他真是赵氏的人?”
“屁,若是他跟老夫同姓,拼了封爵老夫也要保住他。你是没有听闻,此次攻郑,赵正突然出现在新郑城下,雷霆击杀三千郑军。
不论别的,但就这手潜行千里,火杀敌的心机和计谋,足以位居朝堂大将,领一方军政。
何况他还有那种声如天雷,状如天火的武器,刹那间新郑城楼焚烧殆尽。据修建此楼的公输家族子弟所言,那种火器抵得上十万大军。”
秦舞阳如同冰雕,呆楞在原地久久不得言语,什么样的武器能抵得上十万大军。
“那为何大王还要逼走赵正,似乎还不想他活在世上?”
乐间向着南方嗤笑道:“你忘记太子的涿郡兵工坊,而且蓟都国宾馆还有为周太子住着。
若是被人家知道燕国就有这种技术,太子怎么能保住,当然要态度强硬些,搞死赵正才好。”
“太子他,他竟如此……”
“君王无情,舞阳以后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君王的话。”
秦舞阳摇头不敢相信,苦笑道:“君王无情,太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现在这样人人喊杀,太假了吧。”
他不明白那些和赵正无仇无怨的蓟都大臣,为何也要铁了心似地喊打喊杀。
乐间摇摇头,这次没半句话,但是道理却十分简单。
胡人南下,燕国自饶城全线溃败,即使蓟都保卫也只能惨胜。值此众人束手无策之际,赵正异军突起,血战武阳,抵挡十万胡兵不得寸进。
可他仅仅是个中郎将,这让一干将军如何自处,能不对赵正咬牙切齿,刻骨铭心地恨。
人心就是如此,大家的事就要大家去做,若是谁独自完成了,就是出头鸟。
浮夸的演技没有遮掩涿郡的工坊,姬战去郑国奔丧“恰巧”在涿郡车驾损坏,暂时驻留。
眼见秘密瞒不住,燕王就和姬丹商量着是否对姬战坦白。没等决定,姬战已经离去,将这两父子搞得一头雾水。
他们却不知,蝶卫飞舞于诸夏宫室,潜伏在诸侯身边,朝花夕拾,总也瞒不住。
“涿郡工坊无火器。”
寥寥数语,姬战立场大变,帝王无情被他诠释的淋漓尽致。本来要给燕国人情,顺手杀了赵正的他,转变态度稳住赵正,假言许诺他婴齐之事。
可是婴齐已经落水失踪,八成永沉庸江,为鱼虾果腹,又从何处找来人满足赵正。
话罢东方诸国,西方大秦朝堂听闻赵正,更是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招回国内,伤爵封官。
这日秦王子楚高坐咸阳宫,与诸臣工商议此事。这也是秦国特色,法令如一,无论君臣莫不敢违法而行。
右丞相王绾先言:“此子我大秦必得,无论生死,那怕是其属下部曲也要一个不少带回秦国。”
“老大人此言差矣,人才不为我大秦所用,定当为我大秦所杀,故臣建议派出两拨人马,一明一暗,若招揽不到,便就地格杀。”
此话的人身材修长,颌下一缕胡须,相貌约莫四十上下,却位居前列,正是左丞相吕不韦。昔日于洛邑奇货可居看中子楚,花重金为其进言,助其返秦争位,如今论功行赏位列诸臣第二。
吕不韦商贾出身,行事果断,杀伐果决,当即为赵正定了两条路。
可是未等秦王话,他身旁的舍人急忙下跪道:“人斗胆进谏,大王万万不可采纳左丞相之言。”
吕不韦看清那舍人模样,蹙眉恨恨冷声道:“大胆李斯,在座都是大秦重臣,那里有你话的份,还不赶紧退下。”
王绾见状笑道:“大秦律,朝议凡在场者皆可言,李斯身为中书舍人,况且是左丞相推荐,为何不得话?”
因为子楚的缘故,吕不韦在朝堂上分量很重,他所属的青壮派隐隐压过王绾代表的勋贵派。所以两人不会放过每一个诋毁对手的机会。
吕不韦心中大骂,李斯当初是自家门客,是看他机灵才送到秦王身边,现在不想砸了自己脚。
“大王请容人细禀。”
“吧”,一直看戏的子楚微笑地抬手示意李斯平身。
李斯道:“昔年人游学各国,在燕国与赵正相识,此人当日所言,时至今日回忆也历历在目。
观其言,狂放不羁,却又不得反驳;今日观其行,千里奔袭他国都城,震惊华夏。
其行其言,依臣之见,此子只可顺着来,不可逆着逼,若是真派刺客刺杀,只怕日后咸阳有新郑之祸。”
“大胆,竟敢诋毁大秦。力士何在,将李斯带下处斩。”
李斯狂喊着,得罪了他的人还想有好下场,尤其是背叛自己的人。
“李斯无罪,相国大人想想每日所食的面粉,佐酒的菜,这都是赵正创。连您夫人所穿的旗袍也是他明的,此等大才怎能折杀!”
“哼,奇淫巧技,也敢卖弄,拖下去斩了。”
赵正明面粉这些东西,吕不韦当然知道,也晓得自家商行买了赵正在蜀中的豆油经营权。但商贾就是商贾,还比不得庙堂之争,既然王绾要举荐,他偏偏要杀掉。
“慢,朝议言,一概无罪。左丞相给寡人个面子,饶了李斯这回。”
秦王竟然用商量的口吻,吕不韦就要仔细琢磨了,看来昔日好友已经开始提防他。
“臣下不敢,李斯和臣俱是大王臣子,生杀予夺自然大王定夺。”
王绾微微一笑,上前道:“既然大王还不能下决定,不如将蒙武诏来,他曾和赵正在武阳共同驻守,应当熟知此人用兵之术。”
蒙府之中,蒙骜还正此事,诸侯要招揽赵正,世家也要结交,而正好蒙武与赵正有治疗蒙恬的约定。
大厅之上,蒙骜大手一拍,古稀之人尚且老当益壮,决定立刻送孙儿去固城治病,并且让自己的幼女蒙芊随行。
“父亲大人,是要招赵正做女婿?”
蒙骜老脸一瞪:“怎地,老夫爱女配不上她?”
蒙武怯怯不敢言,呆立一边无语。
就在此时李斯来到,诏蒙武入宫答对。
“蒙将军可要为赵正美言。”李斯开门见山道。
蒙武疑惑,不知何意,李斯边走边解释,最后蒙武一清二楚,脸也涨的通红。赶到殿前也不管礼仪,进来便喊:“赵正乃我蒙武妹婿,何人敢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