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与杨整为防万一,一路走走停停十分小心,走了大半的路程,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到了立新镇的时候已是天黑,眼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众人解了马鞍住进了一家客栈,此处虽是小镇,但因为地处交通要冲来往官客大多在此落脚,杨忠一行进了客栈,眼看里面坐满了人,正在寻找位置,很快便有人跑上来招呼,把一行十几个人招呼到一处坐下。
“伙计,你帮着给我们的马喂点吃的”,杨整说着便丢给那伙计一些钱,伙计收了钱兴高采烈地出去给马喂食。
杨忠与杨整还有两个人坐了一张桌子,其余人坐到了旁边,杨忠余光往客栈大堂扫过,只见里面坐的南来北往贩夫走卒商旅官家各色人等都有,只是其中有人老往他这边偷看,杨忠再一细看,这些人自从他们进来便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自己这里,表面上吃着肉喝着酒,可心思却不在酒菜上面。
杨忠再看杨整等人,一个个却因为连日的赶路颇有些倦疲,还没等酒菜上桌,便倒了桌上的茶水喝起来。
杨忠把脚往桌下轻轻踢了一下杨整,杨整抬头见杨忠脸色严肃,又往旁边瞟了一下,正准备转过身去,杨忠赶紧又踢了他一脚,低着头一边假装喝茶一边低声提醒道,“别回头!”
杨整顿时心领神会,知道这客栈里坐着的人必定来者不善,赶紧用眼神把消息传递给随行的家丁,那些家丁都是杨忠精选之人,立马便明白了杨整的意思。
众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不一会儿客栈的伙计便把菜给上满。
“整儿,你出去看看咱们的马都喂东西了吗?我们辛苦,可它们更辛苦,没有它们咱可到不了夏州”,杨忠想事周全,若是有人对外面的马匹下手,待会真是打起来他们不但没法去夏州更没法逃路,因此特意让杨整出去将它们好生保护。
杨整出去了一会儿,留下四人照看外面的马匹,自己则又回到了客栈,众人假装喝酒吃菜,客栈里的人余光全投向了他们,刚吃了不久,杨整只觉头晕脑眩,敲了敲脑袋便倒在了桌上,杨忠与众人不一会儿也都纷纷倒下。
杨忠等人倒在桌上许久也没有动静,客栈里的人突然往桌子下面抽出兵器全都站了起来,慢慢围向杨忠等人。
其中一人来到杨忠的面前,见他栽倒在桌上没有任何反应,抽出刀器高高举起然后狠心便往杨忠身上砍去,杨忠突然睁开眼睛把头从桌上抬起,一把抓住那人快要落下的兵刃,一脚便将他踹飞,杨整和其余家丁也纷纷从凳子上站起来。
“没想到都走了一大半路程眼看就要到夏州了你们终究还是来了,你们是不是宇文护派来的?”杨整拿刀对着眼前的杀手大声问道。
“等你们死了去问阎王爷吧!”为首一个杀手大吼一声挥刀便往杨忠砍了过来,其余杀手也跟着从四周往他们冲了上来。
杨整与随从家丁也纷纷亮出兵器,摆开阵势与一众杀手打了起来,顿时客栈里一片大乱,打杀叫吼之声,翻桌摔碗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客栈瞬间变成了一处杀人之地。除了刚刚被派到外面看马的四人,杨忠与杨整身边只有九名随从,而整个客栈里里外外全是杀手,而且其身手皆非一般的山贼草寇,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杨忠等人苦斗一番虽然斩杀了**个人,但始终无法打退他们的围攻,杨忠不禁感叹道,“看来宇文护这次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这些人”。
“爹,您怎么知道这些人是宇文护花钱从外面请来的?”杨整一边杀敌一边问道。
“既然他没有以朝廷的名义置我于死地,那他必然不会在中途派自己的人来伏杀我们,只能从外面请这些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杀手来做!”
两人说没几句便被人给冲开,又是一番苦斗,杨忠身边的家将已经牺牲了五人,眼见情况于己不利,杨整突然把两指伸进口中冲着客栈外面吹起了口哨,没过一会儿,只听外面马鸣嘶叫,刚才被杨整派出去的四人骑着大马挥舞着大刀直接冲进了客栈,四人在马上一通砍杀,马蹄扬起,所过之处,人飞桌倒,一连踩死了好几人,四人骑着快马在客栈里来回驰骋如同沙场踏马,横冲直撞,逼得他们连往四周躲散。
杨忠带着剩下的四人且战且走退出了客栈,剩下四人则留下断后,杨忠出了客栈,骑上早已给他们准备的马匹,扬鞭催马,疾驰而跑,剩下四人也随之赶上。
客栈的杀手随即追出,骑上快马紧追而去。可刚刚追出不到半里,坐下的快马突然变得十分狂躁,摇头摆尾,甚至抬腿翻身,一个个全被从马背上掀翻下来,还有几人翻下之后来不及闪躲,直接被乱马踩死,原来刚刚杨整与四人出来之后,便悄悄到酒窖里搬来烈酒给它们猛灌,那些人急着追杀杨忠,根本没发现有何异常,拍着马尾更加刺激到它们,于是变得更加狂躁,根本不受控制。
众人好不容易把这些狂奔乱跑的快马给牵住,再回头看时,杨忠与杨整已经没了踪影,恼怒万分,却也无可奈何。
杨忠几人跃马一路狂奔了十几里见无人追来方才停下。
“胡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没想到宇文护还真派了人在半路埋伏想要杀我们,幸亏我们多留了心眼!”杨整想起刚才情景仍是心有余悸。
“胡公子不简单啊,他来长安短短的时间却对宇文护如此了解,甚至比我这个跟宇文护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的人还要了解,虽是有心之人,却有过人之处”。
“爹,我怎么听您说话的意思好像话里有话,难道您是在怀疑他什么吗?要真是这样您可就真想多了,胡公子两次三番的帮我们杨家,他要是想害我们早在弘农的时候就不会救大哥了!”杨整自从认识胡秉纯来对他就十分敬佩与赞赏。
“爹不是说胡公子想要加害杨家,只是我隐隐感觉他的来历并非如他说的那样简单,你见过几个行商之人有他那样的见识和身手的?”
“爹你这是对商人有偏见,您想想吕不韦他不也是商人出身吗,最后凭着过人的眼光选中了庄襄王,最后一跃成为秦国的丞相!”
杨忠捋着胡子笑了笑,然后指着杨整,“你呀你!”摇了摇头扬鞭而去。
杨忠一行人又行了数日终于到了夏州,刚刚走进夏州城,只见街市上一片凋敝,虽然也有商铺行人,但几乎听不见什么叫卖之声与酒楼的喧嚣之声,远处就算有摆摊之人也是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样子,整个城里完全没有一点生机。
“看来夏州的百姓受突厥人之苦久矣,我们来迟了!”杨忠看着城中一片惨淡的场景十分心酸与不忍。
“是啊,您看这里的老百姓,连太守的性命都保不住更别说普通来百姓了,谁还有心情做买卖啊,但是您说既然这里经常被突厥人抢掠,他们为什么不跑啊?”
杨忠叹了口气,“你呀从小锦衣玉食哪里知道百姓的苦,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根,他们能跑到那里去,再说了留在这里至少还有一亩地能够勉强养活他们,离开了这里就只能做流民难民,与其没有尊严地到处流浪还不如在这里得到一份温饱,至少一家人还能在一起”。
“要我说呀这除了那些突厥人没有人性该死之外,宇文护也逃脱不了干系,您曾多次请求皇上增兵夏州加强这里的防守,都被宇文护给挡了回来,他是觉得派兵来守这里没有价值,可这里的老百姓也是大周的老百姓,他身为大冢宰怎么能弃百姓于不顾呢?”杨整想到这里再看看夏州的情况满肚子的怨气。
“好了,你就别在这里埋怨了,既然我们父子俩来了这里就不能再让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我现在既然是夏州的太守,那就不能让夏州的百姓再被突厥人欺负!”
两人正说这话,突然远处锣鼓喧天,一大堆人如潮水一般向这边涌来,杨忠仔细瞧去,前面开道的乃是一群穿着官服的官员和府衙的衙役,身后则跟着一大群身着布衣的百姓。
一群人见着杨忠大声呼喊着往这边跑来,不一会儿便跑上来将杨忠一行人给围住。
杨忠和杨整还没有就弄清楚情况,为首一人便冲上前来跪拜在杨忠面前带着哭腔道,“下官夏州郡丞徐仪率夏州百姓拜见隋国公!”
那徐仪一跪,身后的官员士兵以及百姓全部跟着跪在地上,连连叩拜。
“徐大人快起来,大家都快起来!”杨忠把众人都叫了起来。
“徐大人,你怎么知道这就是隋国公啊?”杨整见此情形虽然有些动容更加好奇。
“下官与夏州百姓自从听说隋国公要来咱们夏州当太守之后便知道咱们夏州有救了,日日盼着隋国公早日来到夏州,因此早已派人去画了隋国公的画像回来,大家每天守着画像,刚刚你们才进城便有人来跟下官禀报了!”徐仪后背微驼,虽是郡丞,却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见到杨忠一行十分的激动。
杨忠见此情形更加动容,不禁感慨道,“我虽被贬到夏州,但能得夏州百姓如此信任深感荣幸,各位请放心,杨某虽然年老不才,但是只要我杨忠在此一天就绝不会让夏州的百姓再受突厥之苦”。
徐仪听完眼含泪水,抓着杨忠的手,“隋国公威震天下,乃是我大周的廉颇,今日等到国公真是如同久旱逢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