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颖从刚刚的幻觉里清醒过来,只是莫名感觉那个方向十分熟悉,随意一问不过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没想到得到这么个答案,顿时想,莫不是我和这皇宫八字不合,怎么一进门就感觉四处不对劲呢?
无奈的笑了笑,陆颖也失去了攀谈的兴趣,只是一边走一边默默得观赏路两遍的景致。
“怎么还没有到。三刻前不是说已经到了宫门口了么?”李凤亭左等右等等不到陆颖出现,不禁有些心浮气躁,端起桌上的一碗茶想解渴,可喝一口,心思又转到别的上面,把茶碗绲梅旁谧郎希诺弥芪y墓潭妓趿怂趿瞬弊印
“来人,给朕更衣!朕亲自去接去,看还接不来那个傻丫头!”
李凤亭对自己这个徒弟的心思也算是摸得入骨七分.虽然一年多没有见面,可是陆颖每一个举措,每一句话的含义,她都能够揣摩个分明:三封信才能催动你来一趟京城,已经到了宫门口居然还给跟老师闹别扭了,敏之啊敏之,你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正要一步跨出门,却见一个宫侍匆匆赶来:“启禀陛下,丁大人和陆山长在玉漱阁停了下来,据说陆山长进宫后一路都感觉身体不适,走到玉漱阁的时候,居然吐了。”
陆颖只觉得不止是脑海里,甚至眼前的景物都开始飞快的旋转起来,无数画面,无数人物在自己眼前飞快的掠过,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争先恐后地向自己说话,有快有慢,有男有女。
每当脑中的情景与眼前的景致时不时重合的时候,她就感觉周围的一切都空虚飘渺起来,好像都是假的一样,好像她是踏在云端看人间的景色一样,然后就从云端一头栽下来。
天旋地转。
陆颖被谪阳扶到附近的一处小亭子里坐下,只觉得身体一阵冰冷,全身汗出如浆,头上的血管突突的跳着,大脑深处阵阵尖锐的刺痛,让她眼前黑白交错,几乎看不清东西。
“敏之!!”忽然被拥进一个气味熟悉的怀抱,听见熟悉的声音呼唤着自己,感觉到熟悉的节奏在轻拍着自己的背,那种感觉很安心很安心,陆颖不自觉地心情放松了些,脑子里虽然还是刺痛着,可身体上的疲倦还是让她很快陷入沉睡。
“御医,她怎么样?”李凤亭坐在床边,握着陆颖的手,表情有些可怕。
放开陆颖的手,御医给面色紧张地她全身检查了一翻,向一边面色铁青的平南郡卿询问了陆颖昏倒前后的情形,想了一会才道:“回陛下,这位小主身体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
此话一出,李凤亭与谪阳几乎同时要暴怒: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会昏倒,还一直没有醒过来。
李凤亭总算是还记得自己皇帝的身份,按捺着性子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医额头冒汗:“如果不是身体上原因,微臣推测应该可能是精神上受到某些刺激。刚刚微臣为这位小主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她的头上有一道极深的旧伤疤。从颜色和形状看起来,像是幼年时曾遭受过严重的撞击所遗留的。具微臣的经验推测,这位小主可能是这道伤口的旧伤复发。”
李凤亭将陆颖从小带大,小时候为她洗头更衣的事情也没少做,自是知道她这一道伤口是在上山前就有了,因着这道伤疤,陆颖当时还大病着,直到自己手上,才慢慢德调理好。
“她这道伤口六岁多的时候就有了,已经快十年都没有犯过了。她今天又没有碰着磕着,怎么会莫名其妙复发?”李凤亭忍着怒气道,“至于你说什么可能受了刺激,这孩子向来心性坚韧,怎么会被些许刺激弄成这样?”
不过口里虽然这样说,眼角余光却向还侍立在门口的丁镜望去:谪阳当是不可能,难道是丁镜被自己派去迎接敏之,心有不满,所以——
丁镜两朝元老,怎会看不出这位新帝心里的猜测,见李凤亭瞟向自己的眼神阴暗下来,脊梁一寒,赶忙道:“臣奉旨迎接陆山长,与陆山长也是第一次见面,并不熟悉,所以除了表示陛下的欢迎之意外并无多交谈。平南郡卿可以为证。”
谪阳虽然心里着急,但也肯定地点头:“应与丁大人无关。陆颖这病来得很蹊跷,好像一进宫她就不太对劲。才进门就望着皇宫发呆,居然还流泪,推了几次才把她推醒。而且一路上她似乎都有些神不守舍,不是盯着什么地方表情茫然地发呆,便是突然离开我们走到另外一条路上去了……脸色越来越差。问她她只敷衍我说大概是赶路累的没有睡好。可是今天早上起床到进宫前人都还是精神奕奕的。若说是中暑,这天气虽然是入夏了却也没有那么热。”说道这里,谪阳盯着御医,“她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倒像是中邪了一样,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的!”
御医被皇帝和平南郡卿焦躁酝酿着暴风雨般的表情吓得连道:“让微臣想想,让微臣想想……不知道这位小主小时候是否有遇到过精神上的创伤,比如亲眼见到极大的惨剧,又或者最亲的亲人去世,然后精神萎靡不振,不爱说话,或者容易暴怒,歇斯底里,又或者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见到两人越来越铁青的脸色,御医心凉了半截,声音也小了下来:“……长期昏迷不醒,甚至失忆。”
谪阳和李凤亭眼睛一亮:“这跟失忆会有关系吗?”
御医顿时如获新生:“有关系,这当然有关系。失忆的人如果在遇到自己失忆前见过的人,或者是事物,又或者遭遇相似的事情,尤其是对她来说十分熟悉或者是重要的,精神就会受到刺激,情绪会有很大的波动。”
谪阳在把陆颖的昏倒与失忆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几分把握。他前世虽然不是学医,可到底也看了许多狗血的电视剧和小说,对这个症状还是多少有些了解。他有些欣喜的问:“那是说她正在恢复记忆吗?”
御医蠕动几下嘴唇:“回郡卿的话,人的大脑太过于复杂,虽然受到些刺激,但是是否能够恢复记忆,微臣并无肯定的把握。”
李凤亭干脆道:“且不管敏之能不能恢复记忆。你只说说她这样晕倒会有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影响?”
御医犹豫了一下,谨慎道:“精神上受到的刺激对身体的影响不会很大。但是对精神的影响却是说不准。微臣还要看这位小主醒后的情况,如果她受这种刺激的影响不大,兴许能够克服下来。如果影响大,并且如果还继续受刺激的话……”御医不敢说下去了,新帝对这位小主显然是异常看重,如果让她听到这位有可能精神崩溃变成疯子的话,难保不会迁怒自己。
李凤亭何尝不明白这些弦外之音,不悦的抿了下嘴唇:“那你说该怎么办?”
御医赶忙道:“为今之计,最稳妥的是避免让她再次受到刺激。微臣也会开一些宁神的药,让这位小主情绪稳定一点。”
这下李凤亭郁闷了,敏之是在皇宫里昏倒的,如果说刺激她的是皇宫的什么东西的话,难道将来她就见不到敏之了?
还有她的不久前萌生的想法,怕是都要付诸东流了。
叹了一口气,李凤亭道:“你去开药吧。”
等敏之醒了之后再说吧。
御医退去。
站在门口的丁镜道:“陛下,微臣也告退了。”
李凤亭连话都懒得说一句,挥一挥衣袖。
丁镜退到门外,慢慢吐出一口气,感觉精神才放松下来,眼中却是若有所思的神色:皇上对自己这位从小教养长大的弟子果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宠爱,刚刚因紧张愤怒而失态的样子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皇帝简直是当自己的孩子在看护——等等,自己的孩子?莫非这一位还不仅仅是皇帝的学生,还是至亲骨肉吗?算一算年纪,这位小山长出生的时候皇帝也已经成年了并且也离开皇宫了,如果有个女儿也不算稀奇。
只是如果真的是亲生女儿,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吧。丁镜心里猜测着,不过皇帝至今未有成亲,那个时候应该又是刚刚考进花山书院——莫非这个私生女的父亲身份十分低微,一直不方便公诸于世,所以才以师生代称?
细细观察的话,这陆颖的相貌看起来与皇上有五六分相似呢。丁镜心中猜想纷纭,暗自有了自己的想法。
无论如何,这一位,若是没有什么大的嫌隙,能不得罪还是别得罪的好。
走到门外,李凤亭对谪阳道:“你和敏之就在这玉漱阁安心住下。柔岚郡卿没有嫁人之前就是住这里,你又是郡卿身份,不必有什么顾忌。一应需求我一会着人送过来。”
谪阳点点头:“谪阳明白。老师,陆颖——”他顿了一会,才道,“小时候有没有可能来过皇宫?我曾经查过大燕境内所有稍有规模的陆姓家族,却没有符合陆颖条件的女童失踪或死亡的记录。”
李凤亭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当年见到陆颖的时候只是觉得她年幼就失去了双亲没有依靠,若是一个人恐难活下去,所以才带上山。她的家人并没有表现得异常,我也就没有细查。后来养着养着慢慢就丢不开手了,再想去查的时候,却也再查不到敏之来花山镇前的线索。”
望着外面怒放的花枝,李凤亭停了一下道:“我会让人彻查一下九年前失踪或者死亡并且曾经出入过皇宫后的女童身份。你好好照顾敏之,恢复记忆什么的都不重要,关键让她安下心来,不要胡思乱想。”
第三日,两天没有睡觉的入宫档案记录官黑着眼圈回报皇帝,符合条件的女童人数为零。
记录官低头道:“微臣已经查所有入宫记录。九年前年龄在六到八岁的女童,里面并没有幼时失踪或死亡的记录。八岁前有入宫记录的女童绝大多数是宗室女儿又或者是世家权贵、大臣名家之后,并不难查。”
李凤亭眉头紧锁:“确定都查过了吗,没有遗漏吗?”
记录官肯定地说:“微臣确实没有查到。”
李凤亭微微叹了一口气:难道敏之真的是与皇宫八字不合?想着闭眼侧脸抬起手指,让记录官退下。
记录官赶紧行礼后退,快退到门边时脑中忽然闪出一个人名,怔忪了一下,眼光闪烁不定,犹豫要不要说,最后还是走回来向李凤亭道:“陛下,微臣还想起一人大致符合这些条件。但是此人并不在入宫档案记录中。”
李凤亭忙道:“是谁,快说!”
记录官低下头:“先太女赵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