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轻轻的将小皇子交给乳娘,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一个姜公公和心腹宫女。
“这次幽州之行,是本宫算计错了,叫国舅错失了升迁的良机,反倒是便宜了林致远。”皇后一提到这个就满心的无奈,她低估了皇上的身体状况,也小瞧了丈夫对幽州、对羌夷志在必得的信念。
姜公公忙道:“娘娘不必自责,国舅爷自己也说过,他回京全是为了大局考量,老侯爷不是也来信写明,国舅爷行事沉稳,叫娘娘万事先与舅爷商量。”
皇后由着心腹宫女扶到凤座上,“话虽这样讲,但是林致远到底是占了大便宜,你们想,他一个文官,凭什么和雍王去挣那个位子,皇上最早就属意雍王,凭空出来个林致远,要是二哥不听本宫的急诏,肯多在幽州多留几日,这样的美差,三日后的比武也轮不到林致远。”
荀家将二公子荀晟睿派到京城,一来是借此消磨长子与次子之间的内争,二来,荀家也有意与众多世家争抢一席之地。
可惜,荀晟睿时运不济,成就了一个林致远,自己却消失在了官场的洪流中,并未脱颖而出。
姜公公道:“林大人上位也好,雍王上位也罢,咱们只管看热闹,若果是前者,咱们自然皆大欢喜,如若是后者……”姜公公瞄着皇后娘娘的脸色,赔笑道:“若是后者,娘娘也别往心里去,咱们将来还有地方要仰仗林大人呢!”
皇后睨了一眼姜公公:“林致远许了你多少的好处,值当你这样为他说好话?”
姜公公冷汗唰的就流了下来:“娘娘明鉴,林大人与奴才无亲无故,奴才又不是个贪财的人,说这些话全是为了娘娘着想。娘娘那日在御花园言辞……重了些,奴才就怕适得其反,林大人不但不愿帮衬娘娘,反而投靠了三皇子一脉。”
那心腹宫女一早收了林致远的好处,心中又有几分的爱慕,忙为其说好话,打边鼓:“娘娘想啊,这男人的情谊能有几分的准头,林家的小姐又不是林大人嫡亲的妹子,顶多是个堂妹,听说,当年林家长辈们之间的嫡庶之争在整个江南都是出了名的,可保不准林大人弃卒保车。”
姜公公见皇后娘娘有几分的意动,忙笑道:“娘娘,既然威压不行,咱们何不试试怀柔?”
“哦?你说!”
“当日娘娘对林大人发了狠话,也是听说了林大人心疼妹妹的好名声,可娘娘想啊,万一林大人就是冲着扬名才善待堂妹……那咱们何不锦上添花?”
姜公公的话,皇后多半都是信服的,于是正襟危坐:“怎么个锦上添花的法子?”
“三日后的无极殿比武是件大事,皇上有心在文武百官面前露露脸,娘娘索性面圣,请百官家眷一同观战,毕竟……宫里面也需要点‘喜庆’不是?娘娘不能总叫三皇子出风头!”
这话正说到皇后的心坎里去了,这段日子,三皇子犹如新君临朝,将皇宫上上下下把持的滴水不漏。皇上又防着自己,一开始是变相的软禁,现在明明已经无大碍了,可依旧不准自己掌权。后宫都由几个小辈把持!
皇后笑道:“还是姜公公足智多谋。既这样,晚膳前本宫便去皇上那里请旨。”
……
养心殿中,长公主和雍王等人陪着皇上用过了午膳,纷纷起身告辞,万岁却将林致远单独留了下来。
解女官命人抬了一顶四面无遮的软轿,身后跟着十来个禁宫护卫,众人一路伴着皇上去了御花园。
沿途不见半个人影,侍卫们不敢张口说话,偌大的御花园里显得极为安静,满院子只听见皇上与林致远的交谈声。
“谨瑜啊,听说,元妃娘娘家的园子修的甚为奢华,比朕的这个御花园如何?”
林致远笑道:“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陛下的皇家园林处处彰显威仪,一草一木乃是天地间的灵赐,大气十足。反观贾家的大观园,并不是说其不好,而是多了江南的韵致,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各有千秋。”林致远试探的又道:“就好像一只手,五根指头各有参差,但是少了哪一个都不行,哪一个都有其大用处。”
皇帝命人将软轿停在一处迎风的凉亭里,对面放眼望去是无尽的荷塘,叶子在这个时节异常的繁茂,接天莲叶,满是翠色。因为是要出莲藕的缘故,塘里大部分都是白色的荷花,有些荷花挺立在荷叶上方,亭亭玉立,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另有些藏在荷叶下,开得妖艳,妩媚,大抵皇帝们宠爱的妃子中就有几个这样神似的!
皇帝的心神似乎被林致远的话吸引住,又好像看迷了塘心点缀似的几多火红睡莲,将近有一刻钟的功夫,凉亭里只闻风声水声,未有人语。
解女官频频向林致远使眼色,林致远无奈,只得又道:“陛下,此处风大,不如……”
沉默已久的皇帝却岔开了林致远的好意:“朕有心护住十根手指,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唉,身不由己!”
林致远笑道:“陛下现在修养好龙体,万事莫忧,臣料想,天大的难关都能扛过去。”他心里却嘀咕道:身不由己?还不是您老人家偏心过甚,过于宠溺先冷贵妃的儿子。余下的两位皇子不服气,就算将来有了萧墙之祸,那皇帝老爷子您在天上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怨不得别人。
皇帝听了林致远的话,轻轻拍打着自己的两腿,依旧是没有感知,“朕老了,想的也多,当年帮先帝打理朝政,遇上过多少棘手的事,那年黄河决口,朕要亲自去监察汛情,多少人出面拦着,几位老尚书大人抱着朕不肯叫朕出城。朕也明白什么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然,少年的血气方刚却不容朕退缩。”
皇帝的眼光里闪过一丝迷离,他犹记得那时自己暗中训练的血滴子杀了多少忠顺王派出的走狗。
鲜血几乎染红了堤坝,自己能安然回京,血滴子功不可没。这也是他为何急于寻找下任首领的原因。
林致远由着皇帝闷声回忆,心中却慨叹,一代帝王,终究也是个人,七情六欲一样也少不了。但愿这位别学秦皇汉武,想弄个什么回春长寿的方子,长长久久的统治天下,其实是满足自己不服老的奢望。
“谨瑜,朕叫你与雍王对决,你可有怨言?”
林致远回过神来,忙道:“臣感激陛下的提拔还来不及,如何有怨言二字!”
皇帝点头笑道:“朕自然不会埋没了你这个人才,若取胜雍王,朕与你立约五年,五年之后,朕便将通政使的位置留给你,如何?”
林致远要是一点不心动,那是假话。
打他再次回京进宫伴驾,皇上就没给自己安排实差,四品的官衔挂着,俸禄领着,但是整日憋在偏殿里,迟早叫自己消磨了意志。
如果皇上说的话能实现,五年便五年。
尽管林致远有自信,跃升为正三品指日可待,但是浪费五年的时间成为皇帝离不开的心腹,林致远觉得这个赌注很值得。
“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一抬手,实打实的扶起了刚要跪拜的林致远,笑骂道:“你这小子,和雍王犯一个毛病,还没比试呢,都当自己已经十拿九稳了?朕且问你,若是你比武输了呢?”
林致远颇有点无赖的说道:“万岁都知道那雍王的腿脚功夫好,小臣如能取胜,也算是托赖皇上的洪福。”
皇帝故意板着一张脸,不悦道:“那你输了,便是怪朕的福缘不深了?”
林致远长叹道:“小臣若是输了……八成是陛下的洪福都转到了雍王殿下那里,臣就是个陪衬,雍王才是万绿丛中的一点红。”
皇上哈哈大笑,“你小子,王荆公若在世,知道你滥用他的名句,只怕要吐血三斗!”
皇上这一笑,连带着侍奉的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称赞,还是林大人有法子。
次日清早,林致远请旨出宫,皇上破天荒的叫了六部几位尚书,加上文泰殿、武英殿几位内阁大学士议事。
这些老大人们数月未见皇帝,被外面疯传的谣言弄的胆战心惊,如今见了真人,先是痛哭流涕,继而啰啰嗦嗦的表忠心。
若只皇上一个人见了这等失态的场面,多半还会认为是老大人们忠心耿耿,可惜七八个人夹在一块儿,正撕心裂肺呢,解女官领着林致远就进来了。
礼部尚书迟大人最先反应过来,他当时可是最“支持”林致远出京的人之一,林致远一走,尚书府好悬没出门放上几挂鞭炮,心里好不幸灾乐祸。
迟大人现在满脸鼻涕眼泪,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只胡乱的抹了抹,然后屁股一沉,稳稳的坐在了绣墩上,目不斜视,动作麻利的不像是上了年纪准备荣养的老人。
离着迟大人最近的刑部尚书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就听女官喊了林致远的名字。
几位大人们可不愿意在小辈面前丢人,忙背着林致远讪讪的回到了位置上,也不哭爹,也不喊娘了,乖巧的很……
PS:5555昨天的二更没上来,今天一定不食言,小荷现在就写!表揍我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