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身后跟来的几个人便不能再坐视不理,只当是摆设了。荀晟睿一拱手,笑道:“晚辈初次见老将军,却对您的丰功伟绩知之甚详。前辈犯不着和林家结下宿怨,搭上武家子孙们的前程。”
有人扮白脸,自然也得有人扮黑脸,沈修杰当仁不让。“老将军,我与致远是生死之交,在下虽官职卑微,但好歹也领着世代罔替的功勋爵位,今日便在武家撂下这样一句话,只要在下尚有一口气在,便定要为我兄弟找到一个说法。”
曲君昊面色阴沉,他本身就不是个善类,在京城里横行惯了的主儿,加上对武卫老将军怨念颇深,所以语气也没怎样收敛:“林大人是在小侯面前吃的暗亏,小侯虽才艺不精,可也能看出里面的门道。武卫老将军是有身份的人,就劳烦您老人家做个见证,林大人这件事儿小侯无论如何也不会撒手不管。”
武卫老将军被几个小辈这样威胁还是头一遭,然而老将军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这三个年轻人背后代表了什么。
世家。
没错,这三人处处和皇室藕断丝连,先不说两个是皇上的亲外甥,就说荀晟睿......武卫老将军察觉这小子看林家小丫头的眼神就透着古怪。他当初以为,将林致远弄死,顶多就是叫皇上心疼两天,他再让驻守在西北的大儿子放几个蛮子往东攻进,给朝廷施点压力,不信此事将来不能风平浪静。至于林家本身,武卫老将军一点也不担心,死了林致远,剩下的那就是个绝户,想要过继子嗣,也得出了好几服。
当时的武卫并没将林家剩下这个丫头放在心上,可现在瞧......若是荀家娶了林家人过门儿,林氏成了皇亲,迟早要和他们家寻是非。
武卫老将军哼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老父的儿孙若也能有三位这般好气魄,哪里会怕什么人上府来寻衅!”
黛玉心下就是一喜,武家松了口,并没有刚才的强硬态势。黛玉忙接道:“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小女子以为,福荫子孙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老将军细数数,名留青史的这些勋贵之家,又有几个始终是以武传家的?江源的宋家,涿州的陈家,岭南的康家,单说这三大世家历经了两个王朝,繁衍近三百年,却始终屹立不倒,老将军以为他们靠的是什么。是卓越的见识,是前瞻的眼光,这样的百年传承,怎么可能不与人结怨,然而这几家都平平安安的过渡了下来。小女子以为,这全是因为他们的家主懂得,孰轻孰重,拿得起也放得下。”
黛玉缓缓躬下了纤细的脊背:“也请老将军将林家重重的拿起...... 轻轻的放下,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武卫老将军心中不是滋味,暗骂几个儿子废物,怎么就没教导出这样的好女儿。若这小丫头是个男儿身,他定要收在身边做个关门弟子,瞧那灵气劲儿,比他那几个孙子都明白事理。
老将军嘴角微动,讪道:“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也是你哥哥?”
黛玉失笑:“我想那位小五公子最明白他用毒的程度,小女子的哥哥怎么会醒来?可话说回来,老将军还没见过家兄,若是您愿意给这个机会的话,等我长兄病愈之后,我们二人亲自来府上道谢。”
武卫老将军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大堂,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军中好手们面面相觑,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好!林姑娘是个爽快人。”武卫老将军笑意一敛,便道:“老夫虽没有治疗此种毒伤的解药,不过,却有一枚能化百毒的神丹,今就赠送给林姑娘,至于能不能全解了林大人身上的毒伤,可全靠他自己的造化了。二郎,去把我的神丹拿来。”
武二郎扫了眼黛玉,应着老将军往后堂去,那个手背绑着的小五忙趁机跟了出去。不多时,武二郎捧着个小木盒返回:“祖父,就是这个。”
黛玉忙接了过来,慌乱的掰开盖子,里面一枚丹丸孤零零的在过于宽大的盒子里滴溜溜乱转,四处碰壁。
“沈大哥,你看这个。”黛玉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沈修杰,荀晟睿虽有些吃味,可好修养的他并没表现出来。
沈修杰凑上去闻了闻,他自己也叫不准,别看唐欣是用毒解毒的高手,可自己却半点不懂。沈修杰扬着眉,笑道:“晚辈才说话有不敬的地方,还望老将军多多的见谅。”
老将军冷笑,斜眼去看沈修杰:“世子以为这丹丸是假的?你大可以出门就将它扔了,不过告诫世子一句,再想登我府门,用种种威胁叫老夫就范,却是痴心妄想。二郎,送客。”
见好就收,黛玉已然心花怒放,谢了又谢,由武二郎将这四人送到门口。
武二郎想了又想,临近门口的时候才道:“林姑娘,我五弟头脑不灵光,为了昨晚的事儿祖父已经训斥过他,还请姑娘在林大人面前说几句好话,免得两家好好的交情为此难堪。”
黛玉紧紧的捧住了小匣子,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长公主府,“二公子,这药果真能去了我哥哥的病痛?”
武二郎笑着点点头,刚要说话,却听身后人声鼎沸,似乎是内院骚动,不断有人吵嚷着走水了。武二郎厉色的看向黛玉,黛玉忙摆手:“我们得了解药,只恐不能早些回去救命,如何会再生事端?”
荀晟睿电光火石之间,拉着黛玉就跨出了武家大门,百十来号人就在外面接应。武二郎想出手,沈修杰和曲君昊以肉身横在前面,武二郎眼见黛玉消失在人群中,又不断有人报着后宅夫人们遇险,武二郎一跺脚,只能折身往回走。
黛玉坐在轿子里,满头的冷汗,一手抱着救命丹,一手不断捶着腿,气呼呼的说道:“放火的人着实可恶,若他早了半分,武家人绝不会将解药给咱们。”
马背上的沈修杰不解的看向曲君昊:“你的人手?”
曲君昊不屑的甩着马鞭,“想也知道不是我们这伙里的人。我看啊......那放火的是摆明了和咱们过不去,恨不得咱们几个折在武家。”
荀晟睿却若有所思的望着轿子里的倩影:“林姑娘,你刚才是不是瞧见对面酒楼上有什么人?莫非是他?”
沈修杰忙道:“对,是皇上的暗卫,不过这帮兔崽子太恶毒了些,难道不知咱们还在里面,叫我查出来是哪个作怪,我轻饶不了他。”
曲君昊心中已然有了数,轿子中的黛玉也是,他们二人心中不约而同的闪出了“雍王”这两个字。
......
回到长公主府,黛玉一路小跑,她腿脚又慢,便将宝贝匣子谨慎的交到沈修杰的手上,自己和荀晟睿跟在后面。
沈修杰也不推辞,可惜他现在仍旧是长公主府里拒绝往来的一类人,曲君昊只好撇下黛玉等,先给沈修杰引路。
等到客斋的时候,长公主、曹先生,慧怡郡主一个也不落。
站在林致远病床前的正是一身红衣靓妆的唐门小女唐欣,沈修杰在一旁打下手。
慧怡见黛玉气喘吁吁的进了门,忙将她搀扶到长公主身边:“唐姑娘正验药呢,你先歇歇。”
黛玉见长公主面色不善的盯着唐欣,心里微微的不高兴,慧怡有些迥然,低声劝道:“母亲从宫里面求了皇上一只五百年的灵芝,妹妹放心,这么多奇人异士,加上源源不断的仙草灵丹,林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到了这个时候,黛玉也只能忠心期盼了。
就见唐姑娘将药丸往手背上轻轻一蹭,然后吐出香舌从手背上滑过,辛辣之气顿生。沈修杰忙问:“是真是假?”
唐姑娘一笑:“放心吧,是正解的东西。拿温水来。”
黛玉紧走几步,从桌上倒了清水递给唐欣,沈修杰和荀晟睿扶起虚弱的林致远,唐欣将药丸轻轻碾碎,一点一点塞进林致远的嘴里,手掌轻轻拍打在对方后背上的平于大椎穴和至阳穴两处,黛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水碗的水由多变少,看着哥哥有意识的喝水,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慧怡站在黛玉身后,揽住她的手:“刚你走的时候,林大人醒来过一次,那位曹先生说,林大人是命中有这一劫,躲也躲不过,林大人自己也清楚,只是一直瞒着你。曹先生还说,林大哥今后大道平坦,可青云直上。”
黛玉默念着地藏经,良久才道:“曹先生是星宿大师,他若这样讲多半是准的,只盼着我哥哥再不遭这样的大罪。”
长公主将女儿的话悉数收进耳中,暗暗责怪慧怡不懂事,这样要紧的话怎么不先告诉自己,她就说呢,林致远这小子猴精似的一个人,身边的幕僚怎么可能没点本事。
长公主哀怨的看向状似呼呼大睡的林致远,再看看女儿忽而笑,忽而哭的神态,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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