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重重的关门后,耳边隐约有“呼呼”的风声传来。贺华拉着我坐到了小木床上,一边为我擦拭脸上的泪痕一边哄我,
“看,脸都哭花了,你要是喜欢八哥我回去想办法给你弄一只。”
“不用了那不一样的,你不懂,我哭是因为它是丫丫而不是因为它是八哥!”
贺华微微叹口气,眼神虚无的漂浮不定,“是啊我不懂,你不告诉我我当然看不懂了。你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啥都跟我说了,所以很多事情我也都看不懂了。”
贺华的脸上又是那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神情,让人看了心颤。无奈心里的伤感才稍稍平复,我又不得不反过来开始哄贺华,
“贺华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现在只是没心情说这些,等回家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给你讲一遍炼狱山的经历好吗?”
“好啊,等你有心情有机会再说吧。”
贺华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我挑不出一丝破绽。可是我依旧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难道是我自己多心了吗?
“到了!”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从灵伞阁的外面传了进来。
这么快?
不会是……到家了吧?我激动得“腾”地站了起来,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嘭嘭”跳个不停。一直忙乎花草的于玲也是瞪着大眼睛,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吱嘎”一声,门开了,“真的到了!”于玲放下手中的活计,欣喜地跑了出去。我拉起贺华也快步走向门口。还没等走出灵伞阁,一眼就看见了我家的墙剁和刷着黑油漆的大铁门!
今晚的月亮青辉四射,像一盏明灯高悬在夜空。这样如水的月夜,我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了。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前一刻还在神奇的无心谷,这一秒我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家门口!深吸一口气,一股浓郁的大葱味道,夹杂着房前屋后几家猪圈的混杂气味儿,时而清香,时而刺鼻。没错,这是家的味道。
或许,无心谷那种世外桃源只是此生中不断憧憬的梦境而已,我确定已经去过吗?有那么一瞬间,我竟有些恍惚了。
“真的到家了啊,百菏,这不是你家门口儿吗?”贺华的脸看似平静,一丝兴奋还是掩饰不住的从语调里透露出来。
“是啊我们回来了,终于不负所托。”一想到蜘蛛怪物能变回美丽动人的小翠儿,心里就萌生一股莫名的感动。“几点了?”我问贺华。
“快十一点了。”
“哎呀马上后半夜了?”我不可思议地看看贺华又看看于玲,“分分钟前还是艳阳高照呢,转眼之间就跨到了午夜凌晨了。真没想到咱们这没出过国的人还倒了一回时间差哪!贺华,那赶紧让于玲送你回去吧,到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上学呢。”
“嗯,于玲把我送到北上公园就行,我的车子在那儿。”
“好,那你现在就回吧,路上慢点骑车。我明晚和于玲去老张头那里送忆心草,你要是方便去就来找我,如果不方便出来也不要勉强,千万不要惹你父母不高兴知道吗?”
“好了我知道了,趁着没人你快回家吧,待会儿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贺华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我。可不是嘛,那么大的灵伞阁堵在路上也是太显眼了。我警惕地四下望了望,交代了于玲几句就急忙扭身进了院子。
家里人一定都睡熟了,各种声调的鼾声已经此起彼伏。我猜想今晚一定是农历十五,圆如镜面的月亮把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所以,一进院子,就看见了席地而坐的孔浩天和趴在他身边的大黄!
什么情况?竟然坐在地上!而且是和我家的大黄狗一起!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正襟危坐的孔浩天,却又不敢出声,生怕吵醒了屋内的母亲。
“跟我出来!”孔浩天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出我家的大门,我也蹑手蹑脚的跟在他的后面走着,约摸十几米时,他停住了。
憋了半天的我终于又忍不住一顿牢骚,“啥意思啊?大半夜的你坐我家院子里干啥?想偷鸡啊还是想摸狗啊?”
“我想摸你!”
“你……”一不留神就被他占了上风,真是万般的不甘。“哎,我家大黄咋没咬你呢?不是说狗也能通点儿灵吗?你在它身边它咋没有反应?”
孔浩天负手而立,满脸的得意溢于言表,“你还别说,家里那条大黄狗真挺不错,一点儿不像某些物种那样胡乱咬人,我方才跟它聊了几句,没想到它还挺认亲呢!”
他倒是话里话外都不忘损嗒我,跟我俩玩脱口秀呢咋地?听他一说话气得连牙垢都痒痒起来。
我歪着头故意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哎呀!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咩,原来你跟我家大黄还有亲戚关系呢?近亲还是远亲啊?该不会是有血缘关系吧?”
孔浩天听了并不气恼,英挺的剑眉挑逗地向上扬了扬,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看着我坏坏的笑,
“血缘关系倒是谈不上,我只是跟它的女主人有男女关系,许是身体上还保留着女主人的体香,被那聪明的小东西一下子就嗅了出来。你没进来的这段时间,它一直在跟我这个男主人示好呢?”
“男主人?你可别逗了!”我哑然失笑。充其量就是个男的,第三个字又如何称得起?
孔浩天收起笑脸,煞有介事地直了直胸膛,“你以为我是玩笑话吗?你放心,你我毕竟有过肌肤之亲,我堂堂孔浩天绝不会做出始乱终弃的不耻之事。”
一听他又提及此事,我气的差点儿大声喊了出来,幸亏脑子还灵光些,连忙压低着嗓音吼着,
“孔浩天你能不能不跟我提那个肌肤之亲啊?一见面就墨迹这点儿破事儿,还能不能有点别的了?一天天地跟我一点儿正经的都没有!”
“百菏我再强调一次,我没跟你开玩笑!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会介意!”
这是什么话?
说得就跟我俩正在恋爱似的,可就算我们正在谈情说爱,那句台词也应该是我的啊!还整个不管我是什么,我是什么呀?低能的人类?真是让人越想越别扭,
“孔浩天我劝你该介意的还是介意点儿好,不该介意的也不要过分纠结!你所谓的肌肤之亲其实有没有过都是一样的,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我不会要求你负什么责任,你千万别因为这点儿事儿有压力。”
孔浩天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质问我,“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难道对你来说男女之事有没有过都一样?”
“不是我轻描淡写,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我没有这只左眼睛你在我面前不就是空气吗?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一个有夫之妇?咱俩人鬼殊途根本就不可能在一条道上蹦哒,等我回去后我这岁数都能当你小妈了,你又何苦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
“小妈?哼哼,”孔浩天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探着身子向我走近,俊美而邪恶的脸几乎与我挨上,
“我说小妈,你这是在跟我比岁数呢吗?真是大言不惭!不要再跟我说人鬼殊途这种话好吗?太幼稚!你以为你今世为人就永世为人吗?错!投不了胎你就永远是鬼!而且我实在不明白,等你阳寿已尽到了冥界那天,我孔浩天娶了你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等我阳寿已近?你这是盼我死呢?”我微仰着头步步后退,躲避着孔浩天逐渐靠近的气息。
“人终于死的那天,这还用我盼吗?”
“哼,等我死那天可早着呢,我还得再活个几十年呢!”
孔浩天终于将我逼到了墙跟儿,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我的时间那么多,花个几十年等你又怎么了?”
……
温暖开始从腰间慢慢包围,仿佛飘着花香的桃花树下,千朵万朵的明媚瞬间盛开。明明是毫无体温的紧锢,却又为何一下就暖到了心底?耳边一遍遍恍惚地响着:
花个几十年等你又怎么了……花个几十年等你又怎么了……
我怔怔的任他抱紧,突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