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满月如镜。我做出豪迈的样子举起酒碗,“好诗配好酒,来,先走一个!”早已经被酒香馋的迫不及待的老桃立刻叫着好响应。
虽是低度的果酒,但酒入喉咙,仍会有少许的辛辣。无奈,自己起的高调,气势上怎么也不能掉了链子。一时间,推杯换盏酒性高致,不觉喝了三碗时,鬼王回来了。
许是酒意的缘故,我此时看着他只觉得比平日随和了许多,便大着胆子问:“你刚才跑哪去了?是不是老佳人有约啊?”
鬼王淡淡撇我一眼,“净胡说八道,哪来的老佳人?”说着撩开衣摆从容坐下,“孟娘这些年不容易,毕竟是为兄误了她,看在她从前也唤过你一声姑姑,以后就不要戏虐她了。”
我没想到他回的如此直接,也如此坦然,一时间竟然对不上什么话了。这时,一个侍女过来禀告:“主人,外面有人求见小主。”鬼王一挥手说:“让他进来吧。”我看他一点不意外的样子,像是一早就知道有人来见我,便问他是谁来了,鬼王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回我:“为兄这几日仔细想了想,觉着在走之前还是应该让你们见上一面。”
讶了一讶,我冲口道:“谁呀?谁要走啊?去哪儿啊?”
鬼王提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挑着眉毛看我:“你这记性,才不过三碗酒下肚就飘的连这事儿都忘了吗?”
一旁的鹜鸢抿着嘴浅笑,又将三人的酒碗一一斟满,说道:“小主不是忘了,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酒有些上头,我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要走的人是我。迎着那份关切回望过去,一想到这刚刚有了些亲密度又要分开几十载,不免心生伤感。静默片刻,我仰头饮了半碗后一抹嘴角望着鬼王:“我这一走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日后若再想喝酒,能陪你的唯有桃兄了。”
鬼王淡淡一笑,举起碗自嘲道:“本王这么无趣,有桃兄肯陪,本王就已知足。”
鹜鸢也跟着举起碗,看看我,又看看鬼王,似是有话未吐,但终是忍住了。一仰首,将碗中酒悉数喝了下去。我见他像是有烦忧,便正经地坐直身子对着他探问:“这一程是你送我去吗?”
鹜鸢刚要开口,鬼王却抢着说:“鹜鸢不仅要是送你,本王已经安排他留在那边了,这样的话对你照应的也会周全一些。”
留在那边?我没想到鬼王会如此安排。照这么说,我的后半生岂不是都要和鹜鸢绑在一块儿?时刻有个鬼差护着,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回去以后我将不再是个普通的女人了?
锁了锁眉头,我心里暗自权衡了一番,说不上是好,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好,一张嘴便傻傻地半张着,好半天才合上。
“小主放心,若不是小主有需要时,鹜鸢是不会现身打扰到小主的生活的。”鹜鸢的声音轻飘飘入耳,我听出了他话中的见外之言,脑子里一热,只觉着这四碗酒算是白喝了。
风拂过,老桃的一壶桃花酿已经见了底,带着微微的醉意,满树芬芳随风摇曳不休,犹如一场盛大的桃花雨自头顶而降。
轻轻掸落发间的花瓣,我悠然叹了口气,“鹜鸢,你言重了,我想的事并不是你想的那些事,谈不到打扰二字。”
鹜鸢没说什么,脸上带着温和地浅笑看着我,即关情,又不僭越。我瞧着他那张帅的不像话的脸,不自觉的就浮现出另一张脸来。瞧着瞧着,我的眼神有些涣散,就觉着这小子的身后出现了一片朦朦胧胧的白光。揉揉眼睛,再使着劲的晃晃脑袋,才看清楚,原来是先前那个侍女领着一个白衣女子缓步走来。
“怎么是你?”人未走近跟前,鬼王便大声质问。
然而,鬼王的冷脸似乎并未影响到那女子,女子几步走上前来,轻盈的就像是踏着月光而行。
桃花酿虽是果酒,却是有些后劲儿的。四大碗下了肚,我对今夕何夕渐渐有些恍惚。所以,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的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花灵婀娜见过冥王,见过百渮小主,见过鬼差大人。”
眼前那人得体地施了礼便退后一步亭亭而立。我坐直了身子稳了稳心神,眯起眼睛将她上下打量。
白衣白裙,白皙的手臂里斜挽着一头漆黑的长发,发间一顶素色花环。夜风吹拂,几缕黑发贴在脸颊上,令人感觉有些迷离味道,眼角却还弯弯地攒出些媚态来,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仿佛除了她自己这世间再无美人。
我见她妆容精致,衣着华丽,想来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才过来见我,心底的某根神经便更是堵的发慌。
本小主想不明白,她如今和某人已是双宿双飞,为了何事竟然大半夜特意跑到我这来张扬一番?
“本王传的是孔浩天,怎么来的是你?”鬼王的语气明显带着不悦。
“回冥王,浩天他身体未愈,不便前来,花灵想着有一些事终究还是要交代的,所以就代他来了。”
鬼王目光一黯,冷声道:“本王这里无需一个外人交代什么,灵女这就可以回了。”
“冥王此言差矣。花灵对于冥王来说自然是外人,可对于浩天来说却是自家人。冥王召见浩天,浩天行动不便,花灵有责任代夫前来领训。”
……
呵,好一个‘代夫前来领训!’这句话我听得够清楚,再往下说的什么我可就听不大清了。
原来,我那哥哥安排我见的人是孔浩天!
脑子里嗡嗡作响,许是酒劲儿上来了。晕晕的,沉沉的,还有点疼。敛了敛神儿,我努力地挺直了有些瘫软无力的身子,夹了几口菜,又端起酒碗和鹜鸢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本小主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的一丝颓态,尤其是面前这个女人。就算是,他和她已经成了自家人,她,如今称他为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