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这小妮子怎么今天格外的话多?难道是存心在朋友面前扫我的颜面吗?这样想着,我面上却依旧笑的灿烂,
“哎曼珠,你不是不与我说话的吗?是不是这么久没见了对我想念得紧啊?要不,待会咱俩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关于转让沙华的事儿?”
一说到这个,曼珠瞪着眼气得再说不出半句话。好一会儿,冷着脸起身离去。
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幕,老张头他们几个显然有点发懵。此刻,估计已有千百种猜想在心头呼啸而过了。
夜深,头顶的月分外明亮,一如纤尘不染的玉盘。就快子时,是时候上路了。
无论于谁来说,相识相交便是情缘。我看着眼前几张熟悉的脸,有点难舍,但并不怅然,毕竟这是好事,让大伙带着愉悦的心情上路才最好不过。
四双眼睛都在看着我,有崇敬,有感激,有不舍,这让本小主多愁善感的心灵也平添了少许的成就感。目光移至于苏和小宇的脸上,我温言道:
“于苏,小宇,马上到子时了,快喝下忘情水,不要耽误了吉时。”
孟婆闻言,忙端了两大碗忘情水递过来。两人接在手上迟疑片刻,竟不约而同地望着满月轻轻念出了两个字:“妈妈!”而后便闭着眼一饮而尽。这一声低唤我听得真切,心头一沉,不觉长长一口气叹出声来。
望乡台尽头雾气袅袅,隐约可见一个圆圆的黑洞立于雾气之中。老张头搀着小翠走在前,于苏牵着小王宇紧随其后。走到洞口时,四个身影已经若隐若现。
模模糊糊的,我看见有几只手在向我挥动着,还未等伸手回应,洞内突然现出四道金光来,晃得人睁不开眼。一眨眼的功夫,金光消逝,眼前便依旧是迷蒙缥缈的雾气,再无其他。
时间就像是在这一刻静止。呆了好半天,我才缓过神儿来,却不由哑然失笑起来。
此时此刻,在我即将回去的那个空间里,在某个城市的某个地方,又有四个新生儿降生了。他们原本曾生活在不同的年代,如今却变成了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有缘人,而其中的一对男女,还注定会再一次成为夫妻。
这,就是命数,前世注定的命数。
一丝轻风从身后袭来,这感觉稍稍有些异样,我知道是有人来了。最近,我发现自己的神经变得越来越敏锐,这应该是跟体内有擎苍的妖丹有关系。
“好了,这回你的心愿已了,可以安心回去了。”
是鬼王的声音。
回过身去,见鬼王背着手已经站在面前。旁边,还多了一个帅气得不像话的黑衣男子。扫了一眼,有些面熟,又仔细瞧了瞧,不由是倒吸一口冷气。
他……他不就是将我从炼炉里救出的那个美男子,鹜鸢吗?
鹜鸢,鹜鸢,这个名字可是没少听大伙提起,可惜第一次见面我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没想到的是,今晚终于活生生亮闪闪地出现在眼前了。
毫不避讳地直视过去,我发觉那双眼睛与某人的有些相似。看着看着,心头有哪根弦儿“砰”地拨动了一下,很微小,却很清晰。
“百菏小主。”鹜鸢也看着我,忽地微微一笑。然而这一笑却让我的目光瞬间呆滞。好一会儿,我长舒了口气,才努力的将目光移开。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我心里开始念口诀似的一遍遍强迫着自己。不过是因为发型相似,装束相似,笑容也相似而已。已经刻意埋起来的东西,绝不要再被什么就轻易地挖出来。我是谁?我是百菏小主!在旁人眼里,男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不过是一个别人的旧好,本小主又想起来做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还没从送别的情绪里出来啊?”
鹜鸢依旧浅浅笑着,笑容里溢着温和,透着关切。虽是一点点的笑容,却已是眉目隽雅,清澈荣光。可这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很不自在。似乎总能让我轻易就想到一些……难过的事情。
咬了咬唇,我把目光远远地投向了那片耀眼的彼岸花海。静默数秒后,我淡淡开口:
“鹜鸢!”
“嗯?”
“暂时……不允许你笑。”
“啊?哦。”
余光中,我看到鹜鸢怔了一怔,但随后还是捂着嘴笑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儒雅,儒雅到有点可敬了。不过这很好,起码在性格上和某人是迥然不同的。
夜风吹过,捎带着一阵烟雾飘了过来。“咳咳!”鬼王似乎被烟呛到了,轻咳两声,转头看向正忙着灭灶火的孟婆出了神。
望乡台四处都是灰蒙蒙的雾气,混合着锅里的热气和灶里的烟气随着清风飘过来,让鬼王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也覆上了几分仙气。察觉出我在看他,鬼王收回了停留在孟婆身上的目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问道:
“事情都办完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啊?”
眨眨眼,我抬头看着他:“其实我还有一事放不下。”
“什么事?”
“我想见见奶奶。”
奶奶是在今年冬天去世的,虽然我给她采了无心谷的草药,但是我并不确定这样就能医好她的肺病而延长她的寿命。如果像鬼王说的那样,我并不能改变什么,那这一面便是此生最后一面了。
鬼王瞟了我一眼便转身,目光静静环顾一周,最后,落在花海看起来最繁茂的某个方向:“那就托个梦吧!”
“为啥呀?我就不能亲自去一趟吗?”我有些急了。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亲自去看一眼又能怎样?你转身走了她便不再记得。再说了,在那个空间里不是一直有个你在奶奶身边陪着呢吗?这样的情况,你回不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鬼王一席话让我心塞。是啊,还有一个百菏呢!在每一个过去的空间里,我其实一直都在。
心里好闷,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才小声嘟囔出一句来:
“那她的病会不会好?或者说,寿命会不会延长几年?”
鬼王又淡淡瞟我一眼:“我说过了,你并不能改变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