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像镇子里的人一样,对杨家感恩戴德的。
杨宁平这句话落到我耳朵里,就不断地在打转,仿佛渗了进去一样。我想,要是小道和陆雨纯也和祭祀中心的那些人一样,在地上叩拜着,对杨家称功颂歌德,那该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生性潇洒、不拘一格的小道和活泼刁蛮的陆雨纯,像提线木偶般,毫无声息,在朝杨宁平,叩拜,喊着大人,那场面,想想就令人惊秫。
我过去把小道和陆雨纯使劲地摇了摇,我说,你们醒醒啊,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们不会这样的!
小道把我推开,陆雨纯也说我大惊小怪。
他们接着,回到桌子上,满脸兴奋地夹着菜去吃,不再理睬我。
我眼睛一红,瞪着杨宁平道,你给他们下了什么蛊。
乌蛮黑苗,所会蛊术一向难以揣测,且阴狠毒辣,我怀疑杨宁平是给两人使了蛊术。
如果不是中了杨宁平的蛊术,两人在一天内,又怎么会产生这么大变化?
杨宁平却挂着笑脸,也不回答,而是笑着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就明白我所做,是不是下蛊的原因了。
“好!”我爽快答应下来,我倒是想看看,杨宁平在背后耍什么花样,他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杨宁平只带了我一人,去的地方也不远,是他自己的一个暗室。暗室很潮湿,进去后,我的身上就糊了不少的水气,感觉湿漉漉的。而在暗室的两边,挂着许多画像,杨宁平把暗室里的灯火点燃,画像上的内容一下子显现出来,上面,画的不是别的,而是镇子里一幅幅平和祥和的画面。
有秋收耕种图、有农间歌唱图,也有各家各户集体祭拜的画面。
上面的人,每个脸上都挂着祥和的笑容,在一副农耕图上,他们的眼神像会交流一般,撒苗、播种,都在一起。
手挽着手,肩并着肩。
这要是放在古代,肯定是陶渊明笔下的桃源仙境。
“看到这些画,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杨宁平突然驻足,把目光投向我说。
我摇摇头,不想说话。
杨宁平莞尔一笑,也不在意,而是把我继续往里带,在走到一块墙面时,他把旁边的按钮一旋,接着,从墙面上,就倒影出一副影像出来。
影像上的内容,不是别的,而是将之前那一幅幅画面上的内容,给联合了起来。
上面的人开始动作、说话了。牛马鸡羊,也都发出声音了。
影像讲述了一个故事,是说,镇子要发洪水,然后镇民们,都着手准备,挑着石头、沙袋去铸坝。他们齐心协力,不畏险阻,即便发生了困难,也都手挽手一起克服,在最后,终于将洪水猛兽给阻挡在千里之外。然后,整个镇子又过上了祥和的生活。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的矛盾。
镇民们始终互扶互助。
到家影像的最后,给了他们一个特写,是那自始至终他们脸上挂的笑容。
和我见到小道、陆雨纯时一样的笑容。
这让我感觉难受,我的呼吸,也因为看了影像后,而不顺畅起来。
“觉得怎么样,和你心中理想的桃源世界,有差距吗?”杨宁平忽然笑笑。
桃源世界……我猜的果然没错,杨宁平是想让我看一个桃源世界。
我说,我没到过真正的桃源地,也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桃源世界,指的是什么。
“每个人安详地生活着,有歌即饮,有酒即喝,在遇到灾难的时候,就互帮互助,共同克服,也不发生任何的矛盾,这是不是就是桃源世界呢?”
杨宁平声音一提,无比俊朗地说道。
他眼里流出的光芒,同一个人,说出梦想时那种激动,真是无异。
我目光微微一沉,我问他,这是不是就是他的目标,他是不是也是想,把镇子打造成桃源世界?
想到在祭祀时看到的那些镇民们统一而有序的动作,我就觉得,一定是这样的。
杨宁平咧嘴笑笑,把按钮又是一旋,接着影像上又出现了一副画面。
是镇民们相互争执的画面,他们为了一个小事而大打出手,为了占一个便宜,相互斥贬。
在集体事宜时,也不互帮互助,而是想着,把自家的先弄好,也不管集体的。
镇子里,可以说,充满了自私自利。
到最后,洪水来了,未建好的大坝也因为,洪水太大,把整个镇子给淹了。
影像的最后,还给出几个镇民的采访,他们说的话,竟然是当时我碰到杨建军时,他告诉我的,说是,镇民们后悔地话,没有听杨家的祷告,才导致了这场洪水的肆虐。
而杨家的祷告,就是让他们互帮互助。
“宁平镇从那儿以后,就懂得了互帮互助的重要性,不在争执,不再争吵,镇子也越来越好,而杨家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风气传下去,然后,让所有的人,都走上桃源世界。”
杨宁平声音郑重,发出了一声感慨道。
我愣了愣,看见影像上不断打出来的重复的话,我错了,不该不听杨家的话,心里就跟爬了虱子一样,不舒服。
宁平镇的人,真的错了吗?
他们不团结互助,就错了?而杨宁平说地什么,让所有的人,都走上桃源世界,这句话,一看,就不切实际。
和当年吃大锅饭的梦想一样。
脱离于实际。
“所以,你对他们下了蛊?”我微眯着眼,问杨宁平道。
他哼了哼,把手一挥:“你说的没错,我对他们下蛊了,但我这,也只是告诉他们,告诉镇子里的人,要想过桃源生活,就必需付出代价!像他们那样,争执、吵闹,是无法获得完美的生活的!
我给他们建立的是一个平等的、和平的、所有的人都公平生存着的,世界。”
杨宁平在说的时候,脸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声音也越说越大,越来越慷慨。
挥舞的双手,不断地在空中拍打,他指着影幕上的投影,好像整个镇子,都在他的掌控下,而他,就是那个可以操控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