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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你明知胜不过为师,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风姿高华、飘渺如仙的男子微抿薄唇,垂下眼皮,像看一个笑话一样看着幽蓝色光芒中的欢颜,他不慌不忙,因为他早已牢牢将她掌控在手中。
“没试过又怎么会知道。”
完成了魔力的替换,欢颜倏地一震,伏在地上却冷不防地抬起眼,她与冷玄天四目交接,就这么直直地对视着,像是要望入彼此的灵魂深处。
冷玄天古井无波般的眼神,微变。
下一秒,上青宝剑已出鞘。
四月春光,夜色渐渐褪去,天边浅金的晨曦自稀疏的枝桠间轻泻如水,在光滑的平地上投下一片斑斑驳驳的支离破碎。
囚室地界一片寂静,微风掠过远处的一片树林,花朵落地,发出轻微的“扑嗒”“扑嗒”的声响,欢颜听得真切。
即将与冷玄天正面交锋,心里竟是这样痴痴惘惘,全然没了往日凤无颜那番天不怕地不怕的霸气。
簌簌又一片花朵落地,冷玄天并未主动出击,欢颜不愿再犹疑,翻身跃至空中,脚下飞快地形成一片雪云。
她从晨曦里俯看冷玄天——
落寞孤辰,乱了谁的发梢,三生河畔,许了谁的流年。
他蹙着眉梢,持剑僵持,抬眸盯着她,那神情?
遗忘,感伤!
“师傅,今日你我师徒缘尽于此。”
十个多月的点击化作成百上千记忆的画面一闪而过,此刻的欢颜婀娜妖冶,在雪云之上轻挪身姿,盈盈笑得好看。
冷玄天淡淡一笑,苍涩了千年。他挥舞上青宝剑,在空气里刻下悠远,也许他已经看穿,周身的空气都染上了欢颜的魔力,瞬间全变成了利刃,晶莹的剑锋对着他,将他锁在巨大浑厚的冰牢中。
“咔咔咔——”
持续的异响是冰牢凝结的声音,谁也想不到欢颜的魔力到底蔓延在何处,这冰牢到底有多牢。
望着占据囚室地界所有空间的冰牢,欢颜轻轻勾起了唇角,她可以想象那倨傲不逊的男子冻死的模样,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挣扎……
“我以上青宝剑抵冷欢颜一命,三日后,自有分晓。”
可不知为何,欢颜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地牢中,冷玄天护她的情景,一时间心里空空荡荡,慌乱了起来。
手心骤然缩紧,暂停了冰牢的凝结,她好像不是那么想冷玄天死……可是那个讨厌的冷玄天不总是威胁她、欺负她、折磨她的吗?
“啊——”
蓦地,一丝冰凉穿透欢颜的薄衣,将她的思绪拉回,她清晰的感觉到有异物抵在她腰间。
“是谁?”
欢颜低问,心中愕然,竟有人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偷袭她!
“是我。”
两个淡淡的字竟然欢颜燃起一丝欣喜,一世花开,一时花落,她早该想到冷玄天不会轻易中计。
“你找死!”
欢颜并没表现出任何异样,迅速调整心虚,将前尘放开,毫无预兆地转身坠落雪云之下,她在空中张开双臂,源源不断地玄力从水袖中流出,绽放于星辰晨曦之间。
“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冷玄天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亦从雪云之上飞向欢颜,他们迎面相对,彼此凝望,如此凄美。
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
三生情殇,一生情缘,陌上独舞, 残念成殇。
欢颜就这样望着冷玄天,她知道永宁宫里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她师父,可敌人近在眼前,她怎么下不了手了。
好似又中了冷玄天的摄魂之法,她只待他打一个响指,告诉她,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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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注定是场恶战,欢颜停在冰牢之上,平息下沸腾的魔力,对付冷玄天,她不能再胡乱攻击。
“你真的只是玄师?”
欢颜思量着制敌之法,试图拖延冷玄天的攻击,她脱口问道,也确感到疑惑,冷玄天的实力较长落还要厉害不少,也许他的级别已经超过了玄帝。
“你觉得呢?”
冷玄天准确无误地落在欢颜对面,也不急着出手。
“定然不止,你为何要隐瞒实力?”欢颜嗤笑一声,凤眸飘向冷玄天,“冷玄天,莫非你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
“呵,没想到我的笨徒儿今日倒聪明了一回。”听了欢颜的话,冷玄天反而灿烂地笑出了声,明媚如玉,恰好一缕阳光洒在他脸上,璀璨如星,叫欢颜看呆了。
“冷玄天……谁是你的笨徒儿!”
莫名的,欢颜气恼起来,为掩饰心跳加快,她骤然出击,可素手才抬到一半,突然身后冒出两个冷玄天的分身将她死死压住,而她才惊觉,适才与她对话的那个冷玄天竟也只是分身。
“该死的,冷玄天你躲在哪里!”
欢颜大怒,想翻身甩开冷玄天的分身,可那两个分身非常熟悉欢颜的身体,他们封住了她被嗜心蛊冲破的仁关穴,她感觉到体内的一股力量似突然被抽空,她的魔力正慢慢地消减下去。
“冷玄天!你都干了什么!”
好不容易才找回的魔力,不,她不能让它们再度消失!
可任凭欢颜嘶喊咒骂,冷玄天的分身都不再说话,只是用玄力锁将流失魔力的她紧紧锁住,而失了魔力的欢颜变得极其虚弱,她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眼里沁着泪水,哭不出声来。
“砰”的一声巨响,身下的冰牢骤然破碎,冷玄天的分身变化成两道玄力光束回到主人手里,而欢颜直直跌落,站在冰牢下的白衣男子接住了她,将绝望的她抱在怀中。
“跟为师走吧。”
冷玄天的身子那样冰冷,他却依然寡淡妖娆,琥珀色的瞳仁里深不可测,欢颜只望了一眼,便似跌入无尽深渊。
“我输了。”欢颜揪着他胸前的衣襟低语,“可是我求你,救救我爹。”
“没有人能救凤沧溟。”冷玄天抱着欢颜一步步往前走,冰牢仍在破碎,飞散的冰块白雪渲染了整个世界,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似欢颜的眼泪。
“为什么!”
欢颜捶打着冷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上的玄力锁已经不见了,同样,她体内的魔力也消失殆尽。
一切恢复了原样,可爹爹还在赤焰炼狱中啊……
“因为他是凤栖宫宫主。”
冷欢颜平静地说道,他全身燃起玄力的光辉,包裹着自己与欢颜,在金色光芒中欢颜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反叫她更想流泪。
“我不管,我只知道他是我爹,是我的爹爹啊!”
是气冷玄天阻止了她,是恼自己的无能,此刻的欢颜像一只无助的受伤的小鹿,在森林中迷失了方向,她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她将面对的是什么。
她杀了墨轻云,永宁宫会放过她吗?
冷玄天,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他,到底想让她做什么?
突然,冷玄天停住了脚步,将她放在地上,神色变得凝重,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骛与沉郁。
“怎么……”
欢颜刚想开口问,冷玄天便捂着她的红唇,以上青宝剑的剑鞘打在她的膝盖后方,叫她吃痛地跪在地上。
“冷玄天,你……”
来不及开口咒骂,天空上无端开了一个口子,隐约能瞧见开口里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天地,有一身穿绿色长裙的女子愀然而下,停在囚室地界中。
“就是她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绿衣女子缓缓开了口,她未施粉黛,眉目清秀,隐约有些年纪,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不容侵犯亵渎的高贵与威压。
“不全是。”
冷玄天冷冷答道,语气里似有难以言说的愤怒。
“你叫什么名字。”
问话的片刻,那绿衣女子已移至欢颜跟前,这近身的步伐比冷玄天更犀利干脆。
“冷……冷欢颜。”
欢颜怔怔地抬头望着女子,她的感觉好似她梦中常常出现的那个女人,而她的瞳仁也是紫色的。
“幻雪,这等小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她是我的徒弟,我自会管教。”冷玄天扶起欢颜,揽住了她的纤腰,准备伺机离开,然周围突然又出现了数名与幻雪一样的绿衣女子,将冷玄天与欢颜包围其中。
“冷玄天,若你不想她受苦,就乖乖地把冷欢颜交出了。”幻雪睨着欢颜惨白的小脸,缓缓道:“你明知她是凤沧溟的女儿还敢将她留在永宁宫,这欺上瞒下之罪主子日后自会与你清算。”
“就算是幻情亲自来也带不走她。”冷玄天执意不肯将欢颜交出去,与幻雪僵持着。
然这似乎在幻雪的意料之中,她一甩水袖,洒出一片白色粉末,冷玄天急急退后了三步,但欢颜仍不小心吸入,她感觉到呼吸困难,似有千万只小虫在撕咬她的心脏,而脑子里一片混乱,连意识都被夺走。
“师傅……”
欢颜费力地发出最后的呢喃,眼前一黑,便一点知觉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