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官府放榜,前三名的皆会有衙门的报官送信,一路敲锣打鼓,接着三位才子迎上高头大马绕城而行,鲜衣怒马,又是何等风流。
这般热闹的日子,便是淡定如凌书也忍不住心中发紧。
他出生落魄家族,幼时家族遭难,满门抄斩,若非父亲曾与江湖中人交好,只怕他也早已没了性命,而他寒窗苦读十载,为得便是再入朝堂查清当年之事,好告慰父辈的在天之灵。
因着看榜的人太多,他并未在下方与人拥挤,寻了处茶楼,谁知刚入内,掌柜的看他一眼,忙恭敬道,“原是凌先生,我家主子一早就安排了最好的包间,凌先生里边请。”
“你家主子?”凌书阑疑惑,摸着袖中的钱袋,不知怎的又想起那个往他摊上放了好些银钱的女子。
可是,云家人……
“先生里边请,到了包间,公子自然就知晓了。”掌柜并未解答,躬身做出请的手势。
略微迟疑,凌书阑跟着掌柜朝二楼的包厢内走去。
开了房门,扑面而来的香气令人恍然看见傲雪寒梅,在枝头迎雪而开,又似看着冰中莲花,常开不败。
凌书阑定了定神,心中对这相府小姐越发的警惕了起来。
入了包厢,只见窗户大开,屋内屏风竖立,水车敲击的声音混着潺潺流水之音,如玉石相扣,清冽悦耳。
“先生来了。”女子空灵缥缈的声音响起,透露着某种出尘之意。
“不知姑娘这是何意?”凌书阑行礼,面上仍不动声色。
“不过是赏识先生文采,妄图与先生交好罢了。”一道极轻的轻笑过后,那个女声缓缓开口。
凌书阑凝眸注视着屏风,半晌露出了笑,“都说红榜下捉女婿,姑娘这般作为,可由不得在下多想。”
“那先生可真是误会了,妾身尚没有与先生结亲的意图。”
“那便是以后会有了?”凌书阑逼问。
“先生何必如此,妾身所作所为,不过是想在先生面前卖个好,日后还要先生多多帮衬。”轻尘一声叹息,暗叹自己恐怕惹人嫌了。
“为你那嫡亲弟弟?”凌书阑诧异的挑了挑眉,“那姑娘可找错人了,相府公子,可不是我等可以帮衬的起的。”
“先生怎会这般想?”轻尘蹙眉,“先生若是逼问妾身意图,又何须这般咄咄逼人?”
“那姑娘是愿意告诉在下了?”
“先生日后便知。”
“日后日后,姑娘这是朝凌某讨一个空头支票啊。”
“总归不是什么令先生为难之事。”
两人正说着,楼下一阵喧哗,凌书阑一愣,三步跨作两步来到窗前,急切的往下看去,可四下看了看皆未看到他的名字,心中不由心焦。从头再看之时,竟是瞧见自己的名字排在了榜首。
他不由愣住,下意识的攥紧手下的窗沿,神色波澜起伏。
“妾身在此恭贺先生连中三元。”
“你知道?”屋内的女声传入耳,凌书阑下意识的望向那扇屏风,屏风内的
女子仍未出现,却知他中了状元,又是府试案首。
不由沉了眸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先生与其在此质问妾身还不快回客栈,这报喜的人啊,可要去寻状元郎的。喜报会一路送到先生的故乡,若是有信要送,也可让官爷送回,还是快些回去吧。”轻尘闭口不谈,反而说起了报喜一事。
凌书阑听了也觉自己昏了头,忙往外急走而去。
轻尘低笑一声,看着手中的茶,眸色越发深邃。
凌书阑一路赶回客栈,他中了状元的喜讯早已传回,旁人见了他都要说句状元老爷,再说几句吉祥话,他一路走来,笑得脸都僵了。
因为店里住着一位状元老爷,掌柜的面上有光,整个人喜气洋洋的,活像是自家人靠了个状元回来,见了凌书阑满脸堆笑,谄媚道,“我给老爷重新安排房间。”
凌书阑脚步一顿,看了他一眼,客气道,“掌柜的客气了,在下既然中了状元,那一时半会是要留在京城了,这些日子便会租间屋子搬出去,就不劳烦掌柜了。”
“不劳烦不劳烦。”掌柜的满脸堆笑。
凌书阑登时厌烦,将人挡在门外,却突然顿住脚步,一个黑衣的暗卫捧着华贵的红衣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我家主子为先生准备的,还有一间二进屋子的地契,请先生笑纳。”说着,暗卫放下手中事物,几个呼吸间便从屋子内抹去了一切痕迹。
凌书阑看着地契下方陆家的文印,登时呼吸一窒。
陆家……那个早已绝户的簪缨世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