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这枚玉佩,语调平静,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严谨了然,“这枚玉佩,我常见她带着,初时总缠着舅舅询问父亲是谁,却只有这一枚玉佩是她的父亲留给她的。”
“这是陆家初代家主的玉佩,世上唯有这一枚。”影祖语气严肃,他转眸看她,“如果小姐你说的是真的,那必然是陆家遗留在外的子嗣,或许便是初代家主之女的后代。”
每一代的玉佩设计草稿都是他们要背下的内容,影祖对于玉佩的样式早已烂熟于心,玉佩的工艺和材质更是让他确信这便是陆家初代家主的玉佩。
“家主之女幼时被其舅带走,家主将玉佩赠予幼女,终身再未娶妻。他曾留下嘱托,若有一日有人带着玉佩寻来,便要答应她的三个要求,哪怕是要整个陆家,那也是她应得的。”
“是啊,她应得的。”云轻尘轻声道,所以,她又怎么舍得让她无家可归?
将玉佩收入袖中,轻尘摇摇头,口中溢出一声轻叹,“走罢。”
朝面对家谱沉思着的影祖微微颔首,雍和跟着转身往外走去。
轻尘在门口停步,等他追上来,伸手抓着他的手臂缓缓离去。素雅的衣裙在风中飘摇不定,墨黑的发丝织就恐怖的大网,在风中朝着黑暗张牙舞爪。
她回过头,身后的祠堂灯火通明,影祖的身影在灯火下显出几分孤寂落寞之意。
云琯是来……做什么的?
她沉思着,摩挲着身旁人的手腕,眸色渐深。
自多年前云琯出事以后,她便拒绝与他人交心,独居琅嬛阁中,抗拒任何人的接近。她本以为时
光可以冲淡一切,那么在遇到文臣云氏众人纷纷引咎辞去游山玩水、了却因果的当下,她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轻尘不知,心中茫然却坚定。
当年之事,若说亏欠,文臣云氏每一个人都有份,心中的那一份愧疚在时光中只会越演越烈,几乎成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执念。
有的时候,她会想,如果当初她守在她身边该有多好,如果当初君谦没有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会不会……会不会她就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云琯生而高贵,被所有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长大,是真正的饮琼浆食仙露般千娇万宠长大的孩子。平生未经波澜,初绽风华却从最高处永远坠落。
平心而论,若是她,她绝不会像云琯一般平静接受,甚至可能会绝望自杀也说不定。
想着这些事情,轻尘心思沉重,面上也没了笑意,尽是冷然。
雍和看了担忧,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踌躇。
小姐如今虽与他亲近,可他到底是害怕的,怕小姐片刻之后又会指着他扣上背叛的帽子,害怕她又敢自己走。
虽觉如今的肆意的小姐让人有些吃不消,可他宁愿小姐这般肆意行事,也不愿再被小姐驱赶,甚至……甚至用厌恶的眼神望着他。
如果再有一次,他一定会疯的!
想到小姐很有可能再次变了性格,雍和瞳眸微缩,显露出恐惧忧虑。环着小姐的手赫然收紧,在察觉到时又连忙恢复正常,小心的带着小姐避开人群回到小姐的闺房。
屋内灯火摇曳,晦暗沉闷。
轻尘落了地,神色倦怠,头疼至极的揉了揉额角,全然没有睡了许久的舒爽,只觉脑中混沌,想着云琯的事到底是意难平,心口发闷。
“小姐歇息吧。”试探着说道。
轻尘点点头,展开双臂。
雍和忙上前去为她脱了外衣,又卸去发簪,便哄着小姐脱了外衣去床上躺着。
自己出去打了盆热水端到床边,用白净的布子沾湿手脚轻柔的为小姐擦拭双手和脸庞。
轻尘皱着眉任他动作。
做完这些,雍和端着水去倒,又净了手,拿着护养肌肤的玉·肌膏为小姐涂抹在脸侧和双手。
“好了,你别折腾了,快去换了衣服上床歇息。”
见他从进了屋就一直围着自己转悠,轻尘接过玉、肌膏自己在身上涂抹,一边催促他去换衣服。
雍和定定的看着她,低声问,“陪着小姐?”
“自然。”
雍和抿了抿唇,不言不语的去做了,神色似松了一口气。
待换了身睡觉的中衣,绕过绣屏进了内间,轻尘已经侧躺在百般无聊的拨弄着帘幕垂下的流苏。
雍和看了,眸色微暖,走过去缓缓将一边的帘子放下。
轻尘见他来了早已让出了位置,起身抱着他的腰不放,雍和拉着另一边的帘子顺势躺了下去。
昂贵的绡软软垂下,带过的风被刻意添加上了内力,熄灭了案台上的烛火,屋内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