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中年顾客四下看看,淡淡地说:“大概也有六七年了吧,这西街霸的大名,那可是平州城的街面儿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乔虎诧异地说:“是嘛?那么有名气?”
精瘦顾客高声强调说:“有名气?是臭名远扬吧!你们看着吧,他们跟你们打价格战不会多久的,让他们少赚一文都不行,他们一定会联合城里所有商户跟你们一家对抗的。”
乔虎不容置疑地说:“有你们这样的主顾在,我们就不怕!况且我们的粮食是自己种的,他们是贩来的粮食,他们根本争不过我们。不过,实话跟你们说,我们也并不想跟他们打价格战。”
精瘦顾客疑惑地说:“为啥?就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乔虎侃侃而谈,朗声说:“我们要是坚持跟他们打价格战的话,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日后平州城粮食的价格必然就会乱成一团。到时候主顾们的好处也就都没有了,大家以后买粮食也就不方便了,这是我们神医门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大个子中年顾客淡淡地说:“可人家未必这么想啊?”
乔虎真诚的语气说:“人家咋想,我们管不了,我们只管得了自己。”
精瘦顾客连连点头说:“你们这是仁义之师,仁者无敌,那我们就放心了。”
大个子中年顾客想了想说:“如果人家联合起来对付你一家,不光是粮食,甚至当铺、药店都会和你们争……”
乔虎笑呵呵地打断他的话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正当的竞争我们都不怕。”
乔八爷若有所思地说:“我倒是想问问各位主顾哩,你们为啥这么关心这件事情哩嘛?”
大个子中年顾客诚恳地说:“只有你们神医门开张这一段时间,我们感到这街上的生意才算是正常。”
精瘦顾客附和说:“就是!在你们没来以前,这街上的生意被他们几家控制着,我们就没吃过不掺沙子的粮食,而且全是高价。”
大个子中年顾客补充说:“我们在米记粮行买粮食,啥时候买的粮食给足量过?哪一次不是买一升才只有八分?”
众顾客连连点头,纷纷控诉起来:“是啊!是啊!都是高价粮,我们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好惨啊!”
一时间,叫骂声,抱怨声,纷嚷起来,不绝于耳……
邱继财听了黑衣壮汉的耳语,一骨碌站起身,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急切地来回踱着步,自言自语地说:“神医门也卖十五元又一百文?”
董掌柜听到了邱继财的话,慌乱地站起来说:“啥?已经接近到我们的底线了?”
南掌柜双手一摊,一脸沮丧地说:“这我们咋跟人家争嘛?”
贝掌柜附和着说:“是啊!对方真是高人,你们看看人家出招,一叫价直逼咱们底线!”
师爷急忙站起来说:“各位!各位!稍安勿躁!这个价格,是我们米记粮行给的。我们用上等米的底线价格,不掺劣质米,直接开始挑战神医门,想一招逼他们就范。”
董掌柜冷静下来,疑惑地问道:“天爷已经和神医门接火了?”
邱继财停下脚步,走到座位前,一一看着粮行的掌柜们,自负地说:“对!我们已经和神医门先交了火,一杆子打到了底价,看看他们怎么应对!”
南掌柜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们这一次,还真的遇到高手了。”
师爷不开心地说:“你这是咋说话的?还没交火就这样,这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贝掌柜陪着笑脸说:“师爷,南掌柜说的也没错,人家这招直接告诉我们,人家是稳扎稳打,反过来直逼我们。”
邱继财冷笑一声说:“胡扯!”
南掌柜陪着笑脸说:“天爷!按说您也是挂了号的晋商大掌柜,不可能不清楚他们的意图,您给大家好好说说。”
邱继财翻翻白眼,没有说话。
董掌柜淡淡地说:“他们这是明摆着不接我们的招。”
贝掌柜皱着眉头说:“人家一屁股稳稳地坐在我们的底线上,只要看我们的笑话就够了。反正人家是自产的,不买也可以,咱们是只要一动就得亏,看咱们能坚持多久?”
邱继财不屑地说:“他们真有那么高?”
南掌柜想了想,肯定地说说:“我敢跟你们打赌,他们最低卖到十四元一升,然后绝不再跟我们一起降价。”
师爷干脆地说:“我们先不管这些吧,先把粮食的价格战打响,开战再说,天爷还有得是后续办法!”
董掌柜一愣,脱口道:“后续办法?”
贝掌柜颇有兴致地问道:“啥办法?”
南掌柜试探着说:“难不成天爷还要跟他们的药店和当铺接火?”
邱继财自信满满地说:“我还就不信了!一旦全面接火,我敢保证他们一定应接不暇,顾此失彼!”
南掌柜点点头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试试吧。”
董掌柜疑惑地看着大家问道:“试试?”
贝掌柜附和着说:“看来箭在弦上,也是不得不发咯!”
邱继财狞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马上调整价格,降到十五元一升!”
师爷一愣,急忙问道:“为啥不多降一些?”
邱继财白一眼师爷,不屑地说:“我们这么多商家联合在一起怕啥?不着急,这叫猫戏老鼠,闲庭信步!哈哈哈哈!”
众人将信将疑地跟着点头。
就这样,邱继财联合各条街上的粮行一起对付神医门粮行,此后,东街、南街、北街的三大粮行,以及西街的米记粮行,一起联动,同进同退,分别挂出了醒目的粮食牌价:今日米价每升十五元。
其实他们犯了一个基本的错误,就是低估了市场和消费者的力量。决定价格走向的,不是操纵价格的话语权,而是引入市场的竞争机制和市场竞争下的自我调节能力。
乔虎年龄不大,却后发制人沉着应战,他派乔生骑一匹快马,不时地在每条街上,粮行、药铺和当铺打探消息。
然而,邱继财还过高地估计了自己,他不知道,由于齐天帮先前不得人心的经营,已经失去了市场人气的支持。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就已经注定了齐天帮的最终失败。
在神医门粮行里,乔八爷和几位村民正在紧张地忙碌着,主顾们已经同神医门完全站在了一起,他们主动帮着神医门对付齐天帮,不时有主顾前来汇报各条街上的粮食报价。
这时,精瘦顾客刚好来告诉米记粮行的米价降到了十五元一升,乔虎和乔八爷果断地判断出,西街霸确实已经把各街的粮行都联合起来了。
乔八爷手捻须髯,得意地说:“简单着哩咯!如果还没有联合哩,西街霸肯定会大幅降价哩,做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来哩。只有联合咯哩,他们才会稳扎稳打哩,一副昂首挺胸哩,肥猪过街的架势哩嘛!”
话音刚落,乔生打马而至,还没等马站稳,就滚下马来,急切地说:“掌柜的!全降了,四大街粮行全降了!”
乔八爷和乔虎相视一笑,不紧不慢地把米价牌拿了下来,重新写上:今日米价十五元一升。
精瘦顾客疑惑地问道:“掌柜的,为啥只跟着降,而不是主动降?”
乔八爷笑笑说:“这就好比下棋哩,跟着降是守势哩,主动降是攻势哩咯!”
郝云亮也笑笑说:“据我所知,他们的白米的成本加上运费是十四元,如果我们干脆就定在十四元的话,假以时日,他们必败无疑。”
乔生干脆地说:“那还说啥?直接定到十四元不就结了?”
乔虎摇摇头说:“我们不能那么做,我们不能冷了商户的心。”
乔有宝附和说:“说得对!那几家粮户估计也是被西街霸逼的,他们又要交店租,还要交海龙帮和神山帮的保护费,米价一旦低于十五元,就铁定开始赔本了。”
乔八爷慢条斯理地说:“我说大掌柜的哩咯,八爷我是这么想哩。如果他们再降哩,我想咱们就定在十四元又一百文哩。之后他们再想降哩,就由他们去降哩咯,咱们就不再动咯哩,不把他们逼死咯哩。”
乔虎疑惑地问道:“八爷为啥定在这个价位?”
乔八爷笑着解释说:“定在十五元哩,他们保本哩咯,不痛不痒哩咯,没有教训哩咯。定在十四元哩,他们就得割自己的肉哩咯,咱们也不忍心不是哩嘛?”
乔虎肯定地说:“好!就按八爷说的办!”
精瘦顾客听了,感动地说:“你们这么做,真是太仁义了!今后无论你神医门啥价儿,我都来你们这里买,信得过!”
大高个中年顾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干脆地说:“对!神医门信得过!”
周围的顾客们纷纷点头说:“是信得过!就是信得过!”
乔虎、郝云亮、乔八爷、乔有宝和乔生等人闻听,相视会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