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横行,日本鬼子却根本不把平州城身染瘟疫的百姓生命安全当回事,乔虎急患者所急,对平州城流行鼠疫忧心忡忡,一直在默默地为患者在暗中配药,并通过弟弟私下里隔离的患者负屃等人进行试药。
乔龙利用哥哥配制的汤药,已经顺利治愈了包括负屃在内的八名患者,可因非常时期,兄弟之间的信息交流却未能及时,只能通过送药的时候一并来传递。
弟弟的家里一直都在暗中救治劳工患者,乔虎需要对治疗情况每天都进行实时的跟踪,这一点始终都做不到,也不知近来情况究竟怎么样了?他根据上一次反馈的情况,盘算着这八名患者应该已经治愈,可以派上大用场了。
乔虎很苦恼,整个配药的过程中,都需要大量的生石膏粉,唯独这一味药不属于正常中草药,却因为需要量大,始终是缺少的,影响着他治病救人。第一次搞了一些,熬了一次,只熬了一坛的汤药量,是给初发病例喝的;紧接着又搞了一些,熬了第二次,一共两坛,一坛是给初发病人,另一坛是给后续用药的已经出疹患者;再之后就因为缺少生石膏粉而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好在乔龙他们很快在矿上搞到了一些生石膏粉,才又突击连夜熬了第三次,一次性熬了三坛药水。
这一天,乔虎熬了第四次,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总感觉这么做是杯水车薪,有力使不上。他不止一次地想到,一定要亲自去矿上为患者现场诊治,可是作为武工队长,他是不能贸然行动的。
然而,时间很紧迫,上次彩凤和阿娇回来说平州城里的患者也都被鬼子送到煤矿上隔离了,明显说明疫情已经越来越严重,这该怎么办呢?作为医者,一切都为了救死扶伤,作为共产党员,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管。他暗自有了一个想法,不论生死,他都必须责无旁贷地到矿上去救人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乔虎再次熬好药之后,抱着装满汤药的一只深色坛子和一只浅色坛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南街良墅。别墅里,大奎、二奎、乔安和乔生正好都在待命,大家便一起坐在沙发上合计起来。
乔虎若有所思地说:“这样靠乔龙在暗地里救治病人,只有这么一点点药水,实在只是权宜之计啊!”
大奎询问道:“队长不这样,你还能怎么办?”
乔虎不经意地说:“我想马上到矿上去。”
二奎吃惊地说道:“那怎么行?你这是以身犯险。”
乔虎随口说道:“矿上那么多患者,我实在坐不住。我想这样,一不做二不休,利用矿区的生石膏粉,干脆就在煤矿的隔离区,支两口大锅,一锅熬制汤药给初发病人,一锅熬制汤药给已出疹病人。”
二奎想都不想地反驳道:“说得容易,浅见同意你去吗?”
乔虎脱口道:“再怎么说,别人见死不救,也不能不让我去救吧?”
二奎反唇相讥说:“那你能正面接触病人吗?你要是被感染了怎么办?”
乔虎随口说道:“乔龙治好的那几名工友,他们完全可以接触病人。”
二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他们不怕再被传染?”
乔虎肯定地说:“不会。被感染过的病人治愈了以后,身体里就多了一种抗体,完全可以抵抗再次被感染。”
大奎矢口道:“那也不行!”
乔虎疑惑地看着大奎,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呢?”
大奎反问道:“邱继财认出你来咋办?”
乔虎想了想说:“认识我的日本鬼子,只有山本一个人,现在他已经死了。邱继财虽然跟我是仇人,但是从我长大以后到现在,还从没有跟他照过面,估计也没有什么问题。”
大奎提醒说:“你可别忘了,虽然没有人认识你,可你是去熬药,为什么别人不能去?乔神医的名头,你去的掉吗?”
乔虎不假思索地说:“没办法,我的药已经起了作用,那就不能见死不救。矿上生石膏又多,我抓紧时间熬药,最多也就几天的时间,等他们反应过来,说不定我就把药都熬够了。”
大奎不客气地说:“反正我不同意!”
“咚咚咚!咚!咚!”三短两长,急切的敲门声响,大家吃惊地站起来。
乔生上前去开门,房门刚刚打开,彩凤和阿娇就撞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彩凤反身关门,阿娇喘着粗气说:“出大事了!”
乔虎上前一步,关切地说:“你们快坐下,慢慢说。”
彩凤和阿娇往沙发的位子上走,还没有开口说话,房门又被撞开了。邱月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出事了!”
大家全都站立起来,面面相觑,深感诧异,神情全都紧张起来。
大奎迫不及待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娇顿了顿说:“月影妹妹先说吧。”
大家全都坐下来,邱月影歇口气,急切地说:“刚刚接到组织命令,鬼子正在大肆焚烧感染鼠疫的劳工和百姓,让我们务必想尽一切办法予以遏制,解救受苦受难的人民!”
乔虎睚眦欲裂,脱口道:“什么?”
邱月影顿了顿,补充说:“鬼子找到了一个山洞,在山洞里秘密焚烧感染鼠疫的劳工和百姓,松鼠同志利用特殊渠道向组织汇报了这一切。”
大奎愤愤地骂道:“这帮没有人性的畜生!”
乔虎急切地看着彩凤和阿娇问道:“彩凤同志,阿娇同志,你们也是这个消息吗?”
彩凤点点头,阿娇抢先回答说:“已经六天了,第一天烧了三百人,第二天两次烧了八百人,第三天三次烧了一千人,第四天……”
阿娇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彩凤补充说:“后三天一共烧了九次,加起来又烧了五千多人。小鬼子还封锁了消息……”说完,也失声痛哭起来。
二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跃而起,双目圆睁,恨恨地说:“我去杀了浅见!”
乔虎一把按住二奎,看着大家说:“怎么会有那么多身染鼠疫的人啊?”
邱月影认真地回答说:“城区、郊区、煤矿、以及整个平州城各处感染瘟疫的人也全部都送过去了。”
阿娇缓口气,悲愤地说:“前三天是浅见下令烧的,第四天开始都是藤田直接下的命令。”
彩凤也补充说:“一开始,城区每天往煤矿送一卡车病人,可从第四天开始,每天送病人的卡车就从没有间断过。”
乔虎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为今之计,我们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最要紧的只能是先救大众百姓!”
邱月影急切地问道:“怎么救?”
乔虎斩钉截铁地回答说:“我到矿上熬药去!”
二奎脱口道:“你可是我们的武工队长啊!”
乔虎随口说道:“武工队的任务是敌后抗日,八路军的任务也是坚决抗日,抗日是为了什么?是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是解救被日本****铁蹄践踏的中国人民,现在人民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我意已决,你们都别再劝了。”
众人听完,全都愣怔住了。
乔虎干脆地说:“事不宜迟,我必须马上动身,说不定今天还能救下一两批。”
邱月影不假思索地说:“乔安同志,乔生同志,你们兄弟两人随行同去,暗中保护队长!”
乔安和乔生起立应道:“是!”
二奎挺身而出说:“我也去!”
大奎急切地说:“我也去!”
乔虎认真思考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不用去这么多人,我们的大本营还需要坚持对敌斗争。乔安同志和乔生同志跟我去就行,别忘了,我们矿上还有一股特别的力量,必要时我们还有山洞。大奎同志和二奎同志先留下,阿娇同志和彩凤同志继续联络,并打探各方消息。”
众人怔怔地,没有人再说话。
由于李家峪煤矿堆尸坑里尸横遍地,恶臭连连,苍蝇漫天,老鼠肆虐,煤矿环境极为恶劣。天气一热,引发了一场灾害性的疫情,全城感染了上万名鼠疫患者。日本鬼子为了封闭这个消息,就在煤矿把患者全部简单隔离了,隔离后却并没有采取任何疫情防控措施,先是有了病源就直接丢进了堆尸坑,等到有两名日本士兵也感染上了鼠疫之后,才不得不临时建起了隔离中心,派出医务人员前往诊治防护。可等到那两名士兵患者死亡之后,日本鬼子急忙把日本医护人员撤回,同时开始了惨无人道,灭绝人寰的罪恶行径。对因鼠疫死亡或者重度患者大进行肆焚烧,有上万余生死病菌携带者,被残忍的日本鬼子残忍焚毁。
乔虎想起了潘本渊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我们晋商正像这煤炭一样,看似其貌不扬,却有着一种灵魂,一种燃烧自己,挫骨扬灰,为人类进步与光明的灵魂。”他不再犹豫,义无反顾地做出了惊人的决定,不顾生死,舍生取义,要深入虎穴,只身犯险,去营救身患鼠疫的劳工和广大老百姓。
乔虎、乔安和乔生一起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公然赶着一辆马车,拉着一些草药径直来到矿上,来到东碉楼的时候,被矿警队拦住了去路。一听说来人能看瘟疫,矿警队员们以为遇到了江湖骗子,刚想抓人,恰好遇到大蝎子来巡岗。
大蝎子了解了情况以后,立刻想到了师爷。尽管他也认为这几人是江湖骗子,可他知道师爷一定会对这几名江湖骗子感兴趣,就把他们带到了拉尸队师爷的办公室。
也是师爷立功心切,自打听说有人能治鼠疫,而且把老八等人都治好了,他就一门心思地想立功。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将邱继财一军,这件事情要是立了功,邱继财就再也按不住自己在鬼子跟前露脸的势头了。到那时候,自己出了头,也就有了主动权,要不就敦促他兑现承诺让自己当上副矿长,要不就让他兑现承诺,赶紧让自己把蔷薇娶了来。
当大蝎子把乔虎一行带到拉尸队办公室的时候,师爷大喜,马上就跑到矿长办公室向邱继财报告了。
没想到在矿长办公室却再次遇到了龙爷,但龙爷并不像邱继财那样贪功,竟然让师爷直接把生石膏粉交给高人,并配合高人给病人治病。
夜已经很深了,师爷亲自带着乔虎一行来到了隔离中心,乔虎让师爷等人等在隔离带外围,自己独自一个人戴着口罩来到隔离带内。他在隔离带内四下看了看之后,返身回来向师爷提出了几项要求。他告诉师爷要在隔离带外围搭起一座敞开式的帐篷,并在帐篷里边架起两座煤炉,每座煤炉上都支起一口大铁锅,并在地上堆放上各种配料盆。另外,他还要求自己已经出手治好的那八位劳工到场帮忙打下手。
师爷忙不迭地去布置了,很快就按照乔虎的要求,连夜把隔离中心重新搭建起来,并把灯光都安装就绪。
乔虎二话不说,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立刻抢时间点火,开始着手熬药。
隔离中心周围灯火通明,煤炉的烟囱冒着缕缕青烟。帐篷里的地上摊开着各种配料盆,里边盛放着各种中草药,一个最大的大盆内,装着满满的生石膏粉。
乔虎穿着背心和长裤,带着口罩,胸前罩着一个灰色的套头围裙,一个人在帐篷内熬制汤药,两只大锅里都沸腾着,他用一根木棒在两只大锅里频频轮流搅动,热气蒸腾着,浑身的汗水直往下淌,不住地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汗。天气炎热,炉火高温灼烤着他,酷热难耐。
不一会儿,四周便散发出了呛人刺鼻的中药味……
这一夜注定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