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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万般相思请入梦

烟雨浩歌 那斯骨骼精奇 2714 2024-11-18 12:06

  被赫连海提溜着走出人群的小丫头,并没有因为周遭众人的怪异目光,以及对她的指指点点,而有丝毫不适,她晃荡着双腿,表情好不悠哉。

  走出百多丈距离,靠近一处破败的山野外供土地庙,赫连海将小丫头放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两张大饼,丢给小丫头一张,自己蹲在翻倒的香炉旁大口啃咬起来。

  秦玉芝有样学样,也拿着大饼蹲在香炉旁啃咬。

  粗粮饼又干又硬,很难吃,但因为没有“大款老爹”在身边,她也不敢耍性子造次,只得捏着鼻子强行往肚子里咽。

  一张饼啃掉一小半,小丫头便吃不下了,她转而把大半张饼放在土地爷的烧供台上,双手合十,表情虔诚,低头嘀嘀咕咕念叨着:“土地老爷啊,我可是给你孝敬啦,你可一定要保佑我发大财,我也不贪,只要一座金山和一座银山,这样我就满足了,真的,我不贪心的……”

  看到这一幕的赫连海,顿觉哭笑不得。

  祈愿发财的小丫头,在供台前嘀嘀咕咕了一大通,然后才停下虔诚祈愿的动作。

  随后,她一个潇洒的金鸡独立,转换成盘腿就地而坐的姿势,动作虽说是一气呵成,但却让人感觉相当滑稽。

  再之后,她百无聊赖的低头找寻蚂蚁窝,准备以她那可变成“连珠炮”的唾沫,水淹蚂蚁巢穴。

  寻摸来寻摸去,折腾了半晌,蚂蚁一个没找着,倒是让她发现了一只蚱蜢,于是她双手一掬捧,身体前倾,如饿狗扑食般,一把把蚱蜢摁住。

  逮住蚱蜢以后,她用一根草绳拴住蚱蜢的脖子,把它吊在半空中,左摇右挡,紧随其后,她又撕下一片草叶开始逗弄它。

  看着蚱蜢一条条细腿胡乱蹬个不停,秦玉芝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这一刻的黑炭小丫头,才真正看上去像个孩子,一举一动,充满天真无邪,一时间竟令赫连海看得有些出神。

  一盏茶过去后,秦玉芝逗弄蚱蜢的心思淡了,她把奄奄一息的小东西重新丢回草地,任它自生自灭。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早已经收回视线,目光瞥向他处的赫连海,小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而且是你们几个人里面最不喜欢我的那个,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命令,要你保护我,你甚至是希望我死在这里面,就像刚才那样,被那家伙打死。”

  秦玉芝的目光落在自己鞋子破洞,露脚趾的位置,眸光定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连海没去否认秦玉芝看待自己对待她的想法,他囫囵吞枣地将大饼的最后部分收尾。

  然后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公子的吩咐,我不会违背,你不也正是因此,才会那般有恃无恐,看似怕的要命,实则是把那个小家伙当作傻子看待,供你取乐。”

  秦玉芝毫不顾忌“淑女”形象地伸手抠了两下裸-露在外的脚趾头,然后拿到鼻尖闻了闻,紧接着在屁股下面的草地上蹭了蹭,这个动作,也不知是为了蹭掉污泥还是臭味儿。

  她摇头唉声叹气了一声,头也不抬地嘟囔道:“看来是不能指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啦。”

  赫连海点头附和:“没错,注定成不了朋友。”

  两人这句话一出口,好长时间一阵沉默。

  赫连海也坐在了地上,施展气游丝,在人群中找寻公子的踪迹。

  “听说你爹娘是那于人间有大功德的北海撑渡人?”

  一番找寻无果,赫连海没话找话的问道。

  “不知道,听说是的,那又如何?”

  小丫头在听到爹娘二字时,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恢复如常,她似乎对此一点也不上心,如此说道。

  赫连海想起公子提到过的一则关于佛门的说法,轻声说道:“公子曾经说过,佛门讲求一个功德无量。”

  “大致意思是,尘世修行,功德圆满之人,今生苦,往日所受罪,都会在他步入轮回那一刻,得以解脱,而且来世,必将出生在良善富户之家,一世得享天伦荣华。”

  小丫头侧头眨着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赫连海的侧脸瞧,口中打趣道:“哎呦喂,原来你也是会安慰人的啊,太阳打西边出来喽。”

  赫连海闻言,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

  小丫头忽然变得心情很好,脑袋回转过来后,摇头晃脑,哼起了不知名歌谣。

  “月牙弯,潜塘抓游鱼,水中人,对月思故乡,黄山坡,坡顶无忧草,明年今日,又来拔枯草。都说那铁树开花,枯木逢春出春丫,思念的人儿,等来秋落与冬雪,却是等不来记忆中的那个冒雪夜归人……”

  小丫头哼着哼着,突然屈膝并拢双腿,将脑袋搁在膝盖上,目视远方,眸光愈发出神明亮。

  歌谣不长,一盏茶功夫便已哼唱完毕。

  停止哼唱后,秦玉芝的脑袋仍旧搁在膝盖上,她说道:“爹娘的印象在我的记忆里已经很模糊,印象中只记得爹是一个肤色很黑,身材矮小,老实巴交的男人。娘是个长得不好看,身材高大,有个水桶腰,不善言辞的女人。”

  “男人喜欢笑,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傻笑,总爱说一句,闺女,等你长大了,爹就把我那珍藏的老酒挖出来给你当嫁妆,每回听到这话,娘就在院子里的井边拿着一根擀面杖,指着水井指桑骂槐。”

  “什么赵吴村就没出过给女儿埋老酒的男人,就你能耐,想着给女儿攒嫁妆,现在偷偷藏私房钱,都敢这么理直气壮了,是不是?”

  “说着,娘亲就用擀面杖重重敲击井沿,似乎是在以此泄愤。”

  “那时候我还不晓得什么是碎嘴婆姨,刻薄脸,待到再长大一岁,那个时候就懂了,心想,哦,这种形容原来就是说的我娘那样的女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娘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管她对别人如何,在我心中她就是那样的人。”

  “我还记得她最后一次离家的时候,一边做饭一边和正在灶火前等待烤红薯的我说着话。”

  “说这次她和爹离开以后,会把银子藏在后门右手墙壁第三层第四块砖里面,你用多少自己去取。还说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义务,照顾好你。”

  “我当时因为惦记着烤红薯,就没对她的话如何上心,只记得这么两句,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的遗言,也是在跟我交代后事。”

  “街坊邻居都说她们不顾家,搁外面风评再好,也不是一个好的父亲和好的母亲。”

  说着说着,小丫头忽然泪眼婆娑,泪水模糊了整张脸,嚎啕大喊道:“对,我觉得他们说的都对,千好万好,你们倒是活着啊。”

  赫连海陪着小丫头望着远方,神色平静,这时候,他猛然记起一句话,在心中默语:“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

  下一句,万般相思请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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