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用沉重的语气叙述着,而老主教则紧盯着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似是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一般,想要分辨二皇子现在的这份悲伤与无奈,是真是假。
虽说二皇子与圣教之间的交易已然得到了教皇的认可。然而这位老主教依旧希望亲自用自己的双眼去确认,这是已然老朽的他唯一能为圣教做的一点事吧。
“如果仅仅是我一个人沉入海里,那也就罢了。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生我养我的紫罗兰皇室就此沉沦下去。”,说着二皇子转身看向老主教:“政权更替是世间最为残酷、血腥的动荡,在这之中没有怜悯,也没有同情,有的只是无情的杀戮和斩草除根的迫害而已。”
“遍观史书,历次王朝更替后,失败的皇族还没有一个延续到现在的,无论这个皇族是多么的辉煌强盛,煌煌不可一世,一旦失去了王位就全都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一个是例外的。”
“我不希望紫罗兰皇室也是如此。”,最后二皇子诚恳地说道。
“因此您就以王位作为条件,提出了与本教的交换。在您登上王位后,将会逐渐将全力移交给圣教,而圣教则会保证紫罗兰家族的安全与富贵。”,老主教颤颤巍巍地起了身,走到二皇子跟前。
“您有一颗慈悲而善良的心灵,殿下。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住一国之主这般权力的诱惑,而将家人的幸福放在心上,父神会保佑您的。”,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祝福道。
“慈悲善良吗?”,二皇子自嘲般地摇了摇头,“那是传说中的圣人,又怎么可能是我这种从小生活在王宫中,见惯了阴谋诡计,各种肮脏污秽之事的人。”
“若我真的仁慈善良,前些日子的饥荒,那么多人饿死,我也不会就此袖手旁观,甚至谋划着怎么利用这场饥荒来打击我那弟弟的势力。”
“我只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在做着我认为符合自己利益的抉择罢了。不瞒您说,我选择圣教也是看在圣教与贵族之间还是有所区别的。”
“至少你们是真正地敬畏与信仰神明,因此你们不会违背以神明的名义做出的誓言。而那些贵族才是真正的无血无泪,无信无心之人。我从未想过要和他们合作,与他们合作那就真的是与虎谋皮,愚蠢至极,他们在达成目的后,会用各种卑鄙无耻的方法将失去权势的格里弗斯家族生吞活剥,赶尽杀绝的。”
“明智的判断!”,老主教高声赞扬道:“这圣辉城中,尽是些无信无义之辈,人人都只顾着贪图享乐,争权夺势。又有谁能比得上本教,更能让人信任呢?”
“本教想要建立地上神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想要建立一个国度:在这样一个国度中,人人心中存有敬畏与信仰,因此才能守住本心。在神明的指引下摒弃人性中固有的黑暗与肮脏,没有血腥的杀戮,没有无止尽的享乐,没有没有谎言与威吓,也没有自私自利与争权夺势,有的只是人们的安居乐业和自得其乐。”
“人们在固有的岗位上本本分分、安安心心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定时定期地前往教堂进行礼拜,忏悔这段日子内的罪过,用圣典来约束自己的行为,用祷告来洗涤自己的心灵。”
“只有这样的地上神国,才是人类梦想中的理想乡,才是那传说中描述的—人间的天堂山。”
“当年英雄王本有机会与本教合作,建立一个这样的理想国度,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又或者是因为沉溺于他自身的**,结果就错失良机,让所有人类白白受苦了这么多年。”
“从这点而言,他是功过相抵,甚至是功不抵过呢。”,老主教洋洋洒洒地说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涉及到了他精研一辈子的神学,他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看到二皇子略带惊讶的表情,他才停了下来。
“哈哈,老朽知道我关于英雄王的观点,与世间人们的普遍看法相违背。殿下听听也就罢了,就当做是一个老家伙的胡言乱语吧。”
二皇子苦笑一声,“许是真的老糊涂了吧,人怎么可能真的就本本分分地过一辈子呢。若真有这样的生活,我可不要。”
“这人活一辈子,又有什么滋味?真要像这个老头子那般,关在一间房间内皓首穷经一辈子吗?”
“怪不得暗地里还有那么多反对声教的势力,那个在圣辉大教堂前被烧死的老头,临死前口口声声说的末日,该不会就是这圣教想要建立的地上神国吧?”,他在心里默默腹诽着。
他又想着前几日,自己的秘密手下暗地里向自己呈上的一份简报,里面的内容竟然是宣扬那个末日传说的。
这无疑是与圣教的教义相冲突,二皇子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将这个消息告知圣教,而是吩咐将这个情报处理了,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这是一步闲棋,不过在未来说不定能够将军呢。”,他暗暗想到。
为了应付这位老主教,二皇子可谓是费尽心机,出了一身的冷汗。刚刚这番对话让他发现了对付米兰达主教的方法,他故意东拉西扯一通,将谈话扯到了神学方面。
老主教果然中计,开始口若悬河地谈起了圣典中的各种含义,二皇子也终于松了口气,虽说聒噪了些,但也总比刚才的心惊肉跳要好。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正当二皇子快要昏昏欲睡之时,猛地听见窗外一阵喧嚣。他探头一看,发现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像是破开的海浪一半,拥挤地向两旁分开。
“来啦,来啦!”,许多人大声喊着,就好似那剧团开场前,总是用响亮的声音将主角报上一遍一般。
二皇子知道正是那两个法师到了,而在那些官僚、贵族马车停靠的一边,几位身穿黑袍的法官则慢慢走向广场中央,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是几位身穿神袍的神父。
现在主角们正式到场,好戏就要开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