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玄光
第四卷 代天行道
第五章
005 噩梦三年
幽暗的石牢之内,一双眼睛骤然睁开,点点火苗从眼中绽放,灵魂之力的波动突兀出现在这件封闭的囚牢之中,火苗有拇指大小,从目中点燃,双目像是两团火焰的集中,炙热的感觉几乎透体而出。
如今这牢房之内的那扇窗户也已经彻底赌上,没有光芒没有声音的囚牢之中只有自己有些衰弱的呼吸声,他已经记不清时间了,额头之上一根赤色钉子牢牢钉着,将王夕的龙宫锁死,无法调动修为。
漫长的封闭生涯之中,王夕通过长时间努力终于还是打开了一道缺口,已经能够调动灵魂的力量,此时,在他的龙宫空间之内,一根赤色的钉子从外界贯穿而入,将那原本威风凛凛的龙首死死钉住,不得动弹。
如今的龙首已经渐渐石化,在那口中含着的龙珠也已经成了石球,不过就在王夕目中出现火焰的一瞬间,这龙珠上裂开了一道缝隙,淡淡的金光泄露,一缕金色火焰冲了出去!
火焰围绕龙首灼烧了一圈,却始终难以松动这禁锢,又尝试着将火焰引导向那恐怖的赤色钉子,这钉子在这空间之内显得无比巨大,火焰刚刚才靠近这有着诡异赤色纹路的钉子的瞬间立刻就受到了排斥!
钉子上一股暴动的赤色光晕猛地扩张,龙宫之中巨震不停,火焰迅速被泯灭,就像是被蒸发了,等到火焰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之后这对于脆弱的龙宫来说十分可怖的威能才缓缓消退。
以此同时,王夕目中的火焰也慢慢衰弱,不过这并非是因为受到重创,毕竟那缺口已经打开,他已经能够随时催动部分龙魂的力量了,这赤炎障能够短暂对人造成迷幻效用,或许在关键时候能够立下功劳。
这长久以来,他从未放弃离开的信念,即便百般折磨他的身体,他也没有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他知道,自己能够活到现在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秘密,秘密一旦说出来,就不再是秘密,王夕对于淳于复来说也就没有价值了。
淳于复也有一些时间没来了,或许是奇蛮族有要事处理,王夕现在十分期望奇蛮族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其他人是否无辜,最好是有天灾降临,天崩地陷都好过自己继续被囚禁,只有自由的活下去!
目中血丝像是变得灵动,丝丝缕缕的血气在眼中盘绕,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正前方忽然露出一道缝隙,一道光芒洒落在王夕脸上,那一缕血色迅速消退。
矮小的铁门之后不知何时已经能够看到外界,白云飘飘的背景衬托的却是一个令人厌恶的人,那是一个身上穿着凶兽皮毛的男子,男子满头赤发随意的披散着,手中提着一壶古怪味道的酒,那酒的味道很是刺激,令人恶心,淡绿色的液体在他的嘴角流淌,嘴角那一道延展到耳边的疤痕很是显眼。
那个男人将铁门完全打开,新鲜的空气涌入房内,光亮这一次填满了这监牢,男人的眼神很是轻蔑,轻佻地将酒壶随意的丢在虚空之中却不坠落,只是保持着怪异姿势悬浮着。
皮靴在这地板上行走只留下沉闷的声音,潮湿的地板上血腥味很是浓重,有些厌恶神色的男人好像是喝多了,若是平日他自然不会孤身一人进来,而且王夕还记得当初淳于复可是严厉交代过让他不要随便孤身进到牢房里的。
目中诡异光芒一闪,这个家伙或许可以利用。
“小子,你的剑藏在哪里了?这都三年了,你还不服软,我怕你不知什么时候就死在这里了,还不如将你的剑给我做个人情,大哥好好关照关照你,让你免受一些皮肉之苦也好。”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公羊木,看上去很年轻,修为大约是天台境界,还算不错了,不过心性浮躁,走不长远,这是王夕对他的评价,于是他们的头一次见面以不愉快的结局告终。
公羊木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要一有机会,或者是淳于复多日未来,他便会来问自己的剑藏在哪里,王夕的回答自然是沉默,别说自己根本不会相信这种人,自己的剑也根本不会假手他人,这是底线。
公羊木对于眼前这被牢牢绑在一根棍子上的天才剑士的回应毫不意外,伸手扯了扯王夕身上一圈一圈的青铜锁链,有些锈迹的锁链在满身伤痕的王夕身上摩擦着,疼痛让王夕睁开了眼,眼帘颤抖之间有了怒色。
“嘿,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原来还活着?”公羊木故作夸张地叫道,似乎真的是在确认王夕的生死,不过这拙劣的表演自然是骗不过人的,王夕对此只是淡淡发出了一声冷哼。
公羊木额头上有烧伤的痕迹,此刻被王夕激怒之后,青筋暴露显得十分狰狞,对于他的喜怒无常王夕早已经习惯了,若是个正常人,如此年纪已然是天台境界的修士
应当被当成天才才是,居然会被派遣到这空牢之内当一个看守,这不由得让王夕对于他的性情更为鄙夷。
不过就是一个有些天赋的普通人而已,却是浮躁不堪大用,怪不得会被派到这上面来吹冷风,还被王夕套出了不少信息,比如自己身处的地方名为空牢,是靠一根青铜锁链拴在了奇蛮族的一处禁地内,之所会悬空而起,是因为监牢外边那些石块。
公羊木冷笑一声:“嘴硬是吧,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敢顶撞我,老子让你尝尝奇蛮族的幻酒!”
抬手抓住那酒壶,酒壶上许多奇异纹路,一把洒出了剩余的酒液,淡绿色的浓稠酒液直接就泼洒到了王夕的身体上,浸入那道道沟壑之中,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顿时糜烂,这酒液上刺鼻的气味似乎有使人迷醉的效用。
但是此刻,王夕却是感觉不到半分的愉悦,即便已经虚弱到了极致,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阵阵闷哼之声。
没有修为的情况下,王夕还能活下来只能归功于淳于复让公羊木定时给自己喂下丹药的原因,这丹药似乎就是专门为了犯人所准备,能够略微治疗伤势,却只能让王夕吊着一口气,也能起到一定程度上的补充能量,总之就是让王夕半死不活的衰弱着。
对面那张丑陋的脸上此刻洋溢着兴奋之色,张狂地大笑着,带着快意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好酒?这宝贝平常人可是喝不到的!”他的眼中有些浑浊了,似乎昏昏欲睡,但还是在兴奋的情绪之下微微清醒过来,甩了甩头,从怀中掏出了一颗黑色丹丸,走到王夕的身前一把塞入了口中,王夕也配合地吞下了丹药,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唯一的活路了,只能忍受这羞辱。
公羊木冷冷地笑了一声,笑声对于王夕来说很是刺耳,只见他随意地转过身去,说道:“今天老子心情好,告诉你件事,如今已经过去三年了,再过些日子你就要被送到守义州去了,你最好撑住了,不然等到淳于族老再次见你,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我奉劝你还是招了吧,守义州那边可是死路一条,听说那位老怪物可是打算夺舍你的身体,那可是生不如死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所占据,意识只能龟缩,或者干脆就是被吞噬,从这世界上灭亡。”
铁门“砰”的一声关闭,层层叠叠的青铜片很快覆盖了铁门后的空白,从铁门栏杆中透出的光芒慢慢黯淡,牢房之中又一次陷入了黑暗,王夕却是目光烁烁,火苗在眼中摇摆不定,似乎象征着他心情的不平静。
终于,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了,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通过和公羊木轮班的那位看守知道了自己最后将被扭送到守义州,这好像是淳于复与李尧的约定,这也是王夕能够坚持下来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至少不能死在奇蛮族。
得到这条信息的代价是一道不错的秘术,那位看守比公羊木要好打交道许多,只不过是受人排挤才沦落到看守这鸟不拉屎的空牢,王夕换取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付出一道秘术也无关紧要,这只不过是王夕曾经浏览过的秘术之一而已,自己的须弥戒指并未被拿走,没人会认为自己的戒指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而且除了王夕也没人能够打开。
公羊木曾经试图从王夕手中拿走那须弥戒指,王夕只是说了句:“这戒指很重要。”他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一直看守以来自然是知道王夕被关押在此地是因为某些秘密,对于王夕的话他自然是宁可信其有,若是被算计岂不是冤枉死也洗不清?
最近公羊木的旁敲侧击,似乎是有些怀疑自己将剑藏在了须弥戒指内,这也就是公羊木吃亏在不了解剑修,其实剑自然是藏在自己体内,只不过修为都被封闭,自然就取不出来了。
过了些时日,公羊木与人换班了,王夕总算不用再经受那个醉鬼的折磨,也不用再听他时不时的醉话了,那家伙似乎没听说过喝酒误事。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面容平常,很普通的一个人,身穿的也是朴素的布衣,这让王夕倒是有些奇怪,故而在此人为王夕清洗身体的时候问了一句:“为何我每次见你,你都没穿奇蛮族的服饰,和那位公羊木不一样?”
中年男人话不多,只是将一桶凉水直接倒在王夕的头上,透心凉。
王夕多日以来的沉闷都在这一次刺激下彻底消失不见,思绪都清明许多,目光微微一亮,然后再看向这位名叫吴奇的男人,只听他随意道:“我是奇蛮族的奴隶的孩子,父亲根本不承认我,我长大以后也没资格继承姓,只能随母姓,没人在意我的穿着,你倒是第一个。”
王夕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得到解答,怪不得一个奇蛮族会有一个并不像奇蛮族的名字,不过王夕也了解到吴奇是十分热衷各种秘术的,对于修炼很是在意,心性比之公羊木倒是天壤之别。
只不过实在资质太差,终身不可能达到天台境界。王夕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偶尔以秘术诱惑他,希望他多
吐出一些信息。
再一次回忆起一门秘术读给了吴奇,吴奇一把合上那兽皮书,将手中的赤色羽毛也收起,这羽毛乃是某种血气旺盛的妖兽之羽,能够充当笔的作用,一般一根羽毛就能写一本如这样的兽皮书的样子,王夕猜测着兽皮书与羽毛应该是配套购买的,因为无论怎么看,这位吴奇都是很平凡的样子,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奇的,更不像是会做这些细致活的。
吴奇走到铁门前,将门给关上了之后才走过来,道:“也不知道你问这些有什么用,你没多少时间了。”
王夕没有对他的话感到疑问,这让他有些惊讶:“你已经知道了?是公羊家的那位告诉你的?”
我一连将一部秘术读给他,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口干舌燥,他十分贴心地将怀中的水囊递到王夕嘴边,清凉甘甜的水流入喉咙,舒适的感觉流到四肢百骸,这似乎是某种灵水,灵气在身体中自由流淌,最终还是消散了,王夕此刻无法吸收这些灵气。
王夕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是的,那位公羊木脑子并不灵光,随便激一激就吐出来许多信息。”
吴奇看了看王夕额头上那根铁钉,目中悲哀之色一闪而过,看向王夕笑道:“你说的对,他若不是白痴,怎么会沦落到这空牢之上,要知道公羊家可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他是这一代的天才之一,只不过嗜酒如命,又无法克制贪欲,还奸/淫族人,这才引起了公愤,被公羊家暂时放逐到了这空牢之上。”
似乎是因为知道王夕很快就要离开,也就相当于是去死了,他的态度有些微妙变化,让王夕哭笑不得,自己这还没死,就先享受到受人敬仰的待遇了不成?此刻王夕最怕的就是对方突然冒出一句“死者为大”。
在这个时候,这一片漆黑的牢房之内,那个看守手中的晶石淡淡的光芒闪耀间,二人的笑声居然罕见有些爽朗了,一个带着丝丝悲哀,一个则是有所感慨。
“你想要知道什么?这次你可多问一个问题。”吴奇慢悠悠地说道,似乎心情不错,但语调并不轻快,有些沉重。
王夕默然片刻,盯着吴奇的目中有一抹火光闪过:“我这次没有问题,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光芒照在王夕的脸上,配合此刻王夕的话语让吴奇的脸上有了一丝波澜。
微微皱眉:“你在开玩笑?我不可能救你出去的,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关系可不至于让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
王夕对于眼前之人变脸速度并没什么奇怪的,只是缓缓说道:“不需要你动手,只需要你在与公羊木换班之后,去找一个人,帮我传一句话,或许她能够帮我,另外告诉她不要硬来,让她找机会来见我一面。”
吴奇犹豫片刻才说道:“谁?”
王夕声音有些低沉:“你应该知道拓跋家吧?”
吴奇点了点头。
王夕继续道:“你认识一个叫做拓跋月儿的人吗?她是我的朋友,我需要她的帮助,已经没有时间了,否则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找她,如果她不愿意你就不必强求了。”
吴奇思索片刻,恍然道:“你说的是拓跋家主的女儿?前些年刚刚回到族内的那位?”
王夕楞了楞,这才想起月儿的另外一个身份,脑子有些不清楚,居然犯了个傻,直接说她这个身份不就好了,不过这也无关大雅,没什么重要的,王夕缓缓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吴奇看着王夕不似作伪的神色,也不觉得他是想要在最后时刻再害人,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会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白白害命吧,至少吴奇这几年来的了解,王夕不是这样的人。
王夕不知道吴奇下了多大决心才会愿意帮他这个忙,这一切的思索只不过是在转瞬。
只听吴奇认真说道:“你想要我转告什么话?”
王夕默然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才有一道沉闷的声音传来:“就问她是否还记得‘大哥哥’。”
吴奇重复了一遍:“大哥哥?”
王夕点了点头,吴奇记下了这个问题然后道:“还有吗?”
“如果她还记得我的话,你再告诉她我的处境,让她找机会见我一面就好了,我有些事情和她说,记住,一定让她不要冲动,我不想连累她。”
吴奇停了王夕真挚的话语也沉默了片刻才道:
“我知道了。”
“你放心吧。”
黑暗之中很快陷入了沉默,光芒再次亮起,但并不长久,很快再一次陷入了黑暗,王夕的思绪也慢慢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