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应来怪叫着蹦起十丈高。
飞到空中的他,慌张的低头察看,就在他原来的立身处,封叟做无辜状的仰头望着他,口中念叨,“蹦得真高。”
气急败坏的落到地上,应来冲着封叟抱拳道,“前辈,不要这么吓人行不?”
“吓人?”封叟转头看看四处,然后问应来,“谁吓人?”
......
爆发的情绪在应来心中转了几转之后被强压下来,他试着给出一个令自己平和的理由,和封叟的对话要懂得跳出才行,不能太执着于语境与语意,遂笑笑道,“咱们说说师父有用的事?”
封叟挠了挠脑袋迈步向前,再次与应来撞了个满怀,“哦?不是幻像!你是新来的?”
......
应来差点抓狂,早晚会被封叟气疯,这老头完全没有行事规则!记忆力更是好得惊人!
望着封叟离开的背影,沮丧的应来决定放弃尝试与他沟通,那是正常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在的他还不想疯掉。
随意进了个冰屋,应来依次翻出众位师父送的册子翻看,每本都令他眼界大开,迅速累积起对修炼的认识,唯一无用的就是天道仙诀,无论应来怎么练,就是没有半点作用,难道是师父金不换蒙我?见到他定要问问!可问题是他在哪?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应来已习惯了在玄冰宫幽蓝光芒中的生活,每天他都在翻看四位长老留下的册子,看累了就睡会儿,睡醒了继续看。
没有人来打扰应来,他就似被世间遗忘了,而唯一能记得他的就是封叟。应来惊奇的发现,封叟竟然会每天在固定的时间给他送来食物,而且不管他在哪,封叟都能找到他!
这老头不是真傻,是装傻!
应来尝试各种方法和他沟通,希望能够套出些他的来历,可得到的回应都是那句不变的话,“幻象!一切都是幻象!”
为了真正确定封叟是在装傻,应来开始了躲藏游戏,他在这迷宫中四处走动,不断变换身处的冰屋的位置,在同一个地方不多做逗留。即便是这样,封叟也能在固定的时刻出现在他的面前,把食物递给他。
终于有一天,应来忍不住了,他拦住封叟问道,“你究竟是如何找到我的?这里有数百间房子!别跟我说什么幻象!”
封叟透过凌乱头发望向应来的目光忽然闪了闪,然后悠悠道,“你认为这里有几个房间?幻象!一切都是幻象!”
几个房间?难道眼前的房间是......
“你什么意思?”应来想不通。
封叟却看都没再看一眼应来,施施然的走了。
“喂!你去哪?!”应来迈步跟上,他想要看看封叟到底会去哪里?
封叟迈着缓慢的步子前进,应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转了几个弯后,封叟竟然杳然无踪了!
应来疯狂的寻找,无果!他甚至飞到空中查看,确定每个房间都看过了,可仍然没有封叟的影子。
难道有密道?!
不死心的应来在第二天继续跟着封叟,结果还是跟丢了。
第三天、四天、五天,直到第六天封叟仍在眼前消失时,应来明白封叟说的不是疯话!此处确是幻象!
幻象掩盖了什么?要摒弃幻象才能看到此处真实的面貌,想到这应来心有所感,盘膝坐下,摒除杂念,玄功默运。
每当灵力运转至心脉处,都会遇到莫名的阻碍,似有些东西堵在里面。经过几番探索,应来隐约体会到那奇妙的感觉,似乎与真正抓住那种感觉只差了一层薄纸,就是这一层薄纸令他进入空灵状态足有三十日之久!
三十日对于应来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就在不断接近的时刻,他忽然觉得隔膜障碍消失,心中开启一窍,那一窍令他闭目也能看清周围的环境,此心窍即为心眼。
应来用心眼再看此地,赫然发现自己正盘坐在累累白骨之上!白骨上还躺着许多冻硬的尸体,看穿着基本上都是玄仙矶的弟子!数百间的冰屋消失无踪,此地就是一个宽广的广场!
抬眼见穹顶之上未变,仍是幽幽的蓝芒静静的闪耀着。再一转头,应来看到封叟正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应来起身奔到封叟身边,抱拳施礼道,“多谢封叟指点,我已能看到此处真实的情况。”
“哈哈哈~~~~~~哈哈哈~~~~~!”封叟大笑起来,不住的点头道,“恩!不错!不错!果然是孺子可教!这几千年来你是第二个在此开了心眼之人,利欲熏心是做不到的!”
“第二个?第一个是谁?”
“何全宗。”
“玄仙矶的创派祖师!”
封叟微笑着继续点头。
“难道您真的认识他?您活了千年?!”应来惊得瞪大了眼睛。
封叟不以为然的回答,“这有什么?若不是经我指点,他如何能开宗创派?”
“那这么说,您是何全宗的师父!”
封叟认可的点点头。
应来扑通跪下,“祖师在上,弟子应来拜见!”
“呵呵,快起来,我可是不是玄仙矶的祖师,不过是点拨过何全宗罢了,我也告诫过他,虽有师徒之实,但我们从不以师徒相称。”封叟把应来从地上拽起来。
“祖师,您为何在此千年?”应来想不出封叟一直呆在这的理由。
“此事关系重大,非你之责,莫要再问。”封叟表情严肃的回答。
应来点点头,但内心想了解的渴望更加强烈。
“还有,你在此看到的一切都不可说与外人听,你我之间的谈话也不可外传。”
见封叟如此郑重其事,应来反倒有些不适应,他点头同意,想了想又不死心的说,“我可以问一下这里为何会遍地白骨吗?”
封叟肯定的摇了摇头。
“那这些冻硬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那些都是玄仙矶受罚的弟子,千年累积下来的。哎!生死无常,都看不透啊!”封叟深沉的叹息着。
应来心中升起莫名的悲戚,目光扫过遍地的尸体,每一具尸体都保持着生前的样子,因为极寒而没有腐朽,静静躺着的他们背后都有着怎样的一段故事?虽无从猜测,但此刻的沉默更像是对那些惩罚的控诉!
突然,应来发现一具尸体的身上不是寻常的白衫,那件熟悉且脏不拉几的破布在白衣的堆中显得非常扎眼。
心中剧震,应来撇下封叟,疯了似的朝着那具尸体奔去,来到近前他整个人呆住了,身体不住的摇晃,泪水瞬间喷涌出来。好半天他才猛的抱住尸体放声痛哭,“师父!师父你怎么在这啊?弟子找的好苦,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啊!”
应来抱着的正是金不换!此刻的金不换已经冰冷僵硬,与周围的尸体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金不换有人记得、有人伤心、有人不舍。
满脸泪水的应来停不下来,他虽与金不换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在他心中金不换才是真正的师父!
“师父!都是弟子不好,是我连累了你,祖坟找不到却害得你丢了性命,弟子该死!弟子错了!你醒醒,弟子知错了,醒醒啊!”应来语无伦次的念叨着。
封叟站在应来身后静静的看着,早已习惯生死的他从应来的悲恸中感受到了那份真挚的师徒之情。
眼前的年轻人令封叟产生了些许的困惑,原本见他拜了很多师父,认定师父对他来说并无什么情深意重的意义,如今他却抱着一具尸体痛哭!被他叫师父的尸体又显然不是玄仙矶的弟子,谜一样的年轻人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
“生死无常,不要难过了!“封叟轻拍应来的肩膀劝慰道。
哭的神志不清的应来被封叟拍醒,他跪在封叟面前哭求道,“前辈,您已活了千年,仙力定然无边,请救救我师父吧!”
封叟摇摇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活了千年的无用老头罢了,没有那回天之力。”
“前辈,您仙机通天,请帮帮我吧!帮帮我吧!”应来眼中尽是乞求之色。
“此人魂魄应是早已归入地府,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不会的,我师父一定能活过来的!”
应来忽然想到身上的丹药,他掏出烈火丹塞入金不换的口中,又拿出避寒珠放在金不换的胸口处。
过了一阵,金不换的身体渐渐有了暖意,但仍是毫无生气,烈火丹与避寒珠不能令他还阳。
应来继续在身上摸出回春丹给金不换服下。
一旁的封叟轻轻的摇着头,此刻做什么都是徒劳之举,魂归地府之人岂是凡间之药能够解救的?
“师父,师父。”应来轻声呼唤,希望金不换能够醒来。
金不换没有回应,应来不放弃的继续呼唤着,封叟迈步准备走开,他知道应来需要些时间接受这个事实。
生离死别,人间最痛!
“啊!”死人金不换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应来惊喜的大叫着,“师父!你醒了?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觉得怎么样?”
活过来的金不换发现面前的是应来,激动地抱住他嘀咕着,“应来!为师不是做梦吧?你怎么来了?!”
封叟停住脚步,瞠目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这怎么可能发生?他俯身拿过应来手中的药瓶放在鼻端轻嗅,是回春丹!但这药仅能在人死去的极短时间内管用,为何已死数月的人仍能活过来?
“你们没有带走他的魂魄?”封叟转头询问,然后似在倾听什么,最后目放异芒的点了点头。
可他身边根本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