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鬼差没再交谈,对望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瞄向应来,眼神中饱含着震撼、困惑、焦虑等等复杂的情绪。
沉默一阵之后,两个鬼差消失了。
说是消失,其实他们仍在此处,只是凡人无法察觉他们的存在了,两个鬼差回到了正常状态,惊奇的发现被其余的鬼差围住,乱糟糟的讨论就此开始。
“你查的对吗?他真的没有记录?”
“不可能的!三界众生皆要轮回,即便仙神亦不能完全摆脱轮回之劫,他一凡人怎能跳出?”
“你别蒙我们!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他非凡夫?已到玄天之境?”
“不能,观他根骨不过仙根至极尚未到神根,境界也不过是散根的长生之境。一定是查错了!”
“错?”去查应来记录的鬼差终于忍不住了,“我做鬼差也有三千年了,难道查个记录都不会?你们不信可以自己回去看!应家到应得利就是最后一代了!应得利命中并无子嗣!”
一句话令众鬼差都没了动静,好一会儿,才有个年长的鬼差小声问道,“你们谁曾见过这种事情?”
......
场中寂寥无声。
“那好!既然没有知道的,就不要胡乱猜测了。”年长的鬼差接着提高声音道,“各位,身为地府鬼差,我已做了五千年。据我所知,这里应该没有比我更老的了,我想说说我知道的事情。”
万余鬼差全都安静的听着,没有谁想打断年长鬼差的话。
年长鬼差缓慢向上飞起,来到众鬼差的头顶后才继续道,“悠悠岁月,世间万物皆有尽时,我们鬼差虽说不能与仙神相比,但也能平安渡过八千载。这全凭地府持魂之法所赐,但时候到了,我们的魂魄也会变得十分脆弱要重入轮回才行,否则就是湮灭的下场。”
“就算是强如仙神,也要不断提升渡劫,达到玄天境界才能跳出三界之外,不用受那轮回之苦。若不能达到玄天之境,则一样是身朽魂入轮回的结果,甚至是遇劫湮灭的可悲结局。”年长的鬼差声音变得暗哑,“然能到玄天之境的并非只有仙神,妖魔亦可!玄天之境的强者威能齐天,就不再有神魔仙妖之别!神魔极致到了突破之时,即可到生死轮回于无踪的境地。”
此番话在鬼差们的脑中盘旋,神?!魔?!应来究竟是哪个?!看似普通之人难道体内蕴含着神魔极致的力量?
年长鬼差的一番话指出了应来身份的大致方向,但鬼差们仍是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此事无常怎么说?”年长的鬼差询问。
“我哪敢再问?发现没有应来的记录,我就转身回来了,不然无常还不得给我扣上诓骗帽子严加治罪?”回去的鬼差此刻仍旧紧张不已。
“那这边的事情无常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他们仅是问了为何事情仍没办完。”
“你怎么说的?”
“我说了往生令的事,他们含混的应了,就没再问。”
“怪了,无常对我们素来都是苛责严厉,这事为何却不追究?”
众鬼差四下议论起来,猜测其中缘由。
此时,年长鬼差的身边隐约现出个高约三丈的颀长身影,身影面色如墨,双眼火红,披了件青白的衣衫,背后斜挎口黑色棺材,浑身透着沉沉死气。
“无常......大人?您怎么了来?”一个看到身影的鬼差诧异的询问。
被称作无常的身影用红目狠瞪了一眼问话的冒失鬼差。
“啊!”的一声哀嚎过后,那鬼差就此魂灭。
周围的鬼差都被这一声惨叫吸引,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无常。
议论声瞬间消失,惶恐笼罩了每个鬼差。
“应来是哪个?”无常的声音尖啸刺耳。
年长的鬼差俯身回道,“大人,那个正在埋尸的就是。”
“他就是没有记录之人?”无常直直的盯着年长鬼差。
“正是。”年长鬼差小心回答。
无常没再问话,伸手把背后的棺材抛到空中,棺盖打开,红光迸现。
鬼差们心头一紧,难道无常要把应来直接带入地府?
可是,他们都错了。
棺材放出红光涵盖了现场所有的鬼差,并把这些鬼差吸入到棺中!鬼差们努力着想逃离,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他们的魂躯不由自主的飞向棺材,并被棺中红光绞的寸寸碎裂。
“啊~~~~~~~!饶命!”
“无常大人!饶命啊!”
“无常大人,听我一语!”
“我们什么都没做,饶命啊!”
混乱的辩解声、惨呼声、求饶声一直延续到最后一个鬼差被装入棺材。
鬼差尽灭,棺材落下回到无常的背后,从他漆黑的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唯有那双火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应来。
虽说平日里无常就对鬼差们无比严苛,视这些由凡人魂魄转为的鬼差如草芥,但一次杀掉万余鬼差还从没有过!无常心中的波动远不止外表那样平静,当他向通判禀告有人不在生死薄上时,料不到通判竟会要他这么做!
应来是什么人?无常不敢多问,他明白若问了,将和这万余鬼差一个下场。
看了一阵,无常准备回地府交差,无意中目光与封叟相撞,他发现这老头正面色阴沉的看着他,眼神凌厉满是杀伐之意!
凡人怎么会看到自己?无常觉得只是凑巧,他移动身影,离开封叟的视线以证实自己的想法,却发现封叟的目光始终随着他移动!
被人紧盯,无常不由得摸了摸背后的棺材,要不要连这老头一起灭掉?此事不能让他知道!
最终,无常决定不能冒然行事,他赶回地府向通判汇报去了。
无常消失后,封叟的目光才转向应来,凌厉转成疑惑,无常为何要灭掉这里所有的鬼差?难道此事与应来有关?怎么可能?!或许仅是为了惩罚鬼差们办事不利吧?封叟找了个借口,但这借口他自己都不信。
蹲在地上的应来对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他正努力的做着善事,心中盘算把这些尸体埋完,面壁的时间也大致到了,出去之后安稳的闲呆五年,没有进步自然就可下山了。
此刻,地府中。
无常回道幽冥鬼域,即刻向通判回禀情况。
“通判大人,事已办妥。”
“恩,很好,下去吧。”
无常未动。
“怎么?”通判挑起浓密的赤眉,脸上显出些许怒意。
“通判大人,那里有个老者看到了我行事的过程,是否需要把他也一并灭掉?”
“不用,下去吧。”
通判望着无常的背影,暗忖道灭掉那老头?这事我都办不到!幸好没有妄动,否则如何收场?!若由此引发三界溃灭,谁又能承担这样的责任?!
一个月后。
应来埋了最后一具冻尸,算算日子,已到了三个月的面壁之期,按照约定阮豪会领他回去。
离开前,应来尝试着与封叟告别,却数次被冰冷的态度挡下,应来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令封叟变得如此冷淡,或许他独自在此时间太久,人也自然变得难于沟通。
不管怎样,就要离开这昏暗的玄冰宫,应来的心情还算不错。
三天过去,没有人来。
应来认为自己记错了日子。
五天过去,没有人来。
或者是阮豪记错了日子?
十天过去,应来不再等了。
“封叟,我走了!”
随着这句简单的告别,应来独自离开了玄冰宫。
顺着来路回去,踏着青石台阶而上,应来远眺云雾笼罩着的踏云阁,盘算未来的日子要如何渡过,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在山洞呆过二十年的他,并不漫长,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些态度不善的人,其中最难缠的就是姚浅薇、严准、卓如神!他们无一不是要命的角色,能平安活到下山就是好命了!
想到这些,应来的脚步沉重起来,脸上的轻松也消失无踪,换上一副愁云惨淡的面孔。
走了一段路,已能远远看到自己的居所,应来发现四周的玄仙矶弟子少了很多,没有往常的热闹景象,看到一些弟子也多神色严肃的快速行进。
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应来本想拦下个人问问,但玄仙矶的弟子一看到他就远远地躲开,令应来自觉像个瘟神。
经过踏云阁时,迎面碰上了匆匆而行的凌云,应来开心的打了声招呼。
“喂!凌云。”
凌云错愕的抬头查看,发现是应来急忙施礼道,“应师叔!您出来了?”
“恩,出来了。凌云,我不是说了?就我们俩时不要叫师叔,叫名字就行。”
“是!应~~~~~来。”凌云叫的不很顺畅。
“对,就这么叫。你这是要去哪?”
“应师叔,您还不知道吧?掌门今日出关,我等要去‘登天谷’迎接。”凌云仍旧改不过来。
“掌门?我师父出关?”应来自拜入玄仙矶门下,还未曾见过他这个师父,听说还是个女师父,“所有的弟子都去?”
“恩~~~~~!差不多吧。”凌云含糊回答。
“很好!同去,同去。”应来兴致盎然,准备瞧瞧他这位尚未见面的师父,但不知为何心中却不断冒出那句‘尚未过门的媳妇’,应来预感此次见面会是个愉快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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