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了。停了一会儿,她才说:"筷子兄你什么事都计较得那么清楚会累死的。"眼珠一转,她咬着嘴唇笑道:"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筷子兄,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你看前世死得那么惨,连尸体都不晓得去了哪里,而且我现在有命站在这儿也是很大代价换来的,我会保重自己。"
"我是为我自己着想。"楚修白她一眼,"修文和皇甫律绝对有事瞒着你,你不知死活地粘过去,最后倒霉的时候你还不是让我去救你?"
"哦——"她好笑地拉长了声调,"那你干吗脸红?"而且还连耳根都红了,哈哈,筷子兄,你的弱点被抓到了!
"呸,那是刚才走得快!"楚修不顾形象地啐了一声,有些狼狈地转移话题,"我们今晚就去找皇甫律!"
"还等到今晚?"她不同意,"我们还是立刻去找吧,要是皇甫师兄真有什么危险,我怕他熬不到今晚。"
"也对。"楚修点头,"我们这就回去找修文吧。"
两人往回走去,修文竟还在原地玩着草坪上的蔓花生,见他们回来,抱怨地说:"你们好慢。走吧,去找阿律。"
"你怎么知道我们马上会回来?"楚修才不相信他能掐会算,早早知道他们马上会回来找他。
修文笑道:"我听师妹说的,虽然我不是用耳朵听到的。"
楚修怀疑地来回打量修文和子归,之前在戚兴山、将军墓,修文都说他能感觉到子归的想法,难不成他们两个真有心灵感应?
"修文师兄,你说这件事要不要通知皇甫师兄的家人?"子归认为这种事还是向皇甫律的家人知会一声比较好。
还不等修文回答,楚修便回她一句:"你嫌命长还是不知道他们家还在找机会报复你?傻傻地还想送上门去被他们千刀万剐?"
"没那么严重吧..."千刀万剐——她不至于那么罪大恶极吧?
"我认为小修修说的没错。"修文点点头,"阿律那一大家子都很小心眼的,师妹别再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的好。"
连修文师兄都这么说了,"那好吧。"她也不再出什么反对意见。
好难受...皇甫律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充斥耳内的是尖锐而恶意的笑声,他似乎是双手被绑着吊在半空无法动弹,随着每一下皮鞭鞭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他身上就多一道刺痛,皮鞭上带着细刺,每次打在他身上就连皮带肉地扯下一块,加上上面沾的盐水,他全身都浸在火辣辣的痛楚里。他还活者?还活着的吧?不然就不会有痛觉了。他苦笑了一下,不对,他连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都不知道,说不定早就死了,这是在鬼界受刑而已吧?他在弥漫四周的血腥味中放任清明意识远去...
兜头而来的水的冰冷刺痛了他的伤口,吃力地抬起眼皮,视线被血渍模糊,他只能隐约看见有人来到他面前。
"大王,我们可算能好好聊聊了。"
这个声音..."秦霜?"他开口问,声音却嘶哑得连他自己也不认得了。
"正是卑职。"秦霜的声音透着讥讽,"但也没什么要聊的。大王一向恃着将军保护,什么都不怕,不过现在,恐怕将军要保护你,也有心无力了。"
将军?是子归?"我从未要她保护..."他喘着气说。话未说完,肚子被狠狠踹了一脚,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一口暗红的血喷了出来,"秦...秦霜,我定要把你碎尸万段、魂飞魄散..."他咬牙道。
秦霜轻蔑一笑,"是吗?等你有命离开这里再说吧!"他掸了掸皇甫律的肩膀,"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这里有的是想收拾你的人,卑职告退。"
想收拾他的人?他感觉到有人围上来,可是使劲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来的是谁。"你们究竟是..."
"副会长。"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听过,是那个常常没大没小的师妹鲁丽丽,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惊讶吗?大王。"鲁丽丽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你为了冬天不可能开花的牡丹,杀死了我的族人,若不是将军赶到法场为我们求情,我和我大哥大概早就成了你的刀下鬼。"
难道鲁丽丽被附身了?他头皮一痛,被揪着头发强迫仰起头,"你想怎样?"他堂堂皇甫家少主,绝不会向鬼怪屈服!
"不怎样。"旁边一个男声接道,"将军对你忠心不二,为你南征北战,最后却死的那样惨。你这个昏君可以忘恩负义,但我们不会!将军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今天就要为将军报仇!"
皇甫律认出这是校长怀疑被附身的其中一个人,园艺学院的副院长赵教授。这些人他都曾试着将附在他们身上的鬼驱出,可是他的符咒完全没效,为什么会这样?脑子仍在想着的事情被烧红的烙铁打断,"滋"地一声伴着皮肉烧焦和热烫的痛楚直刺他的大脑。可恶,他会记住这些人的,将来一定要让他们魂飞魄散——这是他的意识坠入黑暗前最后一个闪过他脑海的念头。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是被刺眼的强光惊醒的,有人拍着他的脸颊,"阿律、阿律!"那是修文的声音。他在做梦?到底刚才的是梦,还是现在是梦?"修文...?"喉咙的干得像被火烧,连吐两个字都显得十分艰难。
"阿律醒了!"修文兴奋地说。
"皇甫师兄,你觉得怎样?来,先喝口水。"子归忙递上一瓶水。
他吞咽着送到嘴边的水,努力让眼睛适应周围的光线,看到了扶着他的修文,喂他喝水的子归和蹲在他身旁查看他情况的楚修。
"没有外伤,应该没有大碍。"楚修说。
没有外伤?皇甫律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他挣扎着自己坐起来,"唔...!"怎么可能没有外伤?他周身仍在火辣辣的痛楚里,连移动一下都牵动全身的痛觉神经。
"筷子兄,皇甫师兄的情形不太对,要不赶紧送医院吧?"子归担心地说。
楚修略一思考,点点头,"好,你马上去叫车,我和修文把皇甫律背过去。"
"我在哪儿?"他虚弱地问。
"就是园艺学院试验田的杂物房。"楚修简单地说,"你被困在一个法阵内,被转移到一个立于房内却不属于这儿的异空间。"
困在法阵内?难道他刚才所听到的、看到的和感觉到的都不过是法阵作用下的幻觉?"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他问。
"多亏了师妹!"修文兴冲冲地说,"是师妹靠你附在我身上的灵力找到这里的。不过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你的踪影,师妹找了那个灰绒妹妹来才破了法阵,找到你的。你可要好好谢谢师妹!"
的确应该感激子归的,可是他清楚,自己内心深处并不想感谢她,甚至有些恼怒,这样就似乎被秦霜说对了,他只能靠子归救罢了!他不愿承认他不如宁子归,如果他输给她的话,那么...
"都一副半休克的样子了,杀气还能那么挺强,看来你想对付的对象相当招你怨恨。"背着他的楚修突然说。
他没有应声。他不是第一次对子归萌生杀意,他明明知道不应该,可是为什么?他不像子归会知道前世的记忆,所以他应该比子归更加不可能受前世的影响。他也曾经为了子归受伤而险些丧失理智,照理说他很珍惜这个女孩,但是为何他会对子归心生杀意?他不懂,更可悲地发现自己竟无法控制这些情绪。
他被送到医院,经过全面的检查,医生很肯定地说他没有受伤,血压体温脑波什么的一概正常,子归他们也只能带他回到学校。
"不如找别的术士检查一下吧?说不定皇甫师兄是被那种什么"戾气';所伤,医院根本检查不出来。"子归提议说。
"没用的。"他说,他明白自己并非被戾气所伤,否则他只要喝下"净戾"的符咒就会好转,"师妹,你能联系到灰绒对吧?你叫她来看看。"
"好的。"子归也不敢耽搁,马上打了电话告诉灰绒马上过来。灰绒也很有效率地在她打完电话后五分钟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说:"皇甫先生的情况我已经听子归姐姐说了。对了,这次费用谁付啊?"
"我要你来的,自然是我。"皇甫律说,"还有,谢谢你救我出来。"
灰绒笑道:"不用谢,我有收费的呀,又不是白干。"
"收费?"他看了子归一眼,灰绒的收费可不便宜。
"没事没事,是乌龟付的。"子归摇摇手,想她把灰绒找来,居然没钱付,还好楚修提醒她向于悟皈借,于悟皈一听是为了救皇甫律,二话不说,大方地帮忙付钱,还说不用还了。
灰绒从她的小手提包里拖出一张浴巾大小,绣满奇怪符号的毯子,"皇甫先生把这个披上。"待皇甫律披上后,灰绒又掏出一个像是IPAD的东西,在上面点了好几下,说:"皇甫先生的身体没有大碍,不是外伤或内伤那种身体上的伤害,所以医院检查不出来。但照我检查出来的结果,也不是普通戾气所伤,而是用法术直接刺激大脑的痛觉中枢,让人感觉到各种疼痛,其实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是生理的过度痛苦也会造成灵魂的损伤,如果皇甫先生继续在那个法阵内待一天,会导致灵魂破碎性损害,人界将无法治疗,但皇甫先生不会死,而是会变成类似植物人一样的状态。"
灰绒的解释让皇甫律微惊。
"不过现在还好,只是灵魂出现不很严重的裂痕,皇甫先生自己也可以搞定的。至于你说的伤口还会痛什么的,我想是因为法阵虽破,但法阵的力量还未完全散去才会这样,阵破后力量消散大约需要两个小时,力量散去就会没事的了。"灰绒简洁地说,"还有其他问题吗?如果没有,请在这里签单。"笑眯眯地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账单交给皇甫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