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让你出兵,是让你去剿山匪的吗?"归王轻轻地搭住她的肩膀,那种轻柔的力道却让她全身发冷。
"不是。"她努力告诉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不过幸好,子宁将军对这种场面似乎很习惯了,说出来的声音一点振颤也没有。
"那你那么多管闲事地去剿什么山匪?啊?!"归王狠狠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痛得她差点掉眼泪,可是子宁将军却硬是哼都没哼一声。
"臣知错。"她咬紧牙关,回答说。
"哼!"归王松开手,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又笑了笑,说:"知道错就好。来,接着陪我喝酒吧。"
"是。"她皱紧眉头,慢慢地端起酒壶给归王斟满酒。
"瞧你,一脸都是酒,擦擦吧。"归王递给她一块丝质手帕。
她也不敢不接,便收下来擦了擦脸上的酒渍,这时她发现丝帕上绣了一个很眼熟的图案,这是——这就是那幅刺绣上的图案,也是那枚带扣的图案!这么说,刺绣上的也好,带扣也好,这个图案是归国皇家专用的徽号?如果是归王赐给子宁将军的,那应该说归王很看重他,可最后会将子宁将军五马分尸,难道是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如果那是子宁将军自己的东西,那他也是皇族、是归王的什么亲人吗?
好不容易归王让她走了,她走到宫门,看见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大胡子男人也跟着她一起出来了。"王将军。"她停下了脚步。
"子宁将军。"男人就是将军王继,"这么晚了,大王还召你进宫,看来大王相当倚重你。也是,子宁将军你什么也没做,也被当成了平叛的功臣了。"
她看了看王继,冷言道:"对于屠戮自己国家百姓的功臣,王将军倒是当得很自在。"
"这是大王的命令!"王继辩说。
"大王的命令?"她冷哼一声,"我们这些作为臣子的,并不是一味只听大王的命令,而是应该让大王知道做什么才是正确、什么事不能做。齐王广纳谏言,国力大增,反观我国,却无人敢言,长此以往,归国会变成怎样,王将军难道无法想象吗?"
王继狼狈地啐了一声,急匆匆地越过她跑了出去。她对着王继的背影轻蔑地笑了笑,回头又看了看宫殿,难以言喻的沉重犹如乌云压在她心头。
白色的天花板映入子归的眼帘,她侧过头,咦?这里不是她住的客房吗?对了!她在庭院里收服了那几个鬼之后发现身后有人,然后,她就梦见了子宁将军,这么说来,于悟皈说的在这里发生的那些"奇怪的事"很有可能和那条村子被王继将军屠杀的村民有关。可是到底是这个家里的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双胞胎姐妹俩就是呼唤那些鬼魂的"真凶"吗?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楚修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幸好上官凌发现你晕在庭院里,不然等到明天早上发现,你早就冻得半死了。"
上官凌发现她的吗?"可这大半夜的,上官凌怎么会去庭院里?"
"你自己问他吧。"楚修冷淡地说,谁知道上官凌跑去庭院里干什么?
"那发现我的时候,就只有我吗?有没有发现我旁边有什么人?"她明明记得身后有人盯着她的,而且不是什么好的眼神。
"怎么了?"注意到她有些奇怪,楚修问,"有什么人袭击你吗?"
她摇摇头,"有没有袭击,我不太清楚,但是当时的确不只我一个人在庭院里,还有其他人。"
"是不是上官凌?"楚修猜测,否则上官凌怎么会那么巧去庭院,然后发现了子归?
"不是他的眼神,是更...更加冷漠甚至有些愤怒和憎恨的眼神。"她努力回忆自己看到的那双眼睛,说道。
"眼神记得那么清楚,居然不记得模样?"楚修半讽刺半责难道。
"那人的眼神给我的印象最深嘛!"说来她的确没有看到那人的模样,可那应该是一个人——如果不是双胞胎的其中一个单独行动的话,就是别的什么人了?"筷子兄,这个带扣。"她从自己的包里找出那个装带扣的小盒子,"这上面的图案,还有那幅刺绣上的图案应该是归国皇族的徽号。"
"皇族的徽号?"楚修问,"你梦见的?"
她点点头,"归王随身的手帕上就有这个图案。"
"如果是这样,子宁将军的带扣就是归王赐给他的了?不过有皇族徽号的东西可能会赐给外姓人吗?"楚修有点不解。
"但要是子宁将军自己的东西,那他可就是皇族了。"她说,"跟归王有亲戚关系。"
这下子事情可有趣了。楚修笑了笑,"上次皇甫律不是说要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吗?"
"可他没说啊。"而且后来也没听他说了。
"那是你笨,没去追问他。"楚修丝毫不放过"刺激"她的机会。
"你那么聪明,肯定是问到了?"她不爽地白了楚修一眼,在修文师兄脸上出现这么讨人厌的表情让人更加讨厌!
"当然。"楚修瞟了瞟她,说,"不过皇甫律知道的不多。"
"那他到底知道什么了?"
"你之前不是对我提过,子宁将军的妻子柔娘的死很可能和归王有关,对吧?"楚修问。
"嗯。"从她现阶段知道的关于子宁将军的点点滴滴拼凑起来,应该是没错的。
"现在可以确定这一点了。柔娘是被归王下令处决的。"楚修刚说了一句就停住了。
"说下去呀。"她轻声催促。
"你的脸色白成那样,你要我怎么说下去?"楚修皱着眉说。
"脸色?"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我有点害怕知道柔娘死去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这样,脸色看起来很差?"
楚修有点担心,说:"还是下次再说吧。"
"别呀。"她忙拉住楚修,"都开头了就说完,不然我会睡不着觉的。"
"柔娘被处死的罪名是通敌叛国,不过皇甫律说通敌的罪证很可能只是捏造出来的。"楚修尽可能简洁地说。
"...柔娘是被冤枉的。"她肯定地说,"在归国敌视子宁将军的人不在少数,再说归王也看他不太顺眼,栽赃陷害根本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在子宁将军出征回到都城的前一天,柔娘被捕,草草审讯便被定罪了,判的是..."楚修皱紧眉头为难地看着她。
"吞吞吐吐做什么?快说啊!"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底有个声音甚至在告诉她不要知道更好。
"判的是凌迟处死。"楚修死死盯着她的脸,一口气说出来,"归王把从柔娘身上割下的肉做成了肉汤,在第二天欢迎子宁将军凯旋的宴会上给他喝。"
"恶——"恶心瞬间涌上了她的喉咙,她捂住嘴不停地干呕。这简直和《封神榜》里的故事如出一辙!一听到的刹那,肺泡内的空气好像被突然抽干一样,胸口犹如窒息般疼痛。
楚修着急地给她顺气,说:"你觉得怎样?"
她感觉自己的手异常的冰冷,可是说话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子宁将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下去了吗?"
"没有。"楚修很快地回答,"子宁将军正在奇怪为何自己会比他们多一道菜,归王特意走到他身边告诉他的,子宁将军当场摔了那只汤碗,罢席而去。"
杀意和悲痛在她的血液里叫嚣,但脑子似乎并未因此失去理智,她缓慢地开口问:"...柔娘的遗体后来呢?"
"归王似乎也没有做绝,剩下的部分还给了子宁将军。"楚修沉沉地说道。人都不在了,看到遗体又如何?而且是自己的妻子受尽折磨后的遗体,看到那样的她,不是更难过吗?真不知道归王和子宁将军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对他?还是归王只是单纯很变态?"你现在必须冷静,你自己也说过,皇甫律已经不是归王,你可不要一时脑子不清楚去找他报仇。"
她没有说话,揪紧了被子,死死盯着被套上的花样。
楚修按住她的肩膀,缓慢地说:"如果你要找他报仇,当然,我一定会帮你,可是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你真把皇甫律怎么样了,修文会怎样?还有那个乐天派于悟皈,你说他会不会为你急得要死?"
她甩甩头,半晌,吐出一句话来:"这件事千万别让乌龟知道。"于悟皈竟是子宁将军的妻子柔娘转世,如果知道自己以前是被皇甫师兄残忍杀死,还被做成肉汤,不管于悟皈怎么乐观开朗,面对皇甫师兄也会觉得别扭,她可不希望那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家伙知道这些事情徒增烦恼。
懂得这么想,至少她肯定不会做傻事了。楚修笑了笑,"放心,你以为我是谁?这点道理我当然懂。"
子归再三表示自己没事,楚修才回去二楼继续今夜的"守株待兔"。不过出现在别墅里的鬼刚才被她收拾了,今晚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她看了看手表,已经一点半了,要不早点睡觉算了。
突然,"啊——"张华他们住的房间那边传来了尖叫声。
有阴气!她"咚"地跳到地上,怎么可能?她明明已经将那五个鬼都送到鬼界去了啊!她拉开房门往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发生什么事?"她扯住跌坐在门边的徐彩问,可是徐彩只是抖着手指,指着房间里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子归摸索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把房间的电灯打开,只见那个开朗的张华缩在床上不住地发抖,脸色比纸还苍白。"快说,发生了什么事?"她着急地拽住徐彩的衣服,大声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