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个案子如此棘手,陈平之却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原来不是什么成竹在胸,只是早就安插了人在跟踪自己!
那他们去黑市的事情,他会不会知道,那个老翁,是不是他下的手,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沈素年脑子里头闪过了一连串的疑问和猜想,脸色微微发青,难看至极。
陈平之走近了沈素年,动作极为轻佻地在她脸上端详了半响,这才阴阳怪气道:"沈捕快,你的脸怎么了?好好的一张脸,可别破相了,我们的赌约你还记得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就随我我回去,顺带请赵总捕头和五皇子殿下赏面,喝一杯喜酒。"
夏侯钊脸沉如水地睨了陈平之一眼,冷声道:"陈捕快你怎么说也是官府的人,这样逼良为妾,是不是不太好?"
"哎哟,五皇子这话说得,小的甚是惶恐啊,这在怎么叫逼良为妾呢,这可是赌约,自古有话,愿赌服输啊,这可是沈捕快自己签了字画了押的,怎么能算是逼良为妾呢,这就好比父母家将穷女儿卖去青楼一样,也不算逼良为娼吧?"陈平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头的赌约抖擞了出来,就差压在夏侯钊的脸上了。
"五皇子,你可好好看看,这是不是沈捕快的字迹,这逼良为妾的罪名,我可受不住,再说了,我这不是没有娶妻吗?沈捕快这般美貌,若是讨好了我,说不定我就将她抬起来了也说不准啊,是不是啊,沈捕快?"陈平之慢条斯理地将手上那张赌约卷起来,收在了袖子中,就差将尾巴都翘起来了,继续道,"赵总捕头,这个案子可以结案了吧?你是我的上司,请赵总捕头给我做个纳妾的见证人,可以吗?"
赵豫的脸色也不好看,当初陈平之要查这个案子的时候,他还踹了陈平之,如今他将案子查出来了,回到六扇门气焰就更高了,他本来还以为这沈素年是个有本事的,看想不到也是个不中用的,他就说了,女人,武功高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有当捕快都天分!
他正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开口,沈素年倒是微微一笑,丝毫不慌张地站上前一步,淡淡道:"陈捕快,真是自信满满啊,这么快就要赵总捕头结案了,可是这个案子,真的结了吗?"
"这白蚁巢穴都挖出来了,还有什么问题?这银子,明显就是被白蚁腐蚀吃掉了。"陈平之洋洋自得地说道。
"若是白蚁吃掉了白银,将白蚁烧死后,应当会出现白色银渣子,陈捕快不烧烧吗?"沈素年继续气定神闲道。
"烧,自然是要烧的,来人,点火,烧白蚁巢穴。"陈平之招了招手,意气风发地说道,目光睥睨地看了一眼沈素年,低声在她耳边道,"等烧出了白银渣,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乖乖等着嫁给我吧。"
沈素年略微嫌弃地站远了一点,和这小人拉开了距离,目光冷静依旧。
手下的捕快很快就将几个白蚁巢穴都烧掉了,地上果然留下了一摊子的白色银渣子,周围的库兵都叹为观止,纷纷称奇。
"想不到这白蚁竟然连银子都吃得下去,还吃了这么多,厉害啊!"
"就是啊,果真是闻所未闻,谁能想到,小小的一只白蚁,居然能吃下银子!"
"还是陈名捕厉害,竟然能够查出来这罪魁祸首是白蚁,要不然这库银失窃,可就成了悬案了!"
"那是当然,不然人家怎么叫名捕呢!不仅查了案子,还能赢得个美人,真是赚了!"
底下的那些捕快和库兵纷纷低声议论开了,这话传到了陈平之的耳里,他自然又是一脸得瑟。
"赵总捕头,当日我和沈捕快定下赌约的时候,你也在,今日就请你给我们做个见证,结了这个案子之后,让沈捕快履行赌约了。"陈平之看向了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赵豫,胸有成竹地说道。
陈平之这么一说,站在旁边脸色铁青的夏侯钊闻言也将目光落在了赵豫的脸上,眸色冷厉,看得赵豫那是冷汗涔涔,心里头更加埋怨陈平之了。
在座的人都将目光投在了赵豫的脸上,他正左右为难,沈素年却轻飘飘地睨了一眼站在夏侯钊跟前的库监,淡声道:"敢问库监,这个库银到底失窃的银子,一共是多少两?"
"两万多两银子啊!"库监也被白蚁吃掉银子这个事情震惊得不轻,一头雾水地回答了沈素年。
沈素年又点了点头,看向了陈平之,神色淡静道:"那敢问陈捕快,银库里头的白蚁巢穴你都挖出来了吗?还有没有遗漏的?"
"怎么可能还有遗漏,我们这么多人,举着火把,一寸一寸将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这才找到了这几个白蚁巢穴,绝不可能再有遗漏。"陈平之语气坚定道。
"那就是对了。"沈素年一直冷寂的眼底,浮起了一丝笑意,缓缓指着那堆白银渣子道,"这里的银渣子加起来,恐怕都不到五百两,这才是库银失窃的一个零头而已,这些白蚁巢穴加起来也不过才一千多斤而已,怎么可能吃得下两万两白银?两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有多少,陈捕快你知道吗?若是不知道的话,可以让库监点一些让你开开眼。"
沈素年这么一说,夏侯钊当即也醒悟了过来,开腔道:"沈捕快说得没有错,若是两万两白银全部是被这些白蚁腐蚀掉的话,肯定不止这么一点银渣子的,这不过是个零头而已,两万两白银还是不知所向,怎么能结案呢?"
陈平之本来以为自己是胜券在握了,断然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回转,一时间脸色青白交错,十分难看。
"不可能的!这银库围得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贼人如何进得来,再说这些库兵出入,全部脱光衣裳,根本也不可能监守自盗,若不是这白蚁腐蚀了白银,难道这白银还能长了翅膀飞出去了不成?"陈平之破受打击,完全不信地摇了摇头,"不对,那银库里头,绝对别的白蚁巢穴的,这银子肯定是白蚁腐蚀掉的!"
"能吃掉两万两银子,你知道要多少白蚁吗?"夏侯钊眸色沉冷地睨了他一眼,声音中带了一丝嘲弄和不屑,"这几个白蚁巢穴,长年累月的,才吃掉几百两的白银,若要吃掉两万两银子,这白蚁难不成成精了?"
陈平之被夏侯钊这么一讽刺,脸色更为难看了,此时心里头也明白了过来,要吃掉两万两银子,大约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都要飞走了,他心头自然是不甘的,目光复杂地锁在了沈素年的身上,沈素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闪躲,反而抬起眼,坦荡地回望了陈平之一眼,不紧不慢道:"那么陈捕快现在觉得这个案子可以结案了吗?还需不需要继续查下去?"
真是明知故问,陈平之感觉异常的丢脸,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他六扇门名捕这个名头大概是保不住了,还可能被人家嘲笑说他连两万两银子是多少都不知道。
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横了沈素年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库银还没有找回来,自然是要继续追查的,你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这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沈素年眼底浮起来一丝冷笑,目光清冷,声音不紧不慢道:"陈捕快言重了,我可没有什么好得意的,倒是陈捕快今天,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本王今天,也是开了眼界。"夏侯钊上前一步,站在了沈素年的身侧,看着陈平之,声音冷硬道,"本王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蚂蚁还能吃银子的,这事儿我会通报户部,让户部注意各大银库的地下和墙壁,看是否有白蚁巢穴。这功劳,还得算在了陈名捕的头上。"
这句话一出,底下的库兵纷纷哄堂大笑起来。陈平之本来就尴尬无比的脸色顿时红了起来,滚烫得如同被火烧一般。
他脸上挂不住,狠狠地瞪了沈素年一眼,带着京畿衙门的人拂袖而去。
围观的人散去后,夏侯钊看向了那些白银渣沉声吩咐道:"讲这些白银渣收起来,作为证据,先递交给户部那边,让他们做些防范的工作。"
属下的人应声下去了,夏侯钊这才看向了沈素年,声音柔和了下来,嘱咐道:"那个陈平之心术不正,你离他远一点。"
沈素年提起这个人就来气,将今天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跟夏侯钊说了一下。
"无耻之徒!竟然连这样事情都做得出来,实在是可恶!本王这就去找他算账!"夏侯钊听罢,气得咬了咬牙,一拂袖子,就要去找陈平之。
"殿下勿怒。"沈素年赶紧拉住了夏侯钊,低声道,"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此事不急,要教训他,轻而易举,现下还是查出库银的下落才是正事。"
夏侯钊抬起眼看她:"你有新的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