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交错
那天,我恍恍惚惚的回到家里,刚进门就听见小姐姐的声音:“染染妹妹,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你呢,妈妈说你跑出去玩了。”
小姐姐来了,妈妈一定很高兴吧。
”恩,我去同学家玩了,你什么时候到的呢?”我低着头撒谎,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中午就到了,本来学校放寒假的时候我就想来了,我好想你们啊。这次来我爸爸同意让我住一段时间再走,你带我去玩好不好?”她拉了我的手恳求到。
“好啊,这里有好多好玩的呢。以后我带你去玩。”
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到小姐姐我忽然感到满心的愧疚,总在想,如果不是我,她现在应该是天天跟妈妈在一起,不会像现在这样来回跑了。
“染染,这个文具盒给你。”她拉我在一边坐下,从书包里掏出她那个带磁铁的软皮动画米琪文具盒递到我手里。
我接过来,打开,里面整齐的排着一排水粉笔,还有一面小小的镜子,文具盒还是很新的样子,看得出来小姐姐很爱惜它。
“上次来的时候看见你的铁文具盒已经生锈了就想要送给你一个,这个是我用过的呢,虽然是旧了点但还是很好用的,里面的水粉笔也送给你了,我已经上初中了,爸爸说我要以学习为重以后不可以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我拿了文具盒愣愣的看,从来没有人曾注意到我锈了的文具盒,小姐姐却第一个发现了。
“怎么了染染,你不喜欢吗?”她探了头过来问。
“没有啊,我很喜欢。”我将文具盒抱在怀里极力的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是你把它给了我你用什么啊?”
“我回去跟爸爸说不小心弄丢了就可以了,爸爸不会说我的。”她眯了眼睛笑,嘴角弯弯的。
晚上妈妈做了丰盛的饭菜,她那天真的是很开心,一定是因为小姐姐来了原因吧。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说说笑笑,气氛不像以前那样沉闷了,我看到妈妈给小姐姐和大哥二哥夹菜,却是独独的没有理会我。我闷着头吃饭不再抬眼看她们。
“我不喜欢吃鱼丸,染染妹妹你吃。”蓦地,小姐姐将妈妈夹给她鱼丸夹到了我碗里,冲我笑笑,“快吃啊。”她小声的说着。
“妈妈,晚上我要和染染妹妹一起睡。”小姐姐仰脸望着妈妈。
“不行,你跟妈妈睡,妈妈好久都没见你了,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呢。”
“妈妈,小雪不嘛,小雪要跟染染睡。”小姐姐甜甜的笑着向妈妈撒娇道。
“我看就让小雪跟染染睡一起好了,我看她们两个挺谈得来的。”爸爸在一边帮腔。
最终少数服从多数,小雪姐姐睡到了我的房间。
“染染,你恨我妈妈吗?”晚上小雪姐姐躺在我床上问我。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躺下,两个人并排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我看的出来,妈妈不喜欢你,她看你的眼神都是冷冷的,就像爸爸家里的那个妈妈看我一样。”小姐姐幽幽的说着。
“那个妈妈对你不好吗?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我不想让这个妈妈担心我,所以每次她问起我我都说新妈妈待我很好,爸爸对我也很好。其实,我很少很少看到他们的,家里经常是我一个人守着空空的房子。”
“为什么呢,小姐姐,你这么的可爱,乖巧听话,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也许她觉得我是多余的吧。”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很难过的样子。
“前些时候爸爸跟我说,妈妈有小宝宝了,我快要当姐姐了。我不知道当小宝宝生下来以后爸爸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护着我,染染,我好害怕,怎么办?”
我靠过去紧紧地抱着她,我感觉到她在微微的发抖,就像我听到自己不是爸爸亲生的那个晚上一样,用力的蜷缩着身体发出小而细微呜咽声。
“我好害怕,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好害怕我是多余的。”她在我怀里低声的哽咽着。
“不会的,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一定不会的。”我低声的安慰着,却发现除了这几句苍白的话我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小姐姐和我,到底是有怎样的相似。
我害怕着她的害怕,也同样担忧着她的担忧,原来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彼此交错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第二天早上外面很冷,北风呼呼的刮着,看样子要下雪了。小姐姐洗完脸笑闹着去妈妈房里擦雪花膏。那瓶雪花膏闻起来很香,是妈妈花了很贵的价格买的,平日里妈妈都不让我碰,我擦的是最便宜的润面油。
我跟在小姐姐身后进了妈妈的房间,妈妈拿出那瓶雪花膏小心翼翼的望姐姐手里倒,乳白色的半液体流淌在小姐姐的掌心里,香气弥漫。我看见玻璃的瓶身上有花仙子的图案。
“来,染染妹妹,手伸出来。”小姐姐转了身望着我,将手心里的乳液均了一半在我的手上。
“小雪,她自己有的擦,你不用管她。”妈妈在一旁提醒她。
小姐姐没吭声,嘻嘻的笑。见我不笑就跑过来挠我的痒痒,我连忙跳着躲开了。
我们两个在房间里边跑边闹,妈妈在一边笑着看,眼光始终不离开小姐姐。
“小雪,慢点儿,别跑那么快小心跌倒。”妈妈在一旁关切的说。
一个不小心我撞到了桌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接着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妈妈那瓶昂贵的乳液掉在地上,摔碎了。
“是谁?谁撞掉的?”妈妈严厉的声音瞬间响起。
没有人吭声,我刚好撞在桌子的边上一时间痛得说不出话来。
“妈妈,你别生气,我们不是故意的。”小姐姐扶我起来,“很疼吗?”她小声的问我。
“小雪,妈妈知道不是你,我就是看有人做错了事敢不敢站出来承认,谁知她连这个胆都没有。怎么了,害怕了,你和我顶嘴时候的勇气哪儿去了?”
妈妈走到我的面前,对着我的脸用力的扇了下来,我痛得忍不住哭出来。
“不许哭!再哭就给我滚出去,到外面去哭!不听我话是吧,我叫不动你是吧,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厉害,我也不是好惹的,不是你想圆就圆想扁就扁的。”
“妈妈,染染已经知道错啦,您别再说了。”小姐姐站到我面前挡着妈妈。
“小雪,这跟你没关系,她这样的人不管教一下是不行的,让她知道一下妈妈的厉害,免得以后等她长大了爬到妈妈头上来。”妈妈把小姐姐拉到身边冷冷的对着我说。
“还站着干嘛?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到外面院子里去站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来!”妈妈命令到。
我捂着疼的发烫的脸走出去,外面天阴沉沉的,我忽然好想爸爸,如果爸爸在的话一定会帮我说好话的,可是,现在爸爸上班去了,他不在。
我在冷风肆虐的院子里站着,屋子里妈妈在给小姐姐梳头发。
“小雪的头发真长,真漂亮,妈妈给你梳最好看的辫子好不好?”
“小雪,今天想吃什么啊?妈妈给你做。”
“小雪,……”
……
凛冽的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疼,吹得我从骨子里一直冷到心里面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