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棠鉴照往常在庭院运动之后,再进入大厅用餐。
进入大厅,棠鉴没有见到棠净,他望着小兰问:「小当家呢?」
事件过后,棠鉴照样做着他大当家的工作,唯一不同的是,棠净不再缠着他,甚至把他当成陌生人一般一句话也不对他说,对他采取冷战的态度,让他苦不堪言。
「小当家说要在房间吃。」小兰怯怯地说。
「他身体不舒服吗?」
棠净的内伤和脖子上的割伤,经过三个月的疗养应该是完全康复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不出来吃饭?」
「他说不想看到你。」
「什么?」棠鉴忍了好久的脾气现在一口气爆发出来。
都已经跟他道歉了,他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
难道要他向他下跪求饶不成?这点他办不到。
棠净在他的细心照料下,慢慢转好;但是在身体康复的同时,他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冷淡,简直快气死他了。
平时棠净总是缠着他,现在突然不理他,甚至把他当隐形人,让他心里极度不爽快。
人都是这么犯贱,失去了才知道是最甜。
在棠净气急攻心差点去掉半条命时,他吓到了,他已经完全知道棠净对他用情之深重,所以他放开心胸接受棠净的爱。
然而棠净昏迷不醒的曰子里,他也深深体会到棠净对他的重要性。
棠净曾经在生活上带给他许多欢乐,而他也从中获得很多快乐,他已经深刻体会到棠净对他的重要性,所以他才会忍气吞声的向他道歉,并且百般的讨好他。
他都做到如此,他到底还想要怎样?
如此骄纵任性的个性,没有好好教训他怎么可以!
棠鉴越想越生气,冲到了棠净的房门口,用手掌把门用力推开,怒气冲冲走到正在一口口、慢条斯理吃着粥的棠净面前。
棠净完全对盛怒的棠鉴无动于衷,但是站在一旁伺候他的小春可是吓坏了,她惊恐地想要静静走开,却被棠净叫住。
「小春,把那炒蛋夹给我。」
「是」小春拿着筷子的手,颤抖得不听使唤,甚至怎样都无法把炒蛋给夹起来。
见小春笨手笨脚,棠鉴再也忍不住,一把抢下她手中的筷子,夹一些炒蛋放进棠净的碗里。
「哼!」棠净瞪一眼鸡婆的棠鉴。
「净」棠鉴见到棠净,怒火又消了一大半,他把双手按在他肩上,想请求他的谅解。
「叛徒!不要碰我。」棠鉴才刚碰到棠净的肩膀就被甩开。
「净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棠鉴未曾如此低声下气过。
「永远都不原谅。」棠净冷冷地说。
即使被拒绝,棠鉴还是厚着脸皮拉一把椅子靠在棠净的身旁坐下,他抱住棠净的肩膀打算亲吻他的脸颊
没想到棠净竟然避开以前每天都要跟他索讨的吻。
严格算起来,棠净自受伤后便再也不让他碰,他都快受不了,而棠净竟然忍受得了?
他不信!
「这么久了,应该气够了吧?」棠鉴再度软声细语地哀求着。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这么贱,像你这种货色满街都是,我不一定得死皮赖脸赖着你不可。」棠净推开棠鉴,冷漠无情地说。
「不是」棠鉴咬牙切齿、低头忍耐着。
「故意对我好,就是想在我背后搞陰谋诡计,小春,这种人可不可恶?」棠净怒声指控棠鉴。
「啊!可恶」小春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她窥视着棠鉴,说得像蚊子在叫,没胆量指责棠鉴。
见棠鉴瞪着自己,小春识趣地低下头,而且经过上次事件,她已经变机伶一点,知道不要太多嘴。
棠鉴不悦的思忖,什么搞陰谋诡计?把他说得像是叛国贼子,有这么严重吗?
而且为什么非得在别人面前嚷嚷这种事,还要笨小春来评理,简直不看起他;他都肯在外人面前亲吻他,难道他的诚心还不够吗?
更何况大家把谭裕猜测的话当真广为流传,害他现在走在路上都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并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棠净就是受到他的迫害,才会做出违逆常理的事情,说得好像他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弥补他的伤痛吗?
棠鉴的怒火不由得又有点冒了上来,忍不住要为自己辩解。
「我会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想让你能早点独立继承棠家的事业,并且成家为棠家留后,这样我错了吗?」
「是没有错,一切都是我错、是我笨,不该太爱你。」棠净气得不理会他。
谈判破裂,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
被夹在中间的小舂左右为难,但是不让她说点什么又会很难过,她轻轻拉扯看起来比较不凶悍的棠净衣袖,小声地说:「小当家,其实大当家说的也没错,你不理他,他看起来好可怜。」
「我被一个意志不坚的人背叛,我就不可怜吗?」棠净怒声一喝。
「是是很可怜可是,你一直不原谅大当家,大当家也很可怜。」小春偷偷地看棠鉴一眼,她觉得最近频频委曲求全的棠鉴很值得同情。
小春,冲着你这句话,让你将功赎罪。这句棠鉴在心里喃喃自语着。
「他有什么好可怜,他根本是不知好歹。」
棠鉴再也咽不下怒气,冲口而出:「好!我不知好歹。」
不理就不理,自己也有骨气。棠鉴很有气魄地带着怒气离开。
「小春!把饭菜收下去,我不吃了。」棠净故意向着棠鉴离去的背影大声的叫。
「可是你才吃一点点。」小春担心着主子的身体。
「看见一个倒胃口的人吃不下了。」
「喔」小春偷瞄棠鉴一眼,不敢表示意见。
呃!这话分明是说来气他的。
一脚已踏出门坎的棠鉴气不过又转身回来,怒气冲天地指着棠净的鼻子骂。
「净,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你去风艳楼我都没这么生气,你在气什么?」
「我去风艳楼只是去找人聊天,不像你是去找人相亲。」棠净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都还没罚他面壁思过,他还敢跟他大小声。
「简直是狡辩!哪知道你去做了什么?」棠鉴气愤难平地怒吼。
「我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得到,不像你偷偷摸摸的。」
「我会偷偷摸摸还不是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你不必讲得这么好听,根本就是趁我生病的时候,看能不能把我气死,然后去跟女人过逍遥的曰子。」
「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不可理喻。」
「你太顽劣。」
「你才是迂腐得令我失望透顶」
「哇」小春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你在哭什么呀?」棠鉴和棠净一起对小春怒目相向。
「呜你们不要吵架嘛!」小春哭得哽咽怞泣,「前些时候,大当家脾气变好了,小当家也没去惹事端,感觉好甜蜜,大家都好高兴;现在你们又吵架了,又会跟以前一样,家里的气氛又要变得怪怪的。」
「你去怪他呀!」这次换棠净趾高气昂地指着棠鉴的鼻子。
怪我!棠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到底是谁在闹脾气,竟然要怪他?棠鉴发飙了。
「我已经低头跟你认错,是你自己要闹个没完没了。」
「只不过口头认错谁会信,到时候还不是会背着我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小春,你说是不是?」棠净瞟个眼神给小春。
但小春哪懂得棠净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擦干眼泪点头回答:「是。」
他不过去相亲就见不得人吗?
「不然你想怎么样?」棠鉴忍气吞声地问。
「小春,他比你笨,你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要啊!小当家,我也很笨,我也不知道」小春无措地抱住头,心里低喃:小当家,你也行行好,何必为难脑筋本来就不灵光的她!
「你是猪头吗?」棠净指桑骂槐起来,「口说无凭,至少要写个字条立据什么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对喔!借钱都要写字条立据,这样才要得回来。」有凭有据才算数,小春这回总算明白了。
被人比喻跟小春一样笨,让棠鉴面子尽失,脸上黯然无光地说:「要立什么据呢?」
「小春」
「小当家,我不识字,不要问我。」小春直接抢先说,免得棠净又要问她。
棠净瞪小春一眼,最后还是派给她一个任务,「你去告诉他,要他三天内跟我成亲,还要跟我签下结婚证书为凭。」
「成亲!」小春惊愣地张大嘴巴。
「你不会笨到连这个都不会说吧?」棠净斥骂鬼叫的小春。
「啊」看见棠鉴铁青的脸,她确实说不出口。
「好了,不用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男人跟男人怎么成亲?棠净根本是强人所难,他办不到。
「好!不成亲也行,那就用花轿在城内绕行一周,让大家都知道。」
「我不要做这么丢脸的事。」棠鉴的脸已经转黑。
「那至少宴请街头巷尾的邻居,在大家面前承认爱我,说只喜欢我一个,这样总可以了吧?」棠净就是要好好的惩罚他,让他觉醒,爱男人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又不偷不抢,害怕什么!
「当年爹已经请过了。」棠鉴希望能逃过一劫,不要再为难他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要,那就拉倒。」棠净使出狠招。
「拉倒就拉倒,你根本是在刁难人。」棠鉴忿然拂袖而去。
他就不信棠净比他还能忍。
谈判再次破裂。
烦、烦、烦啪!
棠鉴把铁算盘用力一推,心烦气躁得连帐都算不下去。
棠净每天优闲的过曰子,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拼死拼活,还要被他气个半死?
「嗯」沈管家端茶进来,困窘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自从大当家跟小当家闹僵之后,脾气越来越大,跟他讲话要比以前更加小心。
「什么事?」
「福记的顾老板派人来说,上个月的帐款有错误,希望你再核算一次。」
「怎么可能算错?是不是他搞错了?」跟棠净比起来,他算帐的速度是慢了一点,但是从来不曾算错过,棠鉴不相信。
「最近你因为小当家的事一直无法静下心来工作,你就答应小当家的要求吧。」沈管家温婉地劝说。
「你是老胡涂了!」棠鉴怒火地把沈管家臭骂一顿,「男人和男人结婚,我怎么可以答应他这种荒唐又无理的要求?」
「可是你本来就是棠家入赘女婿啊。」沈管家勇敢提醒棠鉴。
当入赘女婿是他的错吗?棠鉴看沈管家一眼。
「小当家这几天一直待在房间里吗?」棠鉴忍不住还是问了。
「是,他一直待在房里,不过他昨天有出去。」
「去哪里?」棠鉴心里紧张一下。
「他说心情不好到街上逛逛。」
他也开始心情不好了!
很好!自己再静心忍耐几天,到时候他就会像以前一样来求他抱他。
不过,他会不会假借名义去不三不四的地方
「有人陪他去吗?」棠鉴心虚地打探消息。
「是小春陪他去。」沈管家据宣回答。
有人陪他,棠鉴安心了一些,至少知道他不是去做「胡作非为」的事。
但是,他是不是跟小春太亲密了?啐!自己想到哪儿去了,棠净怎么会喜欢那种半生不熟的小丫头?
他喜欢的是像他这种成熟有魅力的男人惨了!棠净说过,像他这种货色满街都是,他会不会上街去找男人?不可能!不要自己吓自己,他只是心情不好到街上逛逛,过不久他就会受不了的来求和。
翌曰——
「净还是不来吃饭?」棠鉴意兴阑珊地拿起碗筷。
「是。」小兰和小春头低低的,不太敢看棠鉴。
「咦?」棠鉴发现一向陪着棠净的两个婢女都在。「你们两个怎么都在这里?是谁在陪小当家?」
「小当家不在家。」
「他又心情不好到街上逛逛。」棠鉴沾沾自喜地等待胜利。
「不是。」
「他不是去逛街,他到哪里去?」棠鉴心里焦躁起来。
小春不敢说,推着小兰。
「小当家去」小兰也不敢实说。
「干嘛吞吞吐吐?小当家去哪里,快说!」棠鉴心急了。
小兰咽一下口水,稳定情绪才缓缓道出:「小当家拿了一块金块去风艳楼,他说想看看那块金块能在风艳楼住几天。」
「他在搞什么?」棠鉴忍了几天的怒气如火山爆发似地炸开来,他用力摔下碗筷,带着狷急凶厉的脸色冲出去,彷佛是要去杀人一般。
「我们会不会看到小当家的尸体回来?」小春恐惧的抱着小兰,上次的事她到现在还在做恶梦。
「不要乱讲话。」小兰怒斥小春,不过她摇头叹气,好担心万一又出了什么事,那就糟糕了。
棠鉴一路狂飙冲到只闻其名不曾来过的风艳楼。
果然不愧是湟城最大的妓院。
不用看它人潮熙来攘往、门庭若市的景象,光看它占满整条街,屋檐点着数百盏通明的灯火,照着它雄伟奢华的门面,金碧辉煌的气势几乎掩盖了夜空,就知道它的不同凡响。
棠鉴没有被它的华丽给迷惑,怒气冲天的冲进里面,不过还是被里面高朋满座的景象给震愣一下。
他开始在人群堆里找寻棠净,但是面积广、人又多,找寻起来实在很困难。
「棠大爷,你也来了,真是稀客。」老鸨看见贵客临门,赶紧迎上去爇情地打招呼。
三四个女人也像八爪女一般,全部扑上来,让棠鉴想拨开都来不及。
「棠净在哪里?」找不着直接问比较快。棠鉴大声一吼,差点把这群女人的耳朵给喊聋了。
「他在我们楼上最特等的厢房玩得正高兴呢。」世面见多的老鸨没有被吓倒,脸上依旧堆满职业笑容。
「把他叫出来。」棠鉴扯开喉咙大叫。
「棠小爷来我们这里就是我们的客人,虽然你们是自家人也不可打扰,如果棠大爷对我们有兴趣,我们可以特别为你服务。」老鸨明显地在阻挡他寻找棠净。
「不必了,我是来找棠净的。」棠鉴直截了当地说。
「就跟你说过了,不可以打扰我们的客人」
「我自个儿去找。」棠鉴推开啰唆的老鸨,往她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