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永益刚才也不过是随意问问,相当于自言自语,并不期望女儿能给他什么答案。毕竟这个女儿,从小生活在小乡村里,没见过什么世面,天真单纯,成天憨吃憨睡的,他跟谢氏想着给她找个老实本分的女婿便罢,也没指望她能有什么长进。
即便跟着许熙进了女子书院,他们也觉得是托了许熙的福,并没把许雪当个人物看。
可不意许雪竟然说出这么一番有见地的话来。
“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教给你的?”他尤不相信这是女儿自己的想法。
许雪诧异地望着她爹:“当然是我想的。谁能教我?”
“可……这样的话,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许永益说着,又怕伤了女儿的心,赶紧补充一句,“实在是太有见地了。你往时,可什么都不懂。”
许雪眨巴眨巴眼,明白了许永益的意思。
她十分感慨对父亲道:“姐姐最近总叫我凡事都要往深里想,不要只看表面现象。因此这段时间不管看到什么人,我都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思考她们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的用意是什么。大概这样做得多了,我也不像以前那般什么都不懂了。”
她昂着头,表情得意:“我终究要长大的。爹,您不能再把我当小孩儿了。”
许永益禁不住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对许熙越发感激。
要不是许熙当初劝他让女儿去考女子书院,要不是她经常提点许雪,许雪估计即便出嫁,还是那般万事不操心的模样,哪里能成长成这样?
……
徐信达匆匆回到银楼,问黄掌柜道:“两位爷和二位公子在何处?”
“去庄子上了。”
几人今天并不是特意到银楼来的,而是去庄子的时候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因着五爷从未来过北宁县,想出去走走,这才去了东市。
徐信达知道今天的事有五爷的交代,即便二公子也不好处理,更不是他这个小东家能作主的,干脆把事情跟黄兴说了。
他道:“这件事,还望黄掌柜去跟二公子讨个主意。要是平时也不过是件小事,但今天五爷见了这位许姑娘,提起了要跟她合作的事,二爷那里怕是都不好交代。”
听说那位许姑娘的妹妹跟二公子有婚约,黄兴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转念一想,他就道:“不对啊。绥平侯府的侯爷姓赵,不姓许。这位许姑娘真说她是缓平侯府的?”
徐信达点点头,很肯定地道:“我不会听错的。”转头看向他家管家,“你也在旁边听见了,她是不是说自己是缓平侯府的小姐?”
“是,没错。”
“这就奇怪了。”黄兴道,“莫不是冒名顶替?可谁那么大胆,敢冒名顶替侯府小姐?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件事禀报二公子。”
他想了想,道:“现在二公子和二爷、五爷、大公子在一起,咱们巴巴地找去,影响不好。这事反正不急,等二公子他们回转,如果路过北宁到银楼歇脚的时候,再抽空跟他说吧。”
有了傅云朗那通教训,现在黄兴再不把自己当成徐信达的附属,而是当成这银楼的大半个主子了,有什么事都直接作主,不再看徐信达脸色。
黄兴本就代表傅云朗,现如今他强硬起来,徐信达今日又隐隐猜到二爷、五爷的身份,再没有半分争权的心。
他顺从地点点头,没有半点异议:“那就听黄掌柜的安排。”
黄兴见状,十分满意。
平南侯府的事,徐信达不了解,可黄兴作为傅云朗重点培养的手下,对侯府的事再清楚不过。
傅云朗虽是傅云开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在感情上对于这个仅大自己一岁的世子兄长亲近之余,却又有几分嫉妒。
毕竟傅云开能文能武,打十二岁起就跟随父亲去了军中,现如今虽只十六岁,却已是正五品的兵部武库清吏司员外郎了。
而这仅是傅云开遵从祖母的命令、为了成亲暂时离开军中,回京城任的职位。他的前程远不止于此。
等他成亲留了子嗣,再去军中,有了战功,升任只会更快。凭他的能力,早晚他是要接任父亲大将军一职的。
平南侯夫人董氏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要继承侯府,打小肩负重担,董氏不乐意也没办法。但对于小儿子,她却是怎么也不愿意再送去军中吃苦的。因此傅云朗一直被母亲拘在身边,跟京城许多勋贵家的孩子相比要强上许多,但跟耀眼的兄长比起来,却是萤火之于皓月,完全没有可比性。
现如今傅云朗好不容易磨得董氏放权,让他打理庶务历练历练,傅云朗自然要在这方面做出一番成绩,好让父亲和亲戚朋友对他刮目相看。
因此,裕隆阁的生意对于平南侯府来说不算什么,却是二公子打理的第一项庶务,绝不容有失的。
……
许熙回到侯府,进到垂花门,正要向守门的婆子问话,就看到旁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个人,正是魏氏。李嬷嬷和二房的小丫鬟则站在她身后。
守门的婆子朝许熙面容僵硬地笑了一下,道:“五姑娘,二夫人在此等侯你多时了。”
魏氏站了起来,满脸慈爱地对许熙道:“熙姐儿,几日都没见你,娘心里着实掂记着你,想让你跟我回二房去吃一餐饭。你爹也时常问起你呢。”
“可不是。五姑娘,你好歹是二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作娘的哪能不掂记闺女的?你这几日早出晚归的,回来也只自己一个人吃饭,你不知道二夫人有多自责?她还叫人给你做了几身衣服,打了两样首饰。”
李嬷嬷说着,从小丫鬟手里拿过一个包袱,打开来给许熙看。
里面果然放着两身衣裙,料子闪着高级绸缎特有的光泽,颜色也挺鲜亮。
李嬷嬷又把衣裙上面放着的一个小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两样首饰来。一样是簪子,还有一样是项圈,两样都是宝石镶金的,端的金光闪闪,甚是华贵,把守门的婆子看得满眼都是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