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圪正在脑子里把各种问题都过一遍,就听张公公轻声道:“皇上,五皇子求见。”
萧圪睁开了眼睛。
想了想,他道:“宣。”
不说萧圪现在心力交瘁很是疲惫,便是边关的事涉及到各位皇子,他现在就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儿子。按着平时,他是不会见萧令衍的。
可萧令衍这一年多来,每个月都来见他一次,将拍卖行的分红给他,有时候还会把分红换成他十分喜欢的画或铺子等东西,说话做事都甚得萧圪的心。
跟其他几个整日勾心斗角、觊觎他屁股下面这个位子的皇子比,卖相极好又满脸乖巧、还没有夺嫡野心、一心热爱赚钱的萧令衍就显得极为顺眼了。
另外,一个月前四皇子也成亲出宫建府去了,现在皇宫里除了年幼的六皇子,就只剩了萧令衍一个人住在皇子所里。这让萧圪这颗老父亲的心一下子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他也越发珍惜与这个儿子相处的时光。
因此萧圪还是打算见萧令衍一面。
“父皇。”萧令衍进来,朝萧圪行了一礼。
见萧圪满脸疲惫,他道:“儿臣一手按摩手法学得极好,母妃的失眠症都快被儿臣治好了。父皇要不要试试儿臣的手艺?”
萧圪看了萧令衍一眼,又见四周都站着御卫和太监,再想想要是萧令衍谋害他,对萧令衍也没啥好处。
他便点头道:“成,那你试试吧。”
萧令衍让萧圪躺到软榻上,他坐到软榻一头,给他按摩起头部来。
张公公等人都紧张地盯着萧令衍。
萧圪这么疲惫,却不让太监给他按摩的原因,不是他们这些内侍不求上进,实在是皇上不允许别人在他头上动手脚。要是有人起了歹心,只需要用力一按,那皇上就没救了。
这会儿也就是亲儿子、且有他们在一旁看着,皇上才放心让五皇子按摩。
萧令衍在现代的时候,母亲时常犯头痛症,他就学了一手按摩手艺。穿到古代后,岑贵妃对他一片慈母之心,也有头痛失眠的病症,想起现代的母亲,他心里一软,便时不时给岑贵妃按一下。所以手艺并没有落下。
这会儿萧圪被他按得极为舒服,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萧令衍见状,悄悄停了手,朝张公公等人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让人拿了毯子来,盖在了萧圪身上。
这一觉萧圪睡得极为香甜,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日上朝时辰了,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嘿,这小子,还真有几手。”他对换值过来的谢公公笑道。
“五殿下心地纯良,对皇上一片孝心。”谢公公附和道。
“唉,朕的几个儿子里,大概也只有他不觊觎朕身下的这个位置了。”萧圪道。
他做皇子多年,做皇帝也多年,看人的本事是毋庸置疑的。他知道看人不能看表面。
比如他的四儿子,因为母妃地位的关系,存在感极低,似乎没有夺嫡之心。但萧圪却知道他只是隐藏起来了而已。
他最弱,所以不敢表露出来,唯恐被皇兄们发现,第一个把他除去。
这种明明很想要,心里又十分怯懦,把自己的心思深深藏起来、等待时机跳出来咬人一口的心机懦夫,他是万分看不上的。
所以他最不喜欢的便是四儿子。
他之所以喜欢三儿子,虽然有谨妃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那孩子大概是没受过什么压抑,所以喜怒就表露在脸上。他对于皇位的觊觎,是明明白白表露出来的。他是正大光明地想要竞争。
至于太子,那不必说,明明一手好牌,却打得稀烂,萧圪对这个也曾寄予厚望、精心培育过的儿子很是失望。
自打太子的母后去世,太子就疑神疑鬼,再也不相信他这个父皇,总觉得自己这个皇帝是被谨妃那个女人操控来害他的,对他极为防备。
无德,无能,不能善用手下,不能明辩是非,说的就是太子。
二儿子萧令谱,虽然性格极为沉稳,有勇有谋,是他几个儿子中最适合做皇帝的一个。但他身后有岑家,他即便没野心,也要被岑家推着往前走。
现在大晋朝建国已久,世家林立,盘根错杂,已到了束缚皇家的地步了。
萧圪是绝对不允许岑家成为后族的。到时候他不知道天下到底是姓萧,还是姓岑。
所以几个皇子里,他最属意的便是三皇子。
他不反对几个皇子争夺皇位。身为皇子,如果连对权力的欲望都没有,这种人是不适合做皇帝的。他承担不起皇帝所需要承受的长年高强度的劳累,挑不起压在身上的重担。他会偷懒,会逃避,因为他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所以皇子们明争暗斗,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果皇子们以边关十万将士的性命做文章、以大晋的安宁做伐子,这就完完全全触碰到了萧圪的底限。
只要查清楚这些皇子真的收买了边关将领,在这件事里做了手脚,萧圪觉得,这些皇子就可以出局了。而如果二皇子萧令谱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不妥当,他也会让他出局。
五皇子没有野心,只是因为他有兄长,也因为他生性纯良。
萧圪想,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让位给五皇子也不错。至于岑家,为了儿子和萧家的江山,他可以做一回昏君与暴君,在临死之前将岑家的家主和几个厉害人物杀掉。如此,岑家也就威胁不了他家小五了。
思索停当,萧圪轻舒了一口气,洗漱之后用了些点心,便去上朝。
下了朝,他没有像往日那样,直接宣大臣觐见,而是宣了萧令衍进来,问他道:“你昨晚那么晚求见,所为何事?”
萧令衍跟萧圪相处一段时间,也摸清楚了他的脾气。
萧圪喜欢说话做事干脆利索、能力强的人,最讨厌遮遮掩掩、唯唯诺诺的行径。
他直言道:“儿臣见大臣们在朝堂上争执不休,各派势力都想派自己人送粮草去边关。其用意如何,想来父皇心里跟明镜似的,无需儿子臣多言。儿臣无私心,只想让粮草能平安送到边关,也想让人把边关之事查清楚明白。所以儿臣斗胆,想跟父皇举荐一个人去边关。”
“哦?举荐谁?”萧圪感兴趣地问道。
“大理寺卿张常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