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意外。”刘干事说着,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又随手递给了吴放歌一只。吴放歌先是伸出了手,然后又缩了回来说:“我不抽。”
刘干事抽了两口烟说:“我和于副主任把他也带来了……没办法,要是关在小前指,他非让侦察营的兄弟们给撕了不可。”
吴放歌感叹道:“侦察营的兄弟们真仗义,我都这个德行了,他们还向着我。”
“是啊,委屈都是你扛,好处他就来抢,这人品……现在他的老乡都不提他的名字。”刘干事说“不过这人真是包子有肉不在摺儿上,城府颇深,干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次也是,不过还是遭了你的道儿。”
吴放歌说:“不是遭了我的道儿,是诱惑太大,我听说许克是知青子女,出身很苦,一定从小就受着向上爬的教育吧。没辙,那代人最终没能回城的人往往把一种失落感传给了子女。”
刘干事扔掉手里的半截烟说:“好了,详细的一会儿再说吧,我们今晚住到军区招待所去,你干的这一切都瞒着珍珍,虽说是为她好,但是女人有时候是不会听你解释的,这里有于副主任就够了。”
吴放歌一想也对,而且许克也来了,等下见了面自己说不定会忍不住修理他一顿,虽说能出出气,却也容易被人理解成争风吃醋,还是早点离开的好,于是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和刘干事一起搬到军区招待所去了。
一夜只是谈天,刘干事这人话少,自然也没什么说的。第二天中午,于副主任笑眯眯地来了,对刘干事和吴放歌说:“这下好了,事情圆满解决,小吴也恢复的清白,皆大欢喜啊。”
刘干事问:“他们现在咋样了?”
于副主任说:“走了,带着许克,赶早上的火车就走了。珍珍那丫头哭闹了一阵,非要见小吴,我就说你已经带他回去了,她闹了一阵,也就没劲儿闹了。对了小吴,这是陶部长给你的。”说着递给了吴放歌一个厚厚的信封。
吴放歌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封信和厚厚的一叠钱,从厚度上看,大约有两千元之多,这在八十年代末也算是一笔不少的钱了。(当时一个机关新进干部的工资视地区不同,一般每月只有一百多一点儿)
吴放歌笑道:“可真大方啊。”然后拿出信来读,信是陶玉书写的。内容是:
小吴你好。
请原谅我们的不告而别,没办法,处理有些事情必须当机立断,还请你原谅。
在这件事情上,你受了不少委屈,我们给你留下一笔钱,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的,当然了有些东西不是钱能够补偿的。
小吴,你很聪明,不管是我,你玉蟾阿姨,当然还有珍珍,我们都很喜欢你。在和你相处的这几天时间里,我又感觉到了许久没有感觉到的快乐和家庭的温馨,说句冒犯的话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更愿意你成为我们的女婿,但是那样对你太不公平了,而且对未来,我们都不能做出长久的预测来,更重要的是,你志不在此,我当然也无法强求。
就写到这儿吧,你退伍后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来济州吧,我会尽力为你安排的。
祝万事如意。
陶玉书即日。
吴放歌看完信,心中居然有了一丝失落感,又翻过信封,发现信封后面还有一行写的很用力的字,应该是珍珍写的。
“吴放歌我恨你!”
吴放歌摇摇头,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来。
“好了。”吴放歌把信和信封都撕了,把钱揣进口袋,然后对于副主任和刘干事说:“于副主任,刘干事,等下我去银行把钱存了,然后就跟你们回去。不知道我接下的工作怎么安排呢?”
于副主任干笑两声说:“这个嘛……不急。回去再说,回去再说。你要是想再在昆明玩几天,我可以批你的假,实在不行,你想探个家也可以考虑的嘛。”
吴放歌也笑着说:“那就不必了,除非是命令,我在部队的日子也没几个月了,还是想能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见吴放歌决心已定,于副主任和刘干事也不便再说什么,于是他们吃过午饭后,就踏上了返回小前指的旅途。
由于大家并不急着回去,因此晚饭干脆也在外边吃,于副主任看来心情不错,说是要请客,可最后还是刘干事付了钱,于副主任笑着说:“你呀,回去填个报账单,我签字。”
几个人正准备上车,一辆挂部队牌照的小车从面前飞驰而过,一股烟尘迎面扑来,弄的大家很不高兴,可毕竟是同袍兄弟,也不好发作,可正要上车时,却听见那车在不远处来了一个急刹车,然后就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喊道:“嗨,当兵的,你怎么不等我?”
这声音是何等的熟悉?一回头站在小车边的不是郑雪雯又是谁?
在这里相逢,确实很意外,接下来郑雪雯的表现更热情,上来就大大方方地抱了他一下,而且笑的跟银铃似的。其实不过才见面两次,弄的这么亲热,到让吴放歌尴尬,因为身后还有几双眼睛盯着呐,刘干事倒也罢了,偏偏是于副主任,此人的人品却不敢恭维。
果然,于副主任已经上了车,见状便对刘干事说:“我就说嘛,小吴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女的怎么这么眼熟?”
刘干事淡淡地说:“就是那个女作家嘛,开头为了树典型请来的那个。”
于副主任说:“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刘干事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这几天也看见了,这女人是自来熟的。”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郑雪雯打开车门说:“我跟你们一起回去,采访工作还没做完呢,嘻嘻。”
人家这么说,于副主任也没辙,毕竟郑雪雯是政治处招惹来的,现在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郑雪雯上了车,一路和吴放歌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她来的时候坐的车也是小前指的,就跟在后面。
回到小前指,忽然发现门口的哨兵加了岗,尽管警卫连的士兵都认识于副主任和刘干事等人,可还是板着脸伸手要证件,看过了众人的证件后,哨兵指着郑雪雯说:“她不能进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郑雪雯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为什么,然后说“我可是你们邀请来的。”
“因为我们进入战备状态了。”哨兵冷冰冰的说。
于副主任一摊手对郑雪雯说:“郑作家,这下你真的不能进去了,一旦进入战备,非军人都不能待在军营里。”
郑雪雯怀疑地看了于副主任一眼,然后问吴放歌:“你们真有这个规定?”
吴放歌点头说:“是的。包括探家的家属孩子都必须离开。”
“真是的。”郑雪雯埋怨着,却牢牢的坐着不动说“不是有随军记者吗?”
于副主任笑道:“那是要走组织程序的,而且必须是军报的记者。”
“真遗憾,赶明儿我调到军报去。”郑雪雯半开玩笑地说。
好在刚才送她的车一直跟在后面,于副主任为了表示关心,就让她等在门口,然后自己进去和政治处商量了一下又派遣了两名武装士兵护送。郑雪雯见有人护送,就指着吴放歌说:“他送不行吗?”
于副主任解释说:“可以是可以的,不过他已经又重要的任务了。”
郑雪雯见是这样,就对吴放歌说:“看来我们缘分薄呀。”然后大方地和几个人依次握手,坐车走了。
送走了郑雪雯,于副主任对吴放歌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谈你的工作安排。”说完大家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吴放歌依旧回陆昊的宿舍,还没进门就恰巧看到陆昊也刚从侦察营回来,两人多日不见,自然寒暄了一番。
陆昊笑着说:“哈哈,好小子,你干的好事,煮熟的鸭子飞了吧。”
吴放歌回敬说:“那鸭子本来就不是我的,飞就飞了吧。你少在这儿幸灾乐祸”
陆昊说:“说真的,虽然这事你处理的不错,可是你把珍珍弄伤心了,我看那丫头还是有几分喜欢你的,可现在变成恨了。”
吴放歌没事人似地说:“伤心就伤心吧,说句不好听的,大着肚子,却说喜欢另一个人,这事儿怎么说都不太正常,不管怎么说,爸爸还是亲的好,万一我假戏真唱,人家那边又重归于好了,我鸡飞蛋打不说,还说不定落一爱慕虚荣攀龙附凤的名声,还是现在这样好啊。”
陆昊说:“你呀,我算看出来了,太招惹女人,赶明儿还是下连队去,全是男人,少是非呀。”
吴放歌笑着点头称是,而后忽然想起几件事情来,前几天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候问,就说:“对了,陆参谋,有几件事你知道吧。”
陆昊笑道:“你说的是战备的事儿吧,其实也才正式启动一两个小时。这下要真真正正的给小鬼子点儿颜色看了。现在新兵也下连了,真正的兵强马壮啊。”
吴放歌说:“我要问的不是这事儿,我一是问呐,上次我关禁闭的时候,发现我们连长也给关了,想问问怎么回事。”
陆昊笑道:“关了那不是更好吗?这下没人和你作对、整你了。”
吴放歌说:“那是那是,可我还是想知道原因。”
陆昊压低声音说:“告诉你别乱说去,还是因为周锡卿。周锡卿这小子……在地方上被判过缓刑,而且正在服刑期,按规定是没资格应征入伍的,你的那个连长啊,走了关系,典型的滥用职权,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先关了。”
“哦……”吴放歌心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啊,要不是被自己重生这一搅合,周锡卿还真就混过去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让人刮目相看的人还真多啊。接着又问:“那邱老呢?自从回来后就一直没见着。”
“唉……别提啦。”陆昊忍住笑说“那老前辈一向很傲气的,据说连在军区司令员面前都牛哄哄的,可这次先是因为你们被袭击惊了一下,然后又被珍珍那事儿羞了一下,觉得特没脸见人。本来嘛,人家就是怕闺女在地方上鬼混才让他带到部队上来,结果还来了这么一出。现在老头据说是心脏病发作疗养去了,听刘干事说,连陶部长都没能见这他面。”
吴放歌对此很理解,这事换谁,心里都会过意不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