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四月初十,袁绍步步为营击退曹操四次进攻之后,大军直扑平丘,准备在这里渡河,袭取陈留,曹操被袁绍的谨慎弄得焦头烂额,眼看袁绍进扑平丘,兵到仓亭竟毫无办法,而刘琮平定西川的消息回传,让曹操更为焦躁,以至头风发作,疼得不停的撞墙,但却全无起色。
这日贾诩走进大营,曹操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轻声道:“文和,你怎么来了?”
贾诩轻声道:“丞相,袁绍的人马在平丘被夏侯敦将军给挡住了,只是……。”再操眉头一皱,道:“只是什么?”
贾诩轻叹一声,道:“只是夏侯将军的人马也损失惨重,袁绍大将颜良,一人独斩夏侯将军部下十五员上将,夏侯将军部下两万精兵,只剩下三千人了。”
曹操大急,猛的向起一坐,脑袋嗡的一声,一阵巨疼让他又不得不倒下了,抱着头呻吟不停,一旁的侍卫将军许褚急忙抱住了曹操,并大声叫道:“太医!太医!”由于曹操头风太甚,所以这次出征带了宫中最好的太医吉平,只是吉平对曹操的病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缓解,不能医治。
一群人闯了进来,吉平战战兢兢的要过去看病,郭嘉带着一个青囊医士过来,毫不客气的把吉平推了开来,道:“华先生,快请你给丞相看看。”
青囊医士二话不说,顺怀中取出一盒金针向着曹操的头上扎去,曹操本来因疼痛而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迸射出两道精光,一旁的李进大喝道:“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曹操一向多疑,从来不许外人靠近,这个青囊医士幸亏是郭嘉给带进来的,不然李进非一剑砍死他不可。
青囊医士的脾气更大,沉声道:“让开!”李进一瞪眼睛就要拔剑,郭嘉急忙道:“丞相,这位是您的同乡华佗先生,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嘉医治,嘉的虚证已经缓和了许多了。”
曹操看了看郭嘉,沉声道:“李进,下去!”李进这才收剑退下,曹操陪着笑脸向华佗道:“华先生,操早闻你的名声,只是一直无缘,没能请到你来为我医治,这回能得奉孝引见,当真是操之幸也。”
华佗并不在意曹操的话,沉声道:“丞相不要多言,不然头会更疼的。”说完连下十七针,曹操只觉头上一阵清凉,随后疼感消失,他有些惊疑的坐了起来,摇了摇头,惊喜的叫道:“不疼了,吾不疼了!”
群僚一齐盛赞,曹操大喜,跳下床来,向着华佗深旋一礼,道:“华先生,你的医术太高明了!”
华佗摇了摇头,道:“丞相,针刺只能止疼,丞相的头风太过严重,只怕隔不了多久就又会复发,若是丞相相信华佗,请让华佗慢慢给您诊治。”
曹操哈哈大笑道:“华先生这话从何说起,您医术这么高明,吾不信你,还能信谁啊?”说着伸手握住了华佗的手,亲切的道:“只是华先生在给吾医治的同时,也不要忘了给奉孝医治他的虚证才是啊。”
华佗平静的道:“请丞相放心,华佗不敢忘。”众人眼看曹操头痛止住,不由得纷纷道贺,只有吉平站在人群后面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看着被众人拥在其中的华佗。
程昱凑到了曹操的耳边,轻声道:“丞相,除营中之人,无人知道您已痊愈,此正是破袁最好之时啊。”
曹操先是一愕,随后眼神一动,伸手拍了拍程昱大笑道:“仲德,吾之臂膀也!”当夜曹操大集文武,设下十面埋伏之计,突袭仓亭,袁绍只道曹操还在病中,指挥作战的仍然是夏侯敦,于是毫无顾忌的出战,大军从仓亭追到了黄河岸边,曹操突然打出旗号,并带着许褚、李进、牛盖三人回袭,随后夏侯敦、张辽、李典、乐进、夏侯渊、曹洪、张颌、徐晃、于禁、高览十路人马冲杀出来,袁绍兵败如山倒,在大将颜良、文丑,儿子袁尚的保护下,拼死杀出重围向着邺城逃去。
曹操一心平定袁绍,然后南下以定荆楚,于是当夜带着人马向北进发,只是他的头风病受不得累,当夜再次发作,疼得更加历害了,简直生不如死,只是曹操不顾一切,下令大军仍然向前,自己躺在车子里指挥前进,同时命令使者回营,调华佗速来。
使者到营的时候,郭嘉由于春日换季的关系,虚证再次发作,躺在床上已经起不来了,不过他这个是慢性病,华佗开好了药之后,安排他按时服用就行了,故而接到了曹操的书信之后,立刻命童子准备行装,打点立时起程。
就在这个时候,帐帘一挑,吉平走进了华佗的大帐,拱手道:“华神医。”华佗急忙还礼道:“吉大夫玩笑了,华佗如何能当这‘神医’二字啊。”
吉平笑道:“南有张长沙,北有华元化,二公并驾齐驱,如二位都当不得神医的名号,那天下还有谁能当得神医了。”
吉平的话里提到了张机,华佗不好再推辞,只能摇头一笑,并不答言。
吉平眼见帐中混乱一片,不由得微皱眉头,道:“华神医,您这里面,实在坐不得,我们到外面走走如何?”
华佗搞不清吉平的来意,但是同为医者,他还是很愿意和吉平说说话的,于是点头道:“好,我们出去走走。”
两个人出了大营,沿着河边缓缓的走着,在垂阳柳下慢慢的说着话。
吉平捻着须髯,道:“华神医,我听说您收了一个女弟子,天资奇纵,才华过人,是真的吗?”华佗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不错,那是吕温侯的的女公子,她在医术上有着惊人的天赋,我教她的时候,她并不愿意去学这些东西,可是只要我略作指点,她就能马上理解我说的东西,能有这些的学生,是吾之幸啊。”
吉平点头道:“不错,自来名师择徒,这位女公子能有这样的本事,把华神医的绝艺传承下去,不单是华神医的幸运,也是天下病患的幸运啊。”
华佗的医术到了这个境界,受历史认知所限,可以说已经到了顶点了,再也不可能上升一步,所以听到弟子的成就,他比听到别人夸自己还要高兴,更加上他的几个徒弟吴普、樊阿都限于礼教,并不曾和他解剖尸体,学习刀石之术,只有吕玲琦对这些一律不放在心上,才学到了他最得意的绝学,所以吉平的称赞正骚到他的痒处,不由得开心的笑了起来。
吉平眼见华佗笑得开心,略一犹豫,终还是道:“我听说令高足现在荆州,是荆王刘景升的世子刘琮的正妃,颇得刘琮的喜爱,刘琮和曹丞相是大敌,吕温侯又是曹丞相杀死的,若是令徒在,只怕不会同意华神医医治曹丞相吧?”
华佗站住了,定神看着吉平,半响才道:“吉太医这话是什么意思?”
吉平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华神医,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压抑百官,欺凌天子,窥见神器,贼莽人物,当今天子在他手中,生不如死,曾暗下衣带诏给国舅董承,请他除贼,可是国舅董承行机不密,骤然起事,兵败垂成,以至天子险死,董贵妃有孕被害,这样的人,天下人都欲食他之肉,寝他之皮,神医怀仁术在身,若是救了这个魔头就是让天下人受他之苦了。”
华佗站长那里,半响才缓缓的道:“不是说董贵妃是难产死的吗?”
吉平狠唾一口道:“哪里是啊,董国舅起兵失败之后,曹贼就视董贵妃为眼中盯、肉中刺了,董贵妃生产之时,他不许任何一名太医在侧,而是在宫外找了两个稳婆子,直接让董贵妃流血而死,生下来的皇子也生生让那两个稳婆子给闷死了。”
华佗脸上微微变色,轻声道:“吉太医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吉平轻声道:“曹贼的头风,我虽然不能像华神医那样轻松的治愈,但也不是一点没有办法,可是我却给他用了逆伍之药,虽然用得极少,只有一点药粉,外人无法查得出来,可是只要时间一长,他困于头风,我那时再下一剂猛药,自然能将曹贼除于无形之地,可是华神医一针就解了曹贼的病,现在曹贼的病我一点都插不上手,所以只能求到华神医了。”
“不行!”华佗断然拒绝,道:“我是医士,学医的目的是救人,不是害人,不管他是什么人,到了我的手上,他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病人,我绝不能出手害我的病人!”
吉平惭然的道:“吉平学医之始,也曾听师傅这样驯导过,只是事出不会,吉平这才不得不为天下苍生,而毁的自己的名声了。”
华佗摇头道:“你这不是毁自己的名声,而是在毁医者之名!”
吉平苦笑一声,道:“我知道我所求对于一位真正的医士来说有多么的难,所以我不敢强求神医这么做,只是神医若是不肯,那神医能不能就此离去,南方荆楚之地,是令徒之地,到了那里曹操再不能对先生性命有所掌控,先生只要肯离去,那其他的事情,吉平来做就是了。”
华佗再次摇头,道:“我没有给人治一半就离开的习惯,更何况,这里不止有曹操一个病患,还有郭嘉呢。”
吉平顿足道:“那曹操是正贼,郭嘉就是从贼,先生何必非要救他们啊?”
华佗摇头道:“吉太医不必说了,华佗意已定矣,不会为吉太医的话所动的。”
吉平无奈,又道:“华神医,我再求您一事,您不想走也行,那您能不能晚去邺城大营两天。”
华佗皱眉看着他,道:“这又是何意?”吉平道:“曹军大营,一应事物都要曹操来决断,先生晚去两天,曹操就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那时袁本初公,一定能趁机战贼曹贼。”
华佗深吸一口气,道:“吉太医,在你的心里,袁本初和曹丞相哪个更是奸臣?”
吉平一下顿住了,袁绍先欲立刘虞为帝,操纵神器,后与袁术勾搭成奸,准备接下他的帝号,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臣,只是由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才没有正式造反,这点天下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清楚,他怎么敢说袁绍强过曹操呢。
华佗又道:“河北富地,可是我年前游历于河北,十户之中,九户无粮,吃糠度日已经是好的了,而袁氏兼有河北大部土地,横征暴敛,不顾百姓生死,肆意而为,这样的人你认为他胜了曹操之后,天下的百姓能有好日子过吗?”
吉平分辩道:“这正好让他们两个奸臣斗个两贼俱伤,然后等荆州小殿下来匡扶天下啊。”
华佗摇摇头道:“我只是医士,你们这些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请恕我不能从命了。”说完华佗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吉平看着华佗的背影,轻声道:“华佗,你既然不与我合作,那我也不能让你坏了我的大事!”说完冷哼一声,也离开了。
当夜华佗起程的时候,见吉平也跟着上路,他自觉和吉平不是一路的人,所以也不去管他,只是随着曹操的使者而行,吉平也不来撩拨他,只是跟着赶路,并不说什么。
一行人当夜赶到了邺城大营,这个时候曹操疼得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了,众人一听华佗来了,急忙把他迎了进去,荀攸、程昱、贾诩、满宠等一齐向着华佗施礼,道:“先生,快请您施针救救丞相吧!”
华佗走到了曹操的身边,伸手抚了抚脉,不由得面色沉重起来,轻声道:“丞相的病是劳累过渡引起的,若是不能好生休养,只怕是……不能缓解啊。”说完摇摇头,道:“我先给丞相施针止痛,让丞相醒过来再说吧。”说着,拿出金针,再次给曹操扎了起来,只是这一回扎得比上一回还要多,竟行了上百针,累得华佗满头是汗,曹操这才缓缓的醒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