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府城给刘琮的接风大宴过后,刘琮虽然欢愉,但却是自行克制,并没有喝多,群僚散去,刘琮独留下诸葛玄,把他请入后堂,亲手煮茶相待,诸葛玄酒至微醺,刘琮让人取了胡床过来,让诸葛玄倚在床上,然后把一杯热茶捧给了诸葛玄。
诸葛玄老眼半眯,双手捧着茶筒笑吟吟的道:“使君独留老朽,是想让老朽尽王府教谕之责吗?”
刘琮笑道:“叔父见识广博,琮确是有事想要请教叔父。”
诸葛玄摆手笑道:“老朽可没有你手下那些人的心思机巧,你若是问老朽经义,老朽还能知道一些,若是治政,你还是去问你手下哪些人去吧。”
刘琮盛了一筒茶汤,呷了一口,轻声道:“文似在的时候,我自然不会打扰叔父,可是……。”
诸葛玄的酒意消褪几分,长叹一声,把茶筒放下,道:“文似机捷诡巧,是一个了不得的人才,只可惜寿岁不永,早早就去了。”
刘琮转着手里的茶筒凝思不语,自从韩若南来之后,刘琮极度倚赖于他,豫章大半事务都付于他了,刘琮学识有限,于军、政两务都不擅长,若是没有韩若在身边帮助,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刘琮把茶筒放下,道:“叔父,如今扬州原有之六郡,我仍只有豫章,丹阳只在手一半,庐江罢敝付于关羽,淮南落入了曹操之手,吴、会稽两郡是孙氏立命之地,他们是绝不会放手的,我们这区区之地,如何养兵啊?”
诸葛玄突然开怀大笑,点着刘琮道:“使君是想求教于孔明吧?”刘琮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这些却是想请问孔明,不过今后如何委派人手,治理各处,琮确是想问叔父。”
诸葛玄收了笑意,拂着美须,沉吟道:“文似活着的时候极力反对把庐江送给关羽,可是依老夫看来,把那破碎的庐江交给关羽,让他替我们挡住曹操,并无不可,而且那里被袁术害得十室九空,就算是我们拥有了,也只能是在那里投入,短时间得不到回报,而我们现在实在没有能力投入,反之豫章我们一直没能真正掌控,不得已分出去庐陵,所以;于其去经营那些荒芜之地,不如先经营我们手中的地盘。
刘琮愁眉苦脸的道:“可是庐陵一郡也实没有什么出产啊。”
诸葛玄,摇头道:“这话不对,使君看中的只是出产,却没有看到‘人’,天下之事,惟人可成,南方诸蛮,各洞各族,诸多百姓,人口十几万,而且都是强横凶暴之徒,若使君能善加用之,何愁兵马不成啊。”
刘琮低头沉思,诸葛玄又道:“是仪一直在处置南方之事,使君可用之信之,而今所缺的只是一些武力威慑,使君收兵回来,正好可以调一部分人马南下,助是仪在南方开府,经略那里。”
刘琮想了想道:“叔父,我现在欲置一位军师,以为心腹,助我处置机密,不知道叔父能不能帮我把孔明给请出来啊?”
诸葛玄摇头道:“他;你就不用想了,在没有学成之前,他是不会贸然出山的,前番他让你北上,给了你一些建议,事后自行审视,才知道其中纰漏重重,所以心怀忐忑,不敢妄言了。”
刘琮苦笑一声,他也知道,这会诸葛亮是肯定不会出山的,只是韩若一死,他身边就没有了可用的人了,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来用什么人,这才来请教诸葛玄。
诸葛玄明白刘琮心思,道:“文似回来之后,曾经和说起过这些事,他看中了两个人让人推荐给你。”
刘琮精神一振,道:“是那两个?”诸葛玄道:“一个是刘晔,一个是鲁肃,文似说这两个人,你大可一用。”
刘琮皱起眉头,道:“刘晔却是了得,但是难成心腹,鲁肃我和他接触过,不过是个忠厚长者,实在没有什么长处啊。”
诸葛玄笑道:“使君有所不知,鲁肃虽则忠厚,然内蕴灵秀,实堪大用。”
刘琮思忖片刻,眼见诸葛玄双眼朦胧,困顿难制,于是点头道:“多谢叔父教我,天色晚了,叔父就留在这里歇息一晚吧。”
诸葛玄呵呵一笑,道:“好吧,我也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旁的小僮过来,把胡床上的小几给撤去,诸葛玄就势躺在床上,有人取了薄被给他盖上,诸葛玄眨眼工夫就沉睡过去了,刘琮让人小心翼翼的把煮茶的炉子给抬了出去,然后自己也在一侧的矮榻上躺下,想要小睡一会,这时有人轻叩房门,小声的唤着:“使君,使君。”
刘琮听到之后轻步走了出来,小心的把房门给关上,就见风柳站在门前,刘琮轻声道:“什么事?”风柳低声道:“使君,邓长史让蒋琬先生陪着两个江东使者过来,求见使君。”
刘琮一愕,笑道:“伯苗先生怎么想起来把这些事丢到我这里来了?”
风柳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两个使者分开来的,蒋琬先生也特意不让他们两个见面,并让我前来转告,这回不是那些扯皮倒蛋的事。”
刘琮更加惊愕,道:“请蒋琬先生过来,我要问问他是什么回事。”
风柳笑道:“蒋琬先生知道您必然见他,所以就在府外等着呢。”刘琮道:“那快请。”说完赶紧叫了两个侍女过来,服侍他换洗衣裳,跟着风柳出来,到了小客厅等候。
蒋琬随着风柳进来,先向着刘琮一礼,道:“蒋琬见过使君。”
刘琮笑道:“公琰一路辛苦了,快坐。”蒋琬谢过坐下,刘琮让人送过来酒果,和蒋琬相对小酌,酒过三巡之后,刘琮才道:“公琰,伯苗先生让你带那两位江东使者过来,有什么缘故吗?”
蒋琬道:“使君,这两位使者是不同的人派过来的,一个是步骘步子山,是周瑜派来的,求请吕玲绮姑娘前往江东,为孙策治疗箭伤,周瑜允诺,只要吕姑娘同意东去,就割让丹阳郡给我们,另一个齐名齐仲扬,是孙暠派来的,说只要我们支持孙暠起兵会稽,他愿让出乌程于我们。”
刘琮又惊又喜,叫道:“公琰说的是真的吗?”蒋琬笑道:“这种大事,琬岂敢欺人啊。”
刘琮兴奋的来回走了几圈,道:“伯苗先生怎么说?”
蒋琬道:“伯苗先生说了,救不救孙策,助不助孙孙暠对我都有好处,故而一切请使君一个决断。”
刘琮苦笑一声,道:“我一个人怎么做得了主啊。”蒋琬用筷子随意的划着桌子上肉食,低头偷看刘琮,刘琮背着手走来走去,皱着眉头,一语不发,蒋琬等了一会,干咳一声,道:“使君,既然领扬州大事,那总要离开外人的帮助,自己决断,而今无论怎么做,都是左卷在手,就这样主公还有什么不能决断吗?”
刘琮被蒋琬说的神色一动,转回身来,看着蒋琬道:“孙策的伤势我听说请了华佗的弟子樊阿诊治,怎么不见好转啊?”
蒋琬笑道:“孙暠挟持其父孙静起兵,和孙策争夺会稽,孙策暴怒之下,几度气迸伤口,现在伤口不合,已经开始溃烂,偏偏还在面颊上,毒气随时有直接入脑之险,樊阿不会华佗先生的金刃之术,几次用药无效,眼看束手无策,于是推荐了吕姑娘。”
刘琮眉头皱起,道:“吕玲绮有那么大的能耐吗?”在他看来,吕玲绮除了一点小聪明,就什么本事都没有了。
蒋琬正色的道:“使君小看吕姑娘了,她虽然年幼,但却是惟一得到了华佗先生金刃之术传承的弟子,除了她之外,樊阿、吴普、李当之三个弟子都不会这手绝艺。”刘琮大异,喃喃的道:“这个小丫头,我还以为她只会撒娇呢。”
蒋琬笑而不谈,刘琮想了想道:“孙暠那里我们必然支持,可是孙策……我实在是搞不清他是死了好,还是活着好。”
蒋琬见刘琮犹疑不决,忍不住开口道:“使君,孙策若死了,除非你把孙权给放回去,不然孙策的那三个弟弟孙翊、孙匡、孙朗年纪都太小了,没有抵抗孙暠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周瑜、张昭二人为了孙氏传承,一定会放弃争执,辅倚孙暠的,那样江东就乱不起来,使君也就不能安心治郡,而放回孙权,只怕日后使君再想插手江东就不能了,这个碧眼儿治政守成之力,远在孙策之上啊。”
刘琮忧心忡忡的道:“我怕吕姑娘去了之后,被他们给扣下。”他话没落,就听吕玲绮的声音响起:“绝对不会!”说话间,房门被推开,吕玲绮走了进来,向着蒋琬一礼,然后向刘琮道:“我师兄樊阿也来了,他已经见过我了,请我去江东。使君,孙策活着,绝对强过他死了,而外人都只道我是新寡,不会认为我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把我扣下的可能几乎没有,就算是真的把我扣下,吴景足以换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