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离了相府也不骑马,带着两个从人缓步回府,此时虽然春寒浓重,可是刘备饮了酒身子发热,走在街上并不觉得冷,只是心中郁郁,低头思虑心事,并没有注意左右。
刘备新来许都,并没有府地,只是在南市租了一处富户的宅子居住,绕出南路相府,转弯进入南坊,刚一拐过去,斜刺里穿出一人冲到了刘备的身前,伏身跪倒,刘备吓了一跳向后疾退,他的贴身护卫首领高守仁急向前一步,拔剑相向,刘备谦和惯了的,急忙喝道:“守仁,不要伤人!”
高守仁答应一声,仍然提着剑看着对方,刘备尽量平和的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拦我?”
那人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听了刘备的话急忙道:“小人樊磊,是荆州二公子的人。”
刘备脸色一变,知道他必是刘琮留在这里的密探,想到刘琮留在这里的人无端绝不会来找他,于是急一摆手道:“随我回去!”说完转身急走,高守仁也知道事情不妥,带了樊磊就走,一行人急急的回到了刘备的府地。
回府之后刘备下令闭门锁户,不见任何人,然后把樊磊给引到了后堂,这才道:“樊小哥,你找备可是荆州有话吗?”
樊磊尴尬的一笑,道:“那倒不是。”刘备奇怪的道:“那小哥寻我何事?”樊磊苦着脸道:“小人来求使君救命!”
刘备更是愕然,道:“此话怎讲?”樊磊一咬牙也顾不得了,伏身跪倒,道:“使君,小人惹下大祸了!”刘备面色渐变,缓缓退回到了榻上坐下,道:“请讲。”
樊磊苦着脸道:“二公子前翻离开许都的时候叮嘱小人,让小人多关注一下国舅府的动静,小人不时窥探,后来……后来……。”
刘备越发不耐烦,对于樊磊为了自己的事来找他的行为,刘备极为反感,若不是看在刘琮给他的帮助太大的份上,他绝不会再理会樊磊,此时见樊磊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得沉声道:“樊小哥,你不说备如何知道你有什么事啊?”
樊磊也知道自己的举动让人反感,踟躇半响,最后一咬牙道:“小人潜入国舅府多次,有一回正好碰上董国舅的小妾云英洗澡,我……我一时糊涂就和她……之后往来不绝,前天晚上我和她正在欢好,被董国舅给碰上了,他要杀我们两个,幸好我滑溜逃了出来,可是……云英被他抓起来了,还派了人四下抓我,小人想请使君出面跟董国舅打个招呼,让他看在您和荆州二公子的份上,能放过我。”
樊磊说完,刘备头上青筋暴跳,差点跳起来把樊磊给踹出去,这是什么破事啊,竟然求到他的头上来了,樊磊也看出刘备怒气冲天,讪讪的道:“小人也知道拿这样的丑事来求使君实在不妥,可是……小人只求您能看在二公子的份上,救小人一次,另外小人和云英情真意切,若是使君能……。”
“行了!”刘备一声怒叱把樊磊的话给打断了,吓得樊磊一哆嗦,惶恐的看着刘备,刘备强压下胸中的怒气,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先在我府中留居,我今晚请董国舅过府饮酒,为你说情就是了。”
樊磊大喜,伏地叩首而谢,刘备一眼都不想再看他,摆手道:“守仁,你带樊小哥下去休息吧。”高守仁对樊磊也是十分的腻歪,捏着鼻子把樊磊带下去了。
刘备越想这件事越反感,可是他欠刘琮的人情太重,若是对樊磊来求不与理会,只怕日后刘琮怪责,不好见面,没奈何只好舍了脸找董承一见。
夜色浓沉,刘备府中灯火辉煌,董承带着两个从人,轻车简从的到了府中,刘备满面堆笑的迎了出来,把董承给接进了后堂,今天要谈的这件事实在让人没脸,加上刘备家眷都没有在许都,所以刘备就直接在后堂设宴,款待董承。
两个人分左右坐了,刘备亲斟酒于董承,道:“国舅乃国之栋梁,备早有与国舅相交之意,可惜一向没有机会,今日国舅肯屈尊而来,备何其幸哉啊。”
董承笑看着刘备斟酒,道:“皇叔与丞相今日青梅煮酒,谈论英雄,何其壮哉,董承庸人一个,那里入得了皇叔法眼啊。”
刘备摇头笑道:“国舅取笑了。”说着举樽向着董承虚敬,董承并不举杯,沉声道:“承本来就要今夜来访,恰好皇叔相请,相逢其会了。”说完以目视周围的从人,刘备心领神会,知道董承必然有事,于是摆手让人退了下去,只是他却不知道,樊磊这个小子早早的就隐在梁上了,这小子存了不良之心,想着若是刘备求情董承不允,那他就执刀相胁,逼着董承把云英给交出来,可怜这小子出身大户却少小破家,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被董承那个骚货小老婆给迷得神魂颠倒,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了。
刘备把酒放下,道:“国舅有事,为何不白日来见呢?”
董承挟了一口菜,慢慢的吃着,看一眼刘备慢吞吞的道:“白日乘马相访,恐人见疑,故黑夜相见。”
刘备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董承必有大事,于是强笑道:“那不知道国舅有何大事啊?“
董承又不提了,慢慢饮酒吃菜,刘备心内虽焦,但是仍保执着平静,也陪着用酒,两个人默不作声的吃了一会酒,董承突然弃箸与地,放声大哭,刘备吓得惶恐不休,颤声道:“国舅何故哭泣?”
董承沉声道:“汉室将颓,国家有败亡之险,你我都是皇室至亲,焉有不哭之理!”
刘备强笑道:“国舅玩笑了,曹丞相治国,河清海晏,为何忧不太平?”
董承变色而起道:“公乃大汉皇叔,宗室亲胄,故剖肝沥胆以相告,公何诈也?”
刘备长叹一声,道:“恐国舅有诈,故相试耳,还望国舅勿怪。”
董承从怀中取出一物,道:“你来看这是什么。”刘备接过来缓缓展开,只见上面写道: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董承沉声道:“这是天子血书,藏之玉带之中,付我出宫。”刘备当即垂泪,悲愤难言,董承又自怀中取出一幅白绢,道:“这是义状,请公一观。”
刘备就灯看去,就见上面写着;一,车骑将军董承;二,侍郎王子服;三,长水校尉种辑;四,议郎吴硕;五,昭信将军吴子兰;六,西凉太守马腾六个名字,刘备伸手掩住,他知道这名字事关六家生死,那敢泄露,董承点着上面的六个名字,沉声道:“我等六人,愿以死谋操,以报国家!”
刘备沉声道:“国舅有此报国之心,备岂敢落后!”说完也咬破手指,以血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董承心绪激荡,抓住了刘备的手道:“皇叔切记不可泄露此事,我们只待时机一到,就一同起事,共谋诛操!”
董承话音没落就听头顶上一个尖锐的嘎音叫道:“国舅,小人也愿报国,请您看在这个份上,饶了云英吧!”说话音樊磊纵身落下,站在了董承的身前,伏身为礼。
刘备惊叫道:“你怎么在这里!”董承一听刘备的话,知道樊磊不是刘备的人,再看樊磊却是给他戴绿帽子的家伙,心中怨火更盛大叫道:“鼠辈,好大胆!”伏身在腿侧拔出短刀向着樊磊刺了过去,樊磊家败流浪,从关中到许都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危险,对危险早就生出了自然反应一般的警惕,急忙闪身,董承一刀刺在了他的肩窝之中,樊磊怪叫一声,转身撞窗而出,消失在黑影之中。
刘备顿足大叫,道:“国舅啊,他是荆州刘琮的密探,国舅鲁莽了!”
董承也是经过大事的,沉声道:“皇叔这个时候还说这话吗?”刘备一想不错,樊磊被董承捅了一刀,又探知了他们的秘密,肯定会向曹操出首的,于是大声叫道:“守仁,快带府中护卫出府,把那个偷了府中宝物的小贼给我抓回来!”高守仁答应一声,带着人追出去了。
可是刘备和董承都没有想到的是樊磊根本没有逃走,而是隐在了后堂窗下的一溜长柳之中,春天柳生,恰好把他挡住。
在樊磊看来,他偷了别人的老婆,董承刺得一刀份属正常,只要事后刘备说明他的身份,那董承看在同成大事,而且他可以代表刘琮的份上,绝对能放过他,但是万没有想到的是刘备、董承两个直接把个偷儿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要杀了他,气得樊磊暗骂不休,恨不能冲进去搠刘备、董承二人十八刀才解气,只是他知道刘备和董承都是勇毅上将,不是他能伤得了的,于是咬牙忍住伤痛,躲在暗处打晕一个刘府的护卫,穿了他的衣服,跟着高守仁他们混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