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恩熙看到曾毅,眼神里带着欣喜,带着感激,微微欠身致意,笑道:“曾先生,你好,谢谢你!”
崔希炫则是伸出手,道:“曾主任,你好!”
“你好,崔总裁!”曾毅伸手一握,对方称呼他官职,他也只好称呼对方的官职。
“这次的事情,恩熙都对我讲了,太感谢你了!”崔希炫在曾毅的手上拍了两下,道:“请进屋说话!”
走进房里,崔宰昌正站在阳台上的茶几前,看到曾毅,上前几步,道:“曾先生乃真人也,这次在中国能够遇到曾先生,是我的荣幸啊!”
“崔老先生过誉了!”曾毅笑着,“愧不敢当。”
“快,快请坐!”崔宰昌像是脱胎换骨一样,整个人变化很大,他笑着请曾毅坐下,对崔恩熙道:“恩熙,快去给曾先生沏茶!”
崔恩熙应了一声,进厨房沏茶去了,崔希炫却是肃立一旁,没有崔宰昌的吩咐,他不敢擅自坐下,可见崔宰昌平时有多严苛。
曾毅跟崔宰昌寒暄了两句,就给对方进行复诊,一边诊脉,一边问道:“早饭吃的什么?”
崔宰昌这次没有拿捏架子,而是如实说道:“早饭是酒店特意准备的,小米跟牛肉细丁用文火炖成糊,味道很不错!”
曾毅就笑了笑,道:“这个粥非常养胃,崔老先生以后可以多吃。”
崔宰昌颔首,笑道:“用了药之后,吃饭就开始顺畅了,好久没有这么自在地真正吃过东西了。”
“药吃了几副?”曾毅又问,他嘱咐过崔恩熙,要是看到崔宰昌能够向人道歉、表达谢意,就可以用药了,方子曾毅也早都拟好交给了崔恩熙的。
“算是今天早上的一剂,吃了有五剂了!”崔宰昌答到,“吃第一剂的时候,闻着药苦,但吃着却一点也不苦,那药汤简直就像是琼浆玉液一般,药一入口,从喉到胃,都觉得舒服,像是喝了冰镇的汽水一样。不过吃了三剂之后,药就开始变得有些苦了,就是闻着也觉得想干呕,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曾毅微微点头,道:“这说明药可以停了,不用再吃了。”
崔宰昌有些惊讶,“不用药可以吗?”
“病就是要三分治,七分养的!”曾毅向崔宰昌解释道:“起初你身体有问题,药切中了病症,身体本能需要这个药来治疗,所以苦药你也觉得甘甜可口,那是身体的自然需求,就像饥不择食一样;三剂药之后,你体内胃气复、正气生,身体各项功能恢复,自然就觉得药苦了,因为药原本就是苦的嘛。”
崔宰昌先是一愣神,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是,我糊涂了,药原本就是苦的,我能感觉到苦,说明身体正常了。”
“如果你还想再用药来调理,那就改一下方子,减少剂量,再吃上几副吧!”曾毅收了脉,崔宰昌体内胃气已经恢复,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国手谢全章老人有个病案,他曾经仅用两剂药,就彻底治好了一位大领导的淋巴癌,这件事在整个保健系统内,人人皆知。比起谢全章的这个病案,曾毅似乎还差了一点。不过曾毅对这次的治疗效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崔宰昌这个病比较复杂,需要先从心治,他的胃不受纳,即便药进了胃,也无法起效,这也是李东毅这位第一韩医百治不效的根本原因。
“恢复得很好,只要保持目前的状态,相信很快能痊愈。”曾毅就说出了复诊的结论。
崔希炫始终站在一旁,他对曾毅几剂药就治好父亲的病,还是觉得有些不能理解,这可是癌症啊,此时他听曾毅这么说,便道:“曾主任,如果还有什么更好的治疗手段,请务必出手施治。”
崔宰昌神色稍微不悦,道:“曾先生仁心仁术,如果有更好的手段,他自然会讲,还要你来多嘴?”
崔希炫吃了个瘪,但也不敢生气,还是很恭敬地朝自己父亲一欠身,道:“是,父亲,是我失言了!”
“你不是失言,而是失礼!”崔宰昌站起来,指着崔希炫道:“你要向曾先生诚挚地道歉!”
崔希炫心里很是不服,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大夫嘛,就算对方是对南江省的省长,自己失言了,也都用不着道歉。
“没有崔老先生讲得那么严重,崔总裁这么讲,也是希望你能早日康复!”曾毅一摆手,淡然解释了两句,“不继续用药,是有依据的,一是身体正气复,自然能克邪扶正,恢复健康;二是久病体虚,胃气初复,不能承受药力攻伐……”
“崔先生不必解释!我完全相信你!”崔宰昌看着曾毅,他之前是什么样的痛苦,用了曾毅的药后又是何等畅快,他自己最有体验,所以对曾毅是坚信不疑,他看着崔希炫,道:“曾先生治好了我的病,就是我崔宰昌的恩人,也是我们崔家的恩人,你如此对待恩人,这还不是失礼吗!”
崔希炫就神色一肃,对曾毅欠身道:“曾主任,刚才我失礼了,我向你道歉!”话是这么说,不过崔希炫还是不服,现在说病好,还言之尚早,一切都得做过详细检查之后才能知道。
曾毅一摆手,他也懒得跟崔希炫这种人计较,崔希炫倒是把之前崔宰昌的那种傲慢,继承了能有八分,说不定日后他也跟崔宰昌会是一样的下场。
崔宰昌此时却朝曾毅深深鞠了一躬,“犬子无礼,是我教导无方,我向曾先生道歉。”
崔希炫就急了,过去一把扶住崔宰昌,道:“父亲,您……”
崔宰昌也不跟崔希炫辩驳,而是心平气和地问道:“之前你去请曾先生为我治病,为什么不亲自去请?”
崔希炫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觉得没有必要啊,只要跟孙文杰说一声,南江省自然会把曾毅派来,何需亲自去请,需要给对方那么大的面子吗?
“以后你要记住,医生赐人新生,功德无异于再造之恩,不尊重医生,就是不尊重你自己!”崔宰昌教训道,他自己是怎么活过来了,心里太清楚了,这次要不是崔恩熙不肯放弃,坚持要请曾毅出手,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撑半年呢。
崔希炫很久没见父亲如此严厉,心里习惯性有些惶恐,就朝曾毅道:“曾主任,我为我的又一次失礼,向你道歉!”
曾毅一摆手,淡然笑道:“真的不必这么客气!”话虽如此,曾毅倒是有点佩服崔宰昌,看来他是彻底幡然悔悟了。
曾毅也不多说,坐下打开自己的行医箱,掏出纸笔,写了一个新的方子,道:“这个方子收好,要是觉得有什么不适,就把这个方子吃上几天,如果没有觉得不适,那就可吃可不吃。”
崔宰昌接过曾毅的方子看了一眼,暗道好字,这是一剂药方,也未尝不是一副上好的书法作品啊,他道:“没想到曾先生笔力如此了得,不知能不能赐我一副墨宝?”
曾毅笑了笑,“只是个人的兴趣爱好,随手涂鸦罢了,崔老先生要是喜欢,我写一副就是了。”
崔宰昌就立刻叫崔恩熙拿来笔墨纸砚,在书桌上铺好。
曾毅过去提起笔,想着要写什么才好,看到一旁崔希炫那不怎么甘愿的表情,曾毅就在纸上写道:“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铁画银钩,行云流水,字字筋骨刚强,但又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意。
崔宰昌就道了一声:“好字!”
曾毅笑道:“晚辈狂言,崔老先生包涵!”
崔宰昌却捧着那几个字,道:“谢谢曾先生,你这几个字,让我受用无穷啊!”
崔希炫看了一眼,却不怎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心道父亲病好了,却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就是几个字吗,竟然也一副谦虚受教的样子,太抬举对方了。
收好字,崔宰昌请曾毅坐下,道:“这次多亏曾先生妙手施治,才解除了我的病痛,几句感谢的话,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感激之意,曾先生要是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也算是帮我偿还心愿。”
曾毅也知道崔宰昌这种人是不可能欠别人人情的,所以他也就不作伪,直截了当道:“高新园区准备筹建一所高等医学院校,是跟美国戴维医学基金会合建的,目前这个项目还缺一笔建设资金。”
崔宰昌就道:“我这次绝症得愈,正是医学的功劳,为医学尽一份力,是理所应当的。”说完,他一招手。
崔希炫立刻走近几步,毕恭毕敬站在了崔宰昌的面前,等着父亲的吩咐。
“你做个方案,拟定一个比例,今后我们在南江新厂的收益,每年都按照这个比例提取一笔资金出来,用作医学院的教学科研经费。”崔宰昌说着,又道:“另外,再做一笔预算,以公司的名义捐建医学院!”
崔希炫就有些诧异,心道我们来中国投资,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撒钱的,有这笔钱,我宁愿拿去做广告、搞营销,用来提升产品的销售业绩。
曾毅就道:“培养医学人才,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善事,我替那些将来要在医学院攻读的学生们,谢谢崔老先生的慷慨资助。”
崔宰昌摆了摆手,笑道:“是医学救了我,这不过是我对医学的一点小小回馈罢了。”他心里还是有些吃惊的,刚才那句话,他已经暗示了平海集团的新厂是要建在南江的,换了是其他的官员,肯定都是一番感激的话,喜不自禁了,可曾毅却只提医学院的事,不接投资的这一茬,态度淡然,可见在他心里,医学院的事情要远远重于投资,这在中国官员里是很罕见的,说明他没有政绩和升迁放在眼里。
又聊了一会,曾毅就起身告辞,道:“那我就不打搅崔老先生了!高新园区那边还有些公事,需要我去处理,希望崔老先生这次可以在南江多住一段时间,等过几天得了空,我给你做个向导,咱们在南江好好地走一走、看一看。”
“好,先谢谢曾先生的盛情美意!”崔宰昌也不推辞,他也希望能多住几天,把身体调养好,曾毅这样出神入化的医术,可是不多见啊。
崔恩熙就代表自己的父亲和爷爷,送曾毅去楼下。
崔希炫看着曾毅进了电梯,就返回房间,问道:“父亲,这次的新厂,真要建在南江吗?”
崔宰昌道:“是,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照办就是了!捐建医学院的事,你也要当做一件大事来办,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崔希炫只好应了,“是,我会吩咐下面,让他们尽心去办理。”
崔宰昌决定资助医学院的建设,并不完全是冲着感激曾毅。平海集团目前是以电子产品为重,但在崔宰昌的未来平海版图中,医学也占了一块很大的份量,甚至目前来说,平海集团每年投在医学研究上的资金,也有三五亿美金,未来这笔投资还会持续增加。
这次的亲身体验,让崔宰昌发现中医原来具有如此大的潜力,这非常值得平海去投资;再者,美国戴维医学基金会也参与到了这所医学院的建设之中,这说明对方也跟自己一样,同样看好中医的前景。所以他很痛快就答应了捐建医学院,甚至还要每年持续投入资金,用作这所医学院的运营费用。
崔希炫此时看到书桌上曾毅留的那副字,就请教道:“父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崔宰昌叹了口气,心道韩国的教育真是失败,大家每天看着国旗上的太极和八卦,却不知道曾毅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他站起身来,走到曾毅的那副字前,提笔在字的后面,画了一幅卦图,除了第四行是一道长长的横之外,其余五行,都是两点虚线,“这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谦卦,上为坤地,下为艮山,山本来很高大,却藏在了地的下面,显不出其高大,所以称之为‘谦’。曾毅的两句话,说的正是此卦的卦象,天懂得谦,才有了下济万物、世间光明;地知道谦,才成就了山的高大、万物的向上。”
崔希炫点了点头,似懂非懂,不过他觉得这话怎么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崔宰昌接着道:“六十四卦中,每卦都有六爻,六爻各有吉凶,唯独此卦,是六爻皆吉。此卦外平内高,一阳藏于众阴之中,不显不露,却能统摄众阴,无往不利。说的正是为领导者,虽禄位尊容,但要有谦善之态,既要下济下属,又要甘于成就下属。”
崔宰昌把那副字收起来,交到崔希炫的手里,道:“我老了,平海的将来,肯定是要由你来承担的。这幅字我现在转赠于你,你要仔细收好,时时揣摩,为领导者,不能不懂此卦。”
崔希炫收了下来,他总算是回过神了,曾毅这话是在教训他呢。
崔宰昌看了一眼,知子莫若父,他知道崔希炫心里是很不高兴的,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要不是这次的绝症,他也悟不出曾毅送自己谦卦象词的道理。平海电子是世界数一数二的电子科技企业,但始终无法获得大家的尊敬,在大家的眼里,平海就是个没有气质的暴发户,这或许也跟自己之前那副太孤傲的脾气有关吧。
就凭今天曾毅能送自己的这几个字,这个人能有如此神奇的医术,也就不足为奇了,就算此人今后换了行,也必定是行行都能有大成就。
崔宰昌叹了口气,自己的儿子,到底还是欠火候啊,只学会了自己的孤傲。
投资考察团从白阳高新园区回来之后,南江之行就算是结束了,出乎之前所有人的意料,最后考察团落在南江的项目,总共有五个,其中四个,都归了白阳高新园区。
这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荣城的市委书记秦良信,更是把参与了招商的两个区的负责人叫过来,狠狠地训了一番,输给谁他都能理解,惟独输给白阳高新园区,秦良信是大大地不服。
一周之后,白阳市举行了隆重的签约仪式,这次落户高新园区的项目,以平海电子的液晶屏幕项目最大,投资额为21亿美金,其余还有一家游戏公司在中国的研发基地、知名饮料在南江的果汁灌装生产线,以及一家国际品牌的家居生产项目,这三家的投资额不大,加起来只有1.3亿美金左右。
但这已经是白阳市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招商成果了,签约仪式上,白阳市领导集体出席,亲眼看着投资代表跟曾毅把协议签署了,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诸葛谋站在市领导的旁边,看着签约桌前的曾毅,眼里充满了嫉恨,坐在那里出风头的,本来应该是自己才对,竟然让这小子给抢了,也不知道这帮投资商是怎么想的,难道自己这个一把手,还不如他那个二把手吗?
廖天华此时道:“诸葛谋同志,今后你的担子可不轻啊,要全力支持曾毅同志的工作,争取再创佳绩。”
诸葛谋脸上笑着,心里却差点吐血,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自己一把手去配合二把手的工作吗,不过他不敢表露丝毫不满,道:“是,曾毅同志搞经济很在行,我一定做好他的坚强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