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你的东厢去,这么生硬到远远超越命令的话语,富蓉不由得一愣,嫁给东沐泽这么长时间,她从未听到过东沐泽这样说她,哪怕是以前她罚千红泪跪东屋的时候。
东沐泽绷着一张妖异的面孔,一声不吭。
富蓉身边的易兰极小心地道:“侧福晋,我们回吧。”
富蓉看了眼东沐泽,终是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就往外面走去,只是她的背影看起来紧绷僵直。
那边的数名御医在给千红泪诊完脉之后,低声讨论了许久,这才派了一名御医过来东沐泽这边回禀。
御医来到东沐泽身前,他将腰弯的很低,然后恭声回道:“回禀王爷,夫人的病乃是受凉引起的风寒,加之体内多日没有进食,身体虚弱,而后,而后……”
御医忽然哽住了,不再往下说。
东沐泽也不看他,只是看着某一处,然后沉声道:“说。”
御医当然知晓这位邪王的脾气,只好硬着头皮道:“夫人脉象紊乱,乃是因为身体和心里都遭受极大的压力所致,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过多的体能消耗,超越了人体的负荷……”
东沐泽一张一整夜都没有表情的脸上,终是逐渐出现了裂痕,然后轻轻一碰,就碎了一地。
千红泪刚从山中出来,那样虚弱的她,他竟然还对她……
只要一想到此处,东沐泽就止不住浑身气的发抖。
沉着声音,东沐泽出声道:“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她马上降温!”
古代的高烧不降是很容易死人的事情,东沐泽无法忍受千红泪持续高温,已经快要一夜了。
御医们诚惶诚恐,其中资历最老的一名出声道,“王爷,夫人持续高温,就算是现喝药也未必能马上降得下来,为今之计,只好用外力来降温了。”
东沐泽不耐烦的道,“说!”
御医垂着头,低声回道,“直接用冰降温太伤身体,只能让一个人先用冰块将身体变冷,然后再间接给夫人降温。”
御医的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一个黑影很快的闪过,原来是东沐泽已经迈步出了内室,他朝着外面喊,“来人,给本王准备冰块。”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整个逸园的内室,就都被一桶桶的大块冰块包围了,屋中的温度骤降。
东沐泽吩咐所有人都出去,只有御医留守外室。
内室之中,东沐泽脱掉身上的衣物,置身巨大的冰桶之中,此时已经入秋,天气本就有些湿寒,他去山上寻了千红泪一夜,受的苦并不比她少,所以他才会在见到千红泪和云玦在一起的时候,不可抑制的怒火中烧。
闭上眼睛,东沐泽强忍阵阵的寒意,他可以运功抵御寒冷,但是因为御医的话,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把自己变冷,所以他宁愿忍受着刺骨的冰寒,也是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一炷香,许是更久,东沐泽觉得浑身都已经变得僵硬的时候,他这才出了冰桶,然后爬上床,将烧得滚烫的千红泪,揽进自己的怀中。
一冷一热的两具身体,就像是冰火二重天,互相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千红泪是烧得糊涂了,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在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感觉得到,自己浑身热的像是炸了一般,直到有一个冰冷而又舒服的东西将她抱住,她忍不住靠近。
模糊中,千红泪听到一个极低的声音,在自己耳边道,“红泪,我爱你……”
红泪,我爱你……
千红泪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扇贝型的光晕,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也以为自己是做梦,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哭了。
眼泪透过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滴水晶一般,低落在东沐泽冰冷的胸前,让他伸出手,将她更加拥紧。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好如抽丝。千红泪向来仗着自己有身后的武功底子,一般的小病都不放在心上,但是这一次,从岐山被东沐泽带回来之后,她整整病了大半个月。
这半个月中,她几乎没有出过逸园的屋子一步,而且醒来之后,她就变得沉默寡言,东沐泽回来看过她好多次,但是每一次她都是装睡,久而久之,东沐泽也就不再出现了。
流云暗自劝道,“当家的,你病着的时候,是王爷自己用身子给你降得温,就算王爷当初对你和云公子多有误会,那也是因为他在乎你,你不要再这样闭着王爷不见了。”
千红泪坐在软榻之上,她看着镂刻钻花的窗子,外面正在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现在的天气越发的冷了,她平日坐在屋中都要披着披风。
半晌没说话,千红泪再站起来的时候,是往书案边走,她开口道,“我让你跟大哥说的话,你说了吗?”
流云应声,“我对云公子说了,云公子说你病着,就先养好身体再说,那边新店和大观园装修的事情,有他在呢。”
千红泪不出声,她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拿起一边的狼毫笔,在桌上摊开的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这两幅字,配上两幅山水画,就挂在琉璃阁的店中,是云玦亲手写的,当初她一看到,就觉得很是喜欢,连带着对能写出这样一幅字的人,都带着几分向往。
后来云玦又送了她一副,是‘晓月溶溶照佛寺,澜烟袅袅绕经楼’,就挂在她的身后。
流云见千红泪这几天有时间,就都在这这幅字,她出声道,“当家的想要临摹云公子的字吗?”
千红泪轻声回道,“临摹大抵也都是摹一个形似,但却怎么都临摹不了神。”
就像是她对云玦的那种感情,那是种惺惺相惜,而并非男女之情,但是很多人却不懂。
流云不知道千红泪到底想做什么,索性她也不出声,只是安静的立在一边,给千红泪磨墨。
千红泪一写就是写大半个时辰,放下笔之后,她出声对流云道,“你看这幅怎么样?”
流云低头看去,然后点头道,“这副写的是最好的。”
千红泪嗯了一声,然后道,“你把这幅字表一下吧,等到过几日我出去,亲自带给大哥。”
流云应声,然后吹干了墨迹,把纸张卷了起来。
最近千红泪总是极爱疲乏,这才坐了一个时辰,就张罗着要上床休息。
流云给床两侧的幔帐放下,让千红泪好好睡觉,她拿着卷好的纸张出来,刚一到外室,就看到正从外面往里走的东沐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