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东涛一直压在心底的话,全部都朝着老头子吐露了出来。
仔细听去,凌东涛的语气中满是深深的埋怨。
一等就是二十年啊
二十年的苦苦等待,二十年的苦苦期盼。
这其中的苦楚又有几人能够得知。
老头子自然是听出了凌东涛语气之中的埋怨,脸上的愧疚之色越发浓烈了。
正在这时,凌子海抱着三箱酒,重新走了进来。
很明显的,凌子海一进来就察觉到了客厅中气氛的变化。
只不过,凌子海并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
把怀里抱着的酒放到了桌子旁,逐一打开箱子后,将三箱共一十八瓶酒一一摆在了凌东涛跟老头子面前的桌子上。
做好这一切后,凌子海朝着老头子跟凌东涛笑着说了句:
“林爷爷,爸刚才张大突然打电话来说,有点事让我过去一下,我先走了啊。”
说罢,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老头子跟凌东涛都没有去理会凌子海。
老头子从桌子上拿起一瓶酒,直接仰头朝着自己嘴里灌去。
一瓶完了又是一瓶。
转眼间,三瓶酒已经下肚。
老头子也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并没有再继续喝。
起身,缓缓的走到客厅中的阳台上,扶着阳台上的栏杆,望着东方天边旭旭升起的朝阳。
凌东涛也起身,跟着老头子走到了阳台上,只不过,默默的站在了老头子的身后。
老头子静静的站在阳台上,就那么静静的望着初升的朝阳,语气低沉,缓缓的在阳台上响了起来:
“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我也想啊,我也想来找你,想去燕京找那帮兔崽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毕竟你们都是我从一个毛头小子一步步带起来的兵,在我眼里,你们跟正豪一样,都是我的孩子啊,我又怎么舍得跟你们不联系呢?”
“可是我不敢啊,不敢来找你,更加不敢踏进燕京半步。”
“因为我怕啊,我怕连累你,我怕连累他们。”
“我知道你们都不怕死,只要我振臂一呼,都会跟着我去报仇,哪怕粉身碎骨,你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只是,我们的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让我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燕京的那三大家族只是他们的一枚棋子而已,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
“我跟你说过,整件事情幕后的那个人看过我一眼,远远的看了我一眼,只是我从他蠕动的嘴唇里读出了一句话。”
“他说,让我找座深山老林去养老,要是踏进燕京一步,就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不仅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还会让所有跟我有关系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其中包括你们。”
“我虽然很想找他拼命,只是我……”
说到这里,老头子已经说不下去了。
如果去看老头子的脸,就会发现,老头子脸上挂着两道浊泪。
整整二十年,压抑了二十年,第一次,老头子将自己的心声全部吐露了出来。
当然,这并不是在抱怨或者是在诉苦。
老头子把在心底藏了二十年的这些话全部说出来只是为了不被误会。
不想被自己视如己出的那些汉子们误会自己。
因为,老头子不想让他们彻底寒了心。
凌东涛听完老头子的话后,愣在了原地。
久久不能出声。
整整二十年的的寻找,整整二十年的等待,如果说凌东涛心里没有丝毫埋怨,纯粹就是在扯淡。
只是,听到老头子此刻发自肺腑的这一席话后,凌东涛心底所有的埋怨在此刻都化作了虚无。
甚至于,凌东涛心中升起了一抹惭愧。
对于老头子的惭愧。
对于老头子为什么二十年都不肯传出一个消息的做法,凌东涛有过很多很多的猜测以及推断。
可是,任凭凌东涛想破脑袋,也绝对不会想到,老头子仅仅只是为了不敢。
因为不敢,所以在深山老林中一躲就是二十年,而且没有联系任何人。
虽然这是一个事实,可是这在凌东涛看来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凌东涛非常清楚,眼前这个身影有些佝偻的老人到底有多么可怕。
在凌东涛眼里,这个男人就是一尊神,一尊无所不能的神。
可是,现在凌东涛却从自己眼中无所不能的神的口中听到了‘不敢’两个字。
只是,凌东涛心中升不起丝毫的轻视之心,唯有凝重。
同时,也能够想象到老头子在这整整二十年中是如何度过的。
想通这一切后,凌东涛默然,脸色复杂的站在老头子身后,目光跟随老头子瞭望着远处旭旭升起的朝阳。
老头子扶着栏杆站在阳台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阳台上的气氛刹那间变得有些怪异。
许久,等到那轮火红色的烈日完全从地平线上跃起的时候,一直紧闭着眼睛的老头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脸色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唯有眼眸深处还有着一抹复杂至极的色彩。
似愧疚,似担忧,似愤怒,似悔恨。
总而言之,那一抹色彩很是复杂。
只是,那一抹复杂之色被老头子深深的压制在了眼眸深处,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转身,一巴掌拍在凌东涛的肩膀上,朝着凌东涛,咧嘴一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让我看看,你是退步了还是进步了。”
看着老头子已经调整了好了情绪,凌东涛眉宇间的忧虑之色也减缓了不少,哈哈笑道:
“嗯,我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喝过酒了,今天就陪您老好好喝一场。”
“嗯,走。”
老头子一挥手,直接大步朝着客厅中走去。
凌东涛亦是跟老头子并排走着。
两个人重新在客厅中的茶几上落座,一人拎起一瓶酒,碰一下后,直接仰头朝着嘴里灌去。
眨眼间,又是一箱老白干见底。
恰好,这个时候,凌子晴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看见围着茶几坐着,拿老白干当白开水一般喝着的老头子跟凌东涛。
凌子晴精致的的俏脸蓦然间一变。
几步上前,一手一个,从老头子跟凌东涛手里夺过了酒瓶子,一脸埋怨的道:
“林爷爷,爸,你们俩还要不要命了?这不是白开水,这可是老白干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