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哥,你有办法救活狗蛋?”刘海病急乱投医,只要一丝希望,怎能放弃自己亲子的生命。
“你是谁?”暮老看了左冲一眼,疑问道。
“暮老,这位就是半年前迷路来到我们村的左冲。”旁边有一人急忙回答道。
“你真有办法?”暮老不信任地问道。
“三日疟只是疟疾的一种而已,其三日一发,故又称三阴疟,并非无药可治。”左冲淡淡说道。
“左大哥,请你救救狗蛋吧。”刘海不知左冲所说是否正确,但是所说头头是道,急忙跪爬了几步,抓住左冲衣襟。
“我需要上山采药,回来会药到病除,还请暮老稍等一时。”
“你需要多长时间?”暮老疑问道。
“半日即可。”
“好,待日落之前,你若不回,我就不等了。”
左冲一点头,转身离去。
村落之中,得疟疾的不在少数,但凡得此疾者,都立即被送出村外,自生自灭,所以,疟疾就是死亡的代名词。今日刘海得到狗蛋得到疟疾,自己虽然是苦苦哀求,但是心里却知道,狗蛋已经算是死了。
如今,左冲竟然大包大揽能够治愈此症,让他稍稍又燃起了希望,而村中其他的人,听到新来的村民有办法治愈疟疾,都从屋中来到刘海家门外,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众人静静等待着左冲,太阳从天中慢慢向西沉去,夕阳变成桔红色,慢慢向天际边沉去,很快地,只能看到半个太阳。
暮老看了一眼望眼欲穿的刘海,叹了一口气,“唉,我看他是不会回来了,只是一个大言不惨之辈而已,将狗蛋送了村外吧。”
说着,站起身来,就要转身离开。
“回来了,快看,他回来了。”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就见村口处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左冲。
“左兄弟。”刘海痛哭流涕,既然他能回来,说明狗蛋就有获救的希望。
“拿一个泥锅来,烧开水。”左冲走进院中,对着刘海说道。
“是,是,快。”刘海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子蹿进厨房中,立即置锅烧火。
左冲背后背着一个口袋,里面鼓鼓囊囊地不知放着什么东西,也跟着进了厨房。
暮老急忙跟了进去,其余人也跟着进去,只是厨房太小,只好挤在门外、窗外观看,即使这样,也只有七八人能看清厨房中的情形,还有几十人站在人群后,努力从人群缝中向内探视。
就见左冲打开口袋,从其中一件一件拿出来。
有些东西,暮老认识,有些不认识,但是却知道是在山中生长的植物而已。
最令暮老不解地是,左冲竟然从口袋中从拿出一个活的鳖,杀之取盖。
“这些东西能治三日疟?”暮老摇了摇头。
“能。”左冲淡淡回答道。
“真是胡说八道。”暮老想走,只是见左冲一板一眼地准备着东西,却忍不住又留下了。
左冲每种东西都抓了一样放在锅中,又将憋盖砍下一块放入锅中,然后静静地看着锅水沸腾。
锅中的水慢慢变成褐色,一股令暮老说不出的香味从锅中弥漫而出。
不多时,刘海小心翼翼地端着这碗褐色的药从厨房中慢慢走出来,进入屋内,厨房外所有人都立即散开一条道,让刘海走进屋中。不过,两边的人都直勾勾地看着这碗神奇的汤。
在暮老的注视下,狗蛋将这碗汤喝了下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狗蛋竟然不再打颤,晕晕沉沉地睡过去了。不过,额头依然发热,汗水仍旧频频落下。
“并没有治愈吗?”暮老皱眉头。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怎能一剂药就立即见效。”左冲道。
“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治好?”如果真能治好三日疟,对于整个村庄来说,都是一件重要的大事,那意味着能拯救多少人的性命。
“七日治愈,十四日康复。”
“好,那暂且让狗蛋留在家中,不过,约束他不得外出,任何人也暂时不能进刘海的家。”暮老道。
众人听众暮老的话,议论纷纷地离开了。
以后七日,左冲每日将汤药喂给狗蛋,暮老也每日都来查探一次,而狗蛋竟然慢慢地康复起来。七日之后,已经没有任何打颤、发烫的症状了。
左冲又入山中采了一次药,十四日后,狗蛋已然恢复如常,活蹦乱跳起来。
这一下,整个村庄都炸了锅了,就连暮老对待左冲也十分客气起来。这一日,暮老将左冲请到家中,单独宴请了左冲。
两人谈的什么众人不知,不过,左冲走后,却有人见到暮老那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孙女偷偷抹了几日的眼泪。
刘海对于左冲更是感恩戴德,在他强求之下,狗蛋拜左冲为干爹。而村中的其他的,有些什么病症,也来找左冲求药。
而左冲有求必应,而且都能药到病除,更令村民感激的是,左冲从来不收取任何费用。
村民过意不去,左冲不收,他们就将谢礼送给刘海,刘海虽然也有推辞,但推辞不掉的,也好收下。
刘海家中慢慢也有了富裕,将自己的茅屋翻新盖了瓦房,请左冲住了正屋,自己住了厢房,虽说是厢房,却不知比自己原来的茅屋强上数倍。
更有热心的人,张罗着给左冲找一个婆娘,可是,每当提起这个问题,左冲都是冷面拒绝,一开始,还有人觉得左冲是抹不开脸面,可是后来,一概都是拒绝,众人也就寻思起来。
后来不知谁传出,暮老早有意见孙女嫁给左冲,可是也被左冲拒绝了,村民这才明白,左冲是真心真意不愿意找婆娘。
左冲慢慢地在村中生活了二十年,看年纪也已有五十岁了,村民才渐渐淡了给左冲张罗婚事的事。
后来,暮老因年纪过高去世了,村民一致推举左冲为本村暮老,他的年纪虽然不是村中最大的,可是却是威望最高的。谁知左冲同样不肯接受,虽然不接受,但是村中发生大事,村民还是找到左冲评断。
慢慢地,村民发现,左冲断事之明,竟与他医术同样高明,如此一来,村民都将左冲视为村中的砥柱。
又过了二十年,刘海已有七十岁了,他和左冲两人已从年轻少年变为白发苍苍的老翁了,就连狗蛋,也早已结婚生子,连孩子已有十几岁了。
这一日,刘海终于年老去世,他躺在床上,左冲站在床边,他拉着左冲的手,面露微笑,“左大哥,你我认识有五十年了,那一年在山上看到你,你双目通红,我还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妖孽,谁知道你却是这么心善的人,上天有眼,让我当时遇到了你,要不然,也没有我的今天,更没有狗蛋的今天。”
左冲刚要说话,却被刘海打断了,他挥手让屋中其他人出去后,继续说道。
“让我说吧,再不说,怕是以后再没有机会了,左大哥,现在看到你,眼睛却没有五十年前那么红了,竟然只有一半是红的,一半正常的,嘿嘿,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人,我小的时候曾经听说,村落之下有修武的人,你是不是传说中的修武者呢?”
说到此时,刘海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是的。”左冲点了点头。
刘海听到左冲肯定的回答,满面含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刘海死后一年,刘海媳妇也去世了。狗蛋没了双亲,更把左冲这个干爹当作亲爹来伺候。
而左冲在刘海死后,自己也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一样,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花白,背也驼了,走路时双腿蹒跚,手中也离不开拐杖了。
但是,左冲的双目中的红色却越来越少,只余下淡淡的血丝纹,就好像前一日休息不好一般,若不怎么看,根本看不出来。
狗蛋孝顺左冲,用柳木为左冲打了一把躺椅,而左冲也喜欢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狗蛋的孙子也已经会四处奔跑了,一如左冲刚刚来到此地时的狗蛋一般。
孩子们围着左冲,一口一个太爷爷地叫着,而左冲双目含笑,高兴地答应着。
左冲已越来越老,背也越来越驼,不过,他的双目却越来越清澈,眼球黑白分明,清澈见底,一如围着他叫太爷爷的孩子们的眼睛一样。
左冲九十岁了,有一天,狗蛋看到左冲躺在躺椅上的时间已越来越多,而坐起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偷偷地对自己媳妇吩咐,这几日对待干爹要更加上心,看干爹的情形,好像身体愈加差了,恐怕……
剩下的话狗蛋没有说出口,但是狗蛋媳妇却听得明白,已经六十岁的年纪了,竟然也慌乱起来,连忙吩咐着手下的三个儿媳妇,前呼后拥地伺候着。
果如狗蛋所想,这一日,左冲脱下了他穿了七十年的粗布衣服,穿上了六十年未拿出来的白色长袍。
狗蛋心中“咯噔”一声,见左冲坐在躺椅上叫自己,他拉着全家老小,一齐跪在左冲的脚下。
“狗蛋,好孩子!”左冲看着眼前头发业已花白的狗蛋,如同看样年少的孩子一般。
“干爹—”狗蛋忍不住哽咽起来。
“别哭,狗蛋,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是却如同已出一样,我来到这里,认识了你爹,认识了你,这六十年,我没有白活……”
此时,狗蛋、狗蛋媳妇还有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已经哭成了一团。
“不要哭,六十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大事。”左冲说着,眼睛越发明亮,此时他的眼中,已经同有一丝的血色,黑是黑,白是白,泾渭分明。
“干爹,你终于想明白了!”狗蛋脸上挂着眼花,却又笑了起来。
“是啊,不过,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想明白了。”
“可是,干爹,你为何现在才说?”
“因为,我不想破坏着温馨的气氛,虽然你们都是虚幻的,但是给我的感觉却是真真实实的。”左冲说话同时,他眼前的狗蛋竟然虚幻起来,狗蛋身后的家人,也同时虚幻起来,慢慢地,近处的瓦房,远处的青山,都慢慢虚幻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