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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罄竹难书

第十代的生涯 光棍琉璃 3521 2024-11-18 14:03

  雪苍山之战,以羡军帅埋葬十万幽骑落幕,北丰州再无战事,羡幼轩的功绩彪炳燕国史册。

  东海国,蓟都。

  滚滚浓烟在蓟城燃起,焚烧的地点便是昔日的燕皇宫,走街巷里,城坊市内少有人烟,十余万的百姓逃难去了昌黎州,罗世雄以六万壮硕的代价攻破了蓟都,余嵩残部被迫转入巷战,藏匿在各处民房内,分散兵力投资,伏杀入城劫掠的戈狄人。

  万事都有因果,由于昌黎北防一线的不作为,让沈红英的白袍军陷入了十万幽骑的围攻之中。戈狄人天生勇猛不畏死,沈红英熟悉的战场形势攻法在幽骑填命式的阻击下收效甚微。虽说城襄公斩杀了戈狄人近五万的兵马,但重甲骑的弊端也显露无遗,不适于长时间奔袭,马匹粮草消耗严重,疲于应对反复的攻势等问题最终致使白袍军后撤福永港休整,沈公爷一走,蓟都成了孤城,且不说没有援兵,就连守城器械都告罄,勉强坚持了三日,还是被罗世雄攻入城中。

  蓟都外侧城墙上悬挂着一排头颅,城内的抢掠仍在继续,九大国库被搬空,七万多百姓被屠戮。八千余位年轻女子惨遭掳掠。戈狄汗王为了弥补攻城时的损失,也为了提振疲软的士气,放任这些化外蛮人肆意破坏燕国的千年文明。

  “踏踏踏!”

  戈狄人的劫掠已经到了尾声,蓟都内值钱的东西几乎都被清洗一空,燕皇宫的边墙一角,几个戈狄人策马出宫,各个马背上都有负重的赃物,古玩字画也好,名品茶食也罢,只要能抢走绝不放过,若是带不走,一火焚之落个干净。

  “喂!听说了没?沁林部落昨日又食肉了!”满载而归的幽骑士卒相互攀谈道。

  “可惜了那些年轻女子落在了北狼王手中,若能给我分一两个岂不美哉?”

  北狼部落指的就是沁林王一众,沁林的人数虽然不是戈狄七部中的前三甲部落,但论及凶狠沁林部落当属第一,常年居住于气候恶劣的北草原,年年粮食告罄,戈狄多少小部落的人都成了他们的碗中肉,极差的自然条件造就了这群野兽,他们的凶名遍布整个戈狄大草原。

  “沁林多是一丈高的怪人,每年南下就属他们积极,别说是外族人,他娘的连本族人都不放过,到了那些野狼手中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沁林部落让戈狄同族都感到恐惧,这些人只要饿起来,可不管眼前是人是兽。

  “嗖!”

  一支冷箭从宫墙外围射出,穿过一位幽骑后背,将其了结在马上。

  同一时间,宫墙上又跃下了两人,雁翎刀出手极快,将其余一众幽骑迅速斩杀,随即又逃入了旁边的民房小巷。

  蓟都是可容纳三十万人的大城,其中有利有弊,弊端就是总体防守十分困难,敌人只要攻陷一角就可长驱直入。但优势也十分明显,这么多的房屋住所难以搜查,想要躲千八百人易如反掌,余嵩残部就利用了这一优势,这左右小巷中至少葬送了三千戈狄人。

  蓟都内,某处院落。

  这里是雁翎刀最后固守的场所,高显死于乱战,陆道海断了右臂,成了九个暗子头领中唯一的幸存者,地脉客虽实力远胜于常人,但也架不住群狼围攻,陆道海能够活下来,也全靠余嵩的搭救。

  一缕阳光投射入了正房,房内躺满了伤兵败将,一张木椅放在门槛内,一柄雁翎刀守护着门下的徒子徒孙,白发上染满了尘土,杂乱的鬓角尚有血迹,耄耋之年的余嵩已经两日未曾合眼,在这位老者眼中可以看出无尽的落寞。

  当了一辈子忠臣,最后背上反贼的名号,而且还没有守住蓟都,他是燕国的罪人,是东海的罪人,是六国的罪人。

  平心而论,蓟候与城襄公联手斩了十二万戈狄幽骑,也算丰功伟绩,但他亲眼看着戈狄蛮人闯入蓟都,屠戮他治下的百姓,那种无力感让老者恐慌,也许余嵩不配做一方之主。

  曾几何时,余嵩这个名字是燕国皇室最信赖的依仗,只要有他在,燕国可保无虞。

  曾几何时,余嵩这个名字在蓟都城内骂声一片,是燕地书生口诛笔伐的对象,是燕人千百年来最大的叛徒。

  功过与否很难说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失了赵甫的燕国小皇帝也守不住蓟都,甚至场面会比如今更加糟糕。

  余嵩老大人经历过燕国落日前的强势时期,当年先皇手中握有三张保牌,可以阻挡五国以戈狄的攻势。

  羨问途老帅为首,北拒云国与戈狄,南抗江国与东海,细柳军天下闻名。

  樊丹青老节度使次之,一手营造的右平州是燕国的运粮基地,三十年经营的七十万百姓大州堪称燕地第一富庶府城。

  末了便是行典狱的余嵩,执掌皇帝公器,纠察百官之错,暗流情报之周密也当是六国前列。

  时光匆匆,往昔不再。叱咤天下的德武三杰如今相继没落,羡老帅厌倦污糟的官场致仕归隐,葬于大月边城。樊老节度使身体每况愈下,不久于人世。而余嵩则背上了反贼的骂名,走上了不归路。

  余嵩拖着老迈的身体用了十五年光阴扶持慕容简,但这小皇帝空有大志,却无干才,眼看就要将先帝的江山毁于一旦,加之东海沈红英来袭,余嵩自己心里做了判断,自立为蓟都之主,这其中的心路历程也只有余嵩本人明白。

  “道海!”

  余嵩唤了一身自己最心爱的徒弟,在他看来是时候了。

  “师父,徒儿在!”

  脸色苍白的陆道海跪在余嵩的木椅后方,抬头仰望着心中的高山,燕国欠师父的太多了,功绩之类的多不胜数,更主要的是漫山师弟的死讯,这对老人而言无疑是毁天灭地的打击,老人能够支持到今日,已经算是心里格外强大了。

  “自今日起,雁翎刀一众归你了!带着他们寻一所世外桃源隐居吧!后辈子孙不要再踏入燕国官场,更不要牵扯入天下风云。”

  时至今日,余嵩终于看开了,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再造杀孽,留下雁翎刀的火种也算余嵩对端木相爷的一种交代。

  相爷,再世徒孙不孝,守不住您的律法,守不住燕国江山了。

  “师父,您莫要这么说!雁翎刀誓死与师父共存亡,求您不要舍弃徒儿。”陆道海双目含泪的说道。

  “走吧!活下去便是对为师的孝心了,师父老了,走不动了!一辈子都活在这蓟都,去了别处也不习惯!”

  余嵩缓缓起身,将多年的佩刀交给陆道海,为了自己争了这么多年对不起的人太多了,这些徒子徒孙是无辜的,真不该将他们牵涉其中。

  “师父,徒儿哪里也不去!雁翎刀何在?”陆道海大声吼道。

  “相爷一席麒麟袍,

  不认龙颜只认刀。”

  在场的数百位雁翎刀客纷纷双膝跪地,即使那些身受重伤的行典暗子也艰难起身,共敬余嵩的麒麟袍。

  行典司算不上一个好归宿,一纸卖身契,后辈子孙也难逃暗子的命运,但这对麒麟袍的忠诚已经印刻在骨子里,生长在新芽中。

  “都起来吧!余嵩不是个好官,年轻时重科刑法,年老了又是乱臣贼子。尔等随道海归隐吧!”余嵩摇头苦笑道。

  “誓死追随麒麟袍!”众人再次齐呼。

  余嵩也算老怀欣慰,但他绝不允许这些火种再去送死,随即转身对陆道海下达命令道:“北丰暗子头领陆道海听令!”

  “属下在!”

  “本官命尔等速速出城,前往乐浪府公干,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得回蓟都!”余嵩下达了生平最后一道命令。

  “是!属下领命!”陆道海知道这是师父的缓兵之计,但麒麟袍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好!”

  余嵩抽出陆道海的佩刀,大步向院外走去。

  “师父,您要去哪儿?”

  “本官想吾儿漫山了,去寻一寻来时路。”

  德武十一年,壮年时的余嵩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也是他日后晋升的台阶,六国人知道余嵩这个名字也是在那时。

  罗世雄,你可比汝父多一个脑袋否?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句话是对余嵩一生最好的诠释,暗地里经营了一生,做了一辈子的刺客,今日岂会怕否?

  豪情壮志泯灭不了,哪怕是人生最后一段光辉,余嵩像当年一样孤身潜入戈狄大营,只可惜这一次他失手了,刺客一辈子只能失一次手,罗世雄身上穿戴的盔甲乃是狼母所赐的至宝,余嵩破不了盔甲的防御,只能束手被擒。

  就在罗世雄挥刀的那一刻,余嵩听到了账外的喊杀声,以及雁翎刀客誓死救主的悲壮号子。

  这帮蠢货,还是来了!

  刀染血人头落地,燕国又一位传奇人物死在了戈狄人手中,他这一生做过忠臣,也做过反贼,当过臣子,也当过主上,说不上圆满,但必定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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