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天子城中央机场。
乱成一团的大小车辆把机场的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求生欲让人们从狭窄到极限的车间挤出身子,又挤进几乎没有空隙的建筑内。所有的候机室全部爆满,不能称之为队伍的队伍从检票口一直排到安检大厅。
这座城市已经被诅咒了,普通人在血海中挣扎,而这些有钱或有权的人都毫不犹豫地拿出全部家当用各种手段换来了出镜的机票,他们并不是看不见机场上空盘旋的兽影,但这时候坐上飞机离开是唯一保险的活命方法。
"尊敬的各位旅客,我们非常抱歉地通知您,您乘坐的T857次航班由于极端环境状况影响,不能按时登机,请等候后续通知..."
航班显示屏上又一条信息变成了红色,机场内的人发出沉重的哀叹,投诉台前挤满发疯般的狂徒。飞行原兽塞满了机场的上空,地面上的民航机都已经有不少被撕烂了机身,这座民用机场此时甚至已经抬出了地对空炮来清除恶兽,当然更没有哪个不要命的飞行员敢于起飞。其实没有人不知道情况,他们只是对着同样满头大汗的服务人员怒吼,借以发泄心中的恐惧。
任天行从充满汗臭味的狭小缝隙中勉强穿过,走进唯一还算空旷的特别通道,默默地看着背后乱作一团的景象。一道隔离带将他和外围人分离开来,无数幕生离死别在他面前同时上演,老人拥抱着他们的后代,此时生与死之间隔的仅仅是一张能把他们带离天子城的机票。
这时一个人和他擦身而过,并未打一个招呼便脚步匆匆地向外走去。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从有点眼熟的侧脸辨认出这是那位即将退休的武装部吕鹤部长。对方提着一只小型皮箱,看起来也是独身到来,刚一进通道便开始模样急切拉住了前台的空乘人员。
"我这边的机票安排好了么?什么时候能起飞?"
"吕先生请稍安勿躁,现在上空的情况您也看见了,这种情况下起飞危险只会更大。您放心,您的机票是最优先,只要我们的武装力量把上空的原兽清光..."
"来不及了!中央现在恐怕已经采取行动了!"吕鹤看起来是想要大吼,却使力把音量压小了,"我根本就没拒绝过那次会议,是有人误报!现在参会的代表恐怕已经快到了,如果不能及早赶去中央汇报的话..."
任天行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因为就在同时又一枚对空导弹在机场上空爆炸了,巨响压住了机场内的嘈杂,令人们不由得俯身堵上了耳朵。机场的大玻璃窗在蜂鸣中瑟瑟发抖,窗外便是不断掠过的兽影,各式啸叫掀起带着灰尘的风。
任天行暗暗咬了咬牙,犹豫了一秒钟,接着便扭头朝着机组人员的特别通道跑去。吕鹤的那番话勾起了他十足的敏感,但现在他无法不去把自己的工作摆在第一位。两人在须臾间擦肩而过,谁都没有再去思考对方的焦急是因何而生。
...
十五分钟后,天子机场备用机位。
操作员将加油的管道拔下,关上油舱门将其拧牢。任天行站在旁边看着,默默伸出手去抚过这架并肩作战了多年的老朋友,仿佛立在面前的不是一个冰冷的铁壳子而是一个和他对拳的士兵。
"机体的检修已经完成了,没有问题。"操作员的脸上满是灰尘,"但要现在起飞的话,有几个坏消息。"
"一次性全都说了吧。"任天行说着放下了手,攀上了通向机舱的铁梯。
"首先,现在领空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以我们持有的武器的精度,在你离开机场前很难给你火力掩护。原兽的机动力太高了,我们没法保证打击时不波及到你。"
"没关系,这个我会解决,把弹药留着保护机场里的人吧。"任天行点头,他这么说着跳进了机舱,娴熟地拉上安全带激活仪表盘,"还有呢?"
"运送航空燃油的输送车在中途被拦截了,所有燃油全部被卷入了爆炸。"他低声说,"所以我们现在的燃油只有机场剩余的部分...余量是不足以支撑机场里所有的飞机的。即使把原兽清空,也有几架飞机不能飞。"
任天行看着狼耳顶头的油量表,一时无言。
"原则上剩下的油应该全部交给民航,给你的燃油是特批的,算是违规边缘的操作,现在整个天子城只有你这一架战斗机能飞。"操作员合上了舱门,"整个系统都在抢修,地面指挥中心把备用频道都给民航用了。所以这一次的任务中,你将没有指挥辅助、没有坐标跟踪、甚至没有雷达,可用权限只有你能掌握,是完全的手动模式。祝你和这座城都好运。"
舱**拢,加压机开始呜呜转动,仪表盘随之整个亮了起来。任天行默默地戴上头盔系好安全带,油门前推发动机激活,苏醒的狼耳如同扑击前兆的独狼般低沉嘶吼。
"最后一句提醒——应该说,是任务请求。"无线电在最后的有效距离中沙沙地响,"在东面,三公和天子的交界处,中央的会议几个小时后就要在那里的纪念塔楼展开,尽力去夺取那里的制空权保证代表的安全。在会议结束之前,由你来代表天子城的最高空中战力。"
"这座城的最高战力只是一个人了么..."任天行看着屏幕上唯一显示着的坐标,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但只是几秒过后便就拉下了头盔,护面下的双眼中赤芒隐现,"收到。"
...
就在坐标指定之地,成队的迷彩服已然展开队形,铜墙铁壁般围绕着中央幸存的塔楼,将可能来袭的原兽挡在五公里范围之外。从阵势和人数中就能看出那楼中坐的都是何等人物,放在平日随便拿出一个都能在一座城中翻云覆雨,但今天这些人已经不再是主角。他们穿着一致的制服整齐地坐在长桌两边,注意力却一致地集中在唯一的那个空座位上。
中央会议室的大门被扣响,敲击声回荡在房间中的每个角落。人们不约而同地转过目光,坐在主位的总代表直接站起了身,将桌上代表华国中央的金色徽章在胸口别好。门被推开的动静同时响起,皮鞋踏地的声音清脆,不算明亮的日光将来人的影子投在长长的桌上。
"天子代表能平安到达,抗灾胜利的第一步算是开了个好头啊。"代表看清了那人的脸,朝着那道身影微微鞠躬,"那么,首先就请简单阐明一下城里情况吧。有劳你了,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