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德珠嘴里数落着纪良,也讨厌他油嘴滑舌的样子。
可是,自从纪良回到这里,又常在身边围绕,倒是有一天看不到他,就感觉缺少了什么。
一日三餐,薛德珠在家里准备饭菜,接送两个儿子上下幼儿园。
每到周末,更是薛家的节日。
每个周末,张淑候斌必被薛德珠请到家里来,与万慧来全家一起聚餐一次。
家里好吃的,基本都要留在周末的几顿饭上。
纪良周末是不来的,在宿舍里发奋学习。
日常的每顿晚饭,纪良即使不来,薛德珠也会上门去找。
而晚餐时,在纪良的碗底,常常藏着一颗鸡蛋,或是两大块肥瘦相益的肉块儿。
薛研现在还小,每顿饭,都需要吃点流食,所以常常蒸个鸡蛋羹什么的。
薛德珠就常让两个儿子先吃,他在一旁边陪伴。
每顿晚饭,都是孩子吃完,薛德珠才在木工桌上辟出一块干净地方,摆上他和纪良两个人的饭菜,开始吃晚饭。
而这个时候的纪良,也差不多来到薛德珠家一个小时的时间,正好看了一大段时光的书,也该歇歇了。
纪良常常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还翻看着刚刚余兴未尽的书里内容,可能至于吃的什么,都没有太在意。
两个孩子吃饱了,开始玩每天晚上都玩一阵子的游戏。
说起孩子玩的游戏,还是要感谢纪良的。
薛德珠想到这里,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纪良这人,看着吊儿郎当,其实,干什么像什么。
比如这游戏吧,他教会两个孩子的,都是此款游戏当中的套路和精华。
从儿子们放学回家路上,跟自己述说战绩中便可知一二:
“爸爸,小朋友们都管我叫老师!让我教他们玩游戏。”
薛研腆着小脸,美滋滋的跟爸爸爸炫耀。
“爸爸,我发现纪良叔叔教我的游戏,我都是百战百胜的!您说这奇怪不奇怪?”
薛德珠捊了下薛拯的头说:
“游戏不能当饭吃,你长大了,要带着弟弟好好学习,向你妈学习!”
薛拯点了点头,但又疑惑的问:
“爸爸,纪良叔叔不也是在学习?而且考的比妈妈的大学还要高一级!”
十月初,纪良接到了电影学院研究生的录取通知。
这个消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纪良没有上过大学,文化课水平,也就相当于初中。
全是靠自学,才提高到能考上研究生的水平,谈何容易!
教育局招生办公布的版报前,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这个纪良啊,为了自学,去了新疆,非常的努力学习。在高考没有恢复之前,就一直在坚持着不断的学习。等待着改变命运的时机出现......”
“我的一个亲属,在浙江参加考试。他是一名知青,每天的任务就是耕田、插秧和割稻谷。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依旧坚持每晚不断的学习。只睡一两个小时,两个眼圈都是黑的。皇天不负有心人,也终于等到了通知书。”
纪良的这段经历,瞬间也被传成了一段佳话,也给了很多人信心。
第二年,当地报考研究生的人数大增。
而纪良说,命运的转变仅在一念之间,若不是单位领导同事,还有好友薛德珠的一致鼓励,若不是纪良最终来到了营业点,得到了充足的学习时间,若不是大家帮他抓住这一时机,他纪良也不会有现在的成绩。
而最让人吃惊的是他的这句话:
“我要感谢我这两个儿子!”
据纪良讲,对于他来说时间紧任务重,面对这次考研究生,心中还是忐忑不安。
虽然纪良在新疆期间一直坚持学习,但是毕竟放下书本这么多年,还是很吃力的。
好在这些年任教其间,教学也有很多累计下来的知识,所以在准备考试的这段时间,才有的放施。
但压力还是很大了,可是,每每到了薛德珠的家里,身边围绕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压力顿时无踪无影,纪良也能把纷乱的思绪马上就能投入到书本当中,再没有其他精力去想东想西......
“合着你小子是来闹中取静的!”
薛德珠的话,让纪良吃惊不小:
“老薛,要说你是培养人材的摇篮呢?你看这大智慧,露了吧?闹中取静,这四个字真经典!”
其实,这一张录取通知书里,还比高考多了两次考试。
待纪良收到复试通知,他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一方面,他有了一定的信心,因为初试的成绩,毕竟证明他能与大学毕业生一争高下,离研究生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另一方面,复试时肯定会侧重于专业,而这一方面纪良的知识储备会不会是正确的方向。
当时规定参加复试的考生可以向单位请十天公假,纪良向单位提出,被爽快地答应了,还说如果时间不够可以再通融。
还是慧来建议他去找专业的书籍复习。
于是只能去图书馆找资料。
到了那里的参考阅览室后才发现,里面坐着的大多数是考生。
但到这时也顾不得多想,只有临阵突击,多多益善。
复试前连续高温,薛德珠为纪良买了一架华生牌台式电风扇,那还是通过托了熟人在二商店买到的。
晚上在斗室中复习,有风扇降温,在当时已属异常优越。
纪良回来跟薛德珠一家讲复试的事情。
到了复试那天座位前没有桌子,只有一块翻起来的搁板,写字很不方便,有的搁板还吱吱作响。
幸而那天气温不是很高,很多人集中在礼堂内还不算太热。
主持的老师宣布:“现在开始考试。”各系的监考老师给考生发下试卷,并在周围巡察。
上下、午各考一门。
如果题目中没有什么意外,考下来自我感觉还不错。
走出考场,见外面等了不少人,都是考生的家属。
有一位女士手持保温瓶,里面装着冷饮;
有的立即送上毛巾、扇子;
有的问长问短。
这也难怪,听说好几对夫妇将夫妻团聚、另谋出路的全部希望寄托在这次考试上,能不格外重视?
第二天是导师面试,五位考生会齐,导师精神很好,声音洪亮。
他很随和地问了纪良的经历,然后问他看过什么书,对什么问题感兴趣。
其他还谈了些什么已经记不清,但从以后他们五人都被录取看,大概主要是了解他们的情况,而不是严格挑选。
十月下旬,纪良到北京的学校报到。
他给薛德珠两口子写信,说搬进了第七号宿舍楼110室,同室六人。
但无论从年龄,还是所面临的学习任务,他暂时都是最落后的。
外语水平很低,必须恶补。
每天熄灯后,他就到走廊里读外语。
与厕所相通的盥洗室里,会看书到后半夜。
他还说,每当这个时候,特别想念薛德珠家里的那张写字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