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万人马终于顺利班师回朝,驻扎在紫京城外三里处的地方。
这么多人马自然不可能全都涌进紫京城。他们只是来这里领取封赏的。到时候该升官的升官,该进爵的进爵,老弱伤残的领取赏金卸甲归田。之后还要将这么庞大的军队分开调遣到其他驻地,分派统辖将帅,等等一干后续之事。
这一路过来还算比较顺利,虽然期间有些人在怀疑师彦的死,但这个问题我交给了师骏自己去解决。
另外雷颂章在带领大军回来的路上,表现出了很优秀的指挥调遣能力,沿途士兵井然有序,纪律严明,无一处农田被破坏,无一处百姓被骚扰。虽然这看起来没有什么,但班师回朝的士兵都是自恃功劳,一向比较傲气,雷颂章作为一个新接手的主将,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大军刚刚安顿下来,就有使者来传密旨。
我展开看完后,嘴角露出微微笑容,这已经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我心情甚好,立刻派人传师骏过来。
师骏来的时候,子夜站着的位置正好在我和他之间。因为上次的事,之后只要是师骏出现在我面前,子夜必会站在一个出手就可以制服他的地方。
我拿起一个质地精良的杯子,轻轻放在师骏面前:“这是王上赐给你的,请师小将军喝了。”
师骏没有觉得意外。他知道这一定是毒酒,他也知道自己直接参与了谋逆策划,注定罪无可赦。但是他神色黯然地向我提了一个要求:“我想见见母亲。”
我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提醒道:“若是你真的想要见她,我自然会尽力安排。可是,你真的要见她吗?你有没有想过,见了她又该说些什么?说自己马上就要死?”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一层:“我……”
我站起来,拍了拍袖子上地灰尘:“师家身为将门,接受亲人的死讯对师家的家属来说。本来也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但若这人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班师回朝时,不知道你的母亲会怎样想呢?”
师骏眼中神色更黯:“母亲……她迟早会知道的……”
我拿起刚刚接到的密旨,在师骏面前晃了一晃:“不,如果你不去见她,她将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王上已经下旨封锁师家谋逆一事地真相。你父亲和两位位叔叔都将以染疾身死处理。你,也是一样。所以从今往后,师家依然是大酉的忠烈之家,从来没有过谋逆之事,你明白吗?”
师骏在原地呆立了半晌,突然“噗通”一声跪于地,两眼含泪:“谢王上大恩!”
此刻还有什么比师家的名声更重要的了呢?
就算饶恕了师家族人的死罪,但谋逆的声名却足于让师家地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现今武成南封锁谋逆消息。那么无异于对师家最大的恩典。
其实这也是我的意思。我不能忘记师老将军临终前的所作所为。而且没有他,我们根本不可能如此顺利,毫发无损地平息这次一触即发的谋逆。
所以在情在理,我都认为自己应该向武成南请求对师家最大的宽恕。而武成南,也真的这样做了。
我说到这里,再次问师骏:“那么,还要见你母亲吗?”
师骏摇头:“不,师骏已经心满意足。”
他再不犹豫,一抬手。将手中毒酒一饮而尽,然后没有一丝遗憾地倒在了地上。
子夜这才退到一边的坐榻上坐下。他闭上满布血丝地眼,在哪里静静养神。这些天别人倒没有觉着什么,但只有我们才知道这安定下隐藏着多少紧张。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生出危机。所以子夜一直都在高度戒备中,到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也真的太累太累了了。
我有些不忍心地道:“子夜,你去睡一会吧。”
他仍然闭着眼睛,答道:“不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知道这些天来他不单要安排龙吟的人混迹入军士中暗中观察,自己还整天守在我的周围。就连我睡觉的时候,他经常也是蹲在我的帐篷上面彻夜未眠。
他通常只是在白天的时候休息三四个小时,每日如此,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为了不打扰子夜的休息。我轻轻走到帐篷门口。低声道:“来人!”
我帐篷外守卫地都是龙吟的人,所以我很放心的要他们来处理师骏的尸体。
外面没有应声。却走进来一个头盔压得很低地士兵。我皱眉道:“再来两个!”
外面仍然没有反应,刚才进来的哪个士兵却眼中寒光一闪,突然一个反手,就用手臂夹住了我的脖子。
这个变化太过突然,我惊叫了一声:“啊——”
与此同时,坐榻上的子夜如箭一般飞起,手中匕首直刺向我身后的人。
没想到这人端的好武功,在子夜一击之下,居然拖着我全身闪开了数米。
“当啷”一声,随着刀鞘落地的声音,一把刺骨冰寒的刀架在了我脖子上,身后那人冷冷道:“再敢动一动,我就要了她的命!”
子夜明明就站在离我们三米之处,但他手中地匕首却无奈地扔在了地上。通过刚才那一击,他已经知道,挟持住我地这人武功不弱,就算他出手多快,也快不过这人已经架在我脖子上的倒。
我努力抓住那只夹着我脖子地手:“你,你是何人?”
他带着寒气的声音一字一句回答:“在下——师,慕,阳。”
哦,原来是他,此时我反而放下心来。
我已经料到他一定会来找我的,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方式。
我口中喝道:“大胆师慕阳,还不快放开我?”
他冷冷道:“我就问你几个问题,答完了,我自然会放你。
“什么问题?”
他正要问,突然扫到帐篷中央倒在地上的师骏,忍不住失声道:“你,你杀了他?”
“是又如何?”
师慕阳一时间有些激动,手下更加用力,夹得我脖子直生疼:“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我努力喘气:“他,他自有该死,死的道理。“
“传言说我父亲已经死在你的手上,也是真的么?是不是?”
“不……是。”
“我父亲,他真的死了?”
“……是。”
“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先……放开我。”
“没有说明白之前,我不会放你!”
王八蛋,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你真的想掐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