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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夜万万没想到,许旺良为了节省白龙湖的净水,给栽种在半山腰的藤草,每天浇上了几大桶白龙湖的水,那种饱含重金属矿物质苦咸的湖水,让那几株株蔫头巴脑的藤草枝干,以前所未有的的疯狂扎下了根,向着山上奋力蔓延。
当第二支载着硝石的驮队回到石关屯时,押运的军士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王司吏,强烈要求多带点黄连树的枝干回去栽种,否则那可怕的毒草就上到山顶上了。
后来黄连树栽种在了白龙湖山顶,也是被含重金属的湖水,催发的枝叶旺盛,倒是让众杂役们有了乘凉躲避蚊虫的好地方。
五天后,萧夜一行出现在清风谷外,但是,由于鞑子刚刚袭击了碎石堡一带,这里的明军已经封闭了前出草原的通道,到现在还没有放开关口。
关口除出了有斥候不时出入外,从草原上返回边墙内的商队,无不是绕道东北两百里外的铁山关,那里是肃州和宁夏交界处,朝廷驻有重兵。
土木结构高大的关隘,比起秦石头他们来的时候,修筑的更加牢固了,关墙上一门门黝黑的火炮,让萧夜起不得半点侥幸的心思。
躲在关口外的一片灌木从里,萧夜拿着望远镜看了好一会,见那关卡处吊桥高悬,军兵防御严密,不由得哀叹一声,这次想混进甘肃镇,恐怕是难以如愿了。
铁山关那里,听名字就知道不是那么好进去的,尤其是自己这些人携带着各式武器,就是想隐藏也有暴漏的可能,一旦被守军察觉,就是天大的麻烦,保不定蒋杰闻到味道就坏事了。
自己一个事关屯百户,带着军士乔装远至铁山关,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肯定没好事,或许一个勾结马匪的罪名就落在头上了。
想到这里,萧夜就有了撤退的想法,他已经躲在这里盯了三个时辰了,没看见一个商队甚至散商到达关卡,估计都接到了通告,就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留下两个亲卫继续监看,从高处溜下去,萧夜转身在灌木里左拐右转,走进稀疏的矮树林。
矮树林里,战马带着嚼铁被拢在一起,亲卫、军士们聚在一处正啃着肉干,四下里还有几个军士在执哨。
接过亲卫递来的水袋,萧夜咚咚地灌了两口,这该死的天气实在闷热的厉害,空荡荡的天上除了那轮骄阳,愣是一丝云彩也看不见。
靠着小树坐下,萧夜琢磨了一会,这次自己来甘肃镇或许是莽撞了,没有确切的情报,就是到了甘肃镇,万一蒋杰不在,那岂不是还要继续等?
但现在已经到了这里,就这么空着手回去,萧夜还是很不甘心。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作为肃州卫都指挥佥事,蒋杰奉指挥使黄光品之命,正在清风谷关隘军营里,巡查军务。
他的儿子蒋清桂新婚不久,也跟着老子来到了清风谷,作为经历见见世面;到了下个月,蒋清桂就要赶赴京师,参加科举考试了。
眼下的清风谷里,军营连连,驻扎着五千步军,一千马军,这些从武关镇开拔而来的军队,正是用于防备鞑子的边军。
让萧夜想不到的是,蒋杰和他的儿子蒋清桂,就在对面的军营里。
一大早蒋杰就去了军营,他要和掌军的监军打好关系,那时不时送礼虽然必须,但跟随在左右相伴更为重要,遇到事情马上去办,人际关系可不就是处着处着就相熟了嘛。
去年宁夏安化王朱寘发动叛乱,一月不到即被平定,随后又牵扯出了大太监刘瑾,还有他的奸党64人;再加上十月霸州刘六、刘七起义,一度威胁到了京师一带,到现在朝廷已经调边军去往霸州了。这些,让年轻的皇帝起了警觉。
所以,这次朝廷巡例派在清风谷的监军,是皇帝朱厚照的亲信太监张忠,这可是边军将领们以前想巴结都看不到的人物。
要不是都指挥使黄光品按制必须在甘肃镇坐镇调度,他蒋杰何来的机会能亲近这个皇帝身边的红人。
蒋杰整天的公务繁忙,被丢在后营的蒋清桂可就抓了瞎了,又不敢溜回甘肃镇,无聊地过了几天后,开始打着主意要出关打猎。
有道是朝里有人好办事,蒋清桂凭着老子的名头,给看守关口的校蔚打了个招呼,就随着外出的斥候一起,在十几个家卫的陪伴下骑马出了关隘;快马驰过吊桥后,吱咛咛的吊桥随即高高拉起。
出了关卡后,那五个边军斥候快马离去了,蒋清桂带着一帮子家卫,携枪带弓慢悠悠向正北方向跑去;那里走出不到二十里,就有大片的草甸水洼,虽然现在估计水洼是干了,但附近肯定野兔是多的很了。
要是碰上零散的野狼,那蒋清桂就更高兴了,他马鞍上斜插在箭囊里的火/枪,可是一直没有真正开过荤的。
至于鞑子,他到清风谷已经好几天了,也在关墙上瞭望过,根本就没看见鞑子游骑的踪影,再说他家卫手里的望远镜可不是拿着玩的。
蒋杰给儿子配备的家卫,那一个个是武艺高强的军汉,就是火/枪也打得八十步内无敌手,就算遇到鞑子也能安然脱身,二十几里地的距离,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跑回关里。
蒋清桂一行的出现,萧夜很快就知道了,站在高处用望远镜看了一会,诧异地发现,竟然是这个家伙跑出来了。
“难道,是蒋杰到了清风谷?”狐疑的萧夜,扭头看看远处的关隘,拳头攥了几攥,咬着牙把望远镜收好,“走,蒙面,跟上去,”
遥遥缀在蒋清桂后面,直到这家伙到了草甸深处,噼啪地打起火/枪狩猎,萧夜这才指挥军士远远围了上去,正要露出身形时,斥候急匆匆跑了过来。
“百户大人,草甸里似乎还有人,藏得颇为隐蔽,小的差点就忽略过去了,人数在二十人到五十人,武器很杂,有长火/枪,”斥候及时的上报,让萧夜压住了冲上去的心思,抬起右手往后一摆,左右已经散开的亲卫、军士,各自拉着马缰绳开始后退。
看日头,时间还早着呢,萧夜想知道,倒地是何方人物,敢于打都指挥佥事公子的主意。
不得不说,蒋清桂的运气实在太差了,他在草甸边缘大呼小叫地追打着野兔,收获颇丰,也不知不觉进了草甸深处。
没想到在草甸深处,有着一股彪悍的马贼就藏在里面休息。
赵黑山自打在甘肃镇里吃了大亏后,就一直在草原上出没休整,顺便劫掠一些客商;自打在甘肃镇里伤损了十几个弟兄,虽然最后黄家寻来,给了十把火/枪,两千两的银票,但他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铁山关外草原上有另一股更大的马贼,为首的吕一刀,真名无从知晓,赵黑山每半年要向吕一刀上缴白银万两,或者用马匹皮草折抵也行,刚刚到手的银票,已经不在他的口袋了。
至于不想交钱的马贼,好几股凶悍无比的都被吕一刀杀散了,俘虏的马贼被一刀一刀砍了脑袋,垒成京观,尸首留给了草原上的野狼。
吕一刀手下马贼上千,听说东面还有十几股马贼也臣服于他的利刃之下,赵黑子缴了贡金后,手头上就没几个钱了。
本想着下半年用心点辛苦点,就能从商队、散商手里多搞点钱货,好熬过下一个冬天。
像他们这样规模不大的马贼,冬天一般都乔装成散商混进边墙,有钱的找一处县镇快活过冬,没钱的就倒了霉了,躲到农户炕上郁闷一个冬天就是好运了。
没想到,他们这一阵不但没有找到商队,反倒是遇上了鞑子骑兵,几番追逃之下,他是凭着对地形娴熟,跑进了戈壁滩躲过了追杀,手下的弟兄却是又死伤了好几个。
就是他现在脑袋上还缠着布条,鞑子的角弓实在太厉害了,差点就让他一箭穿头。拿在手里的火/枪,面对鞑子凶赫的追击,根本就瞄不准。
向东不敢去,那里是吕一刀的地盘,向西在阿尔泰山余脉,今年竟然出现了一伙红发鞑子,那砍杀的气势真是比他赵黑子还要狠辣,人家手里的火/枪也更为犀利,赵黑子心知惹不得,只能在这上千里的正北方四处游荡。
“彭、彭,”低沉散乱的火/枪声,让胡思乱想的赵黑子清醒过来,使劲摇了摇脑袋,探头从荒草缝隙里看了一会,左手擒刀,右手悄悄一挥。
他的身后,四十几个马贼蹲在草丛里,手里的缰绳紧紧攥着,战马听话地卧倒在身边,不时打出一个响鼻,却是没有其他的响动了。
将近一人高的荒草丛,人躲在里面,十几步外就看不见踪影了。
见头领手势打出,马贼们个个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拍拍自己战马的脖颈,战马随后起身抖索着身上的草屑,不时嗅着主人身上浮现的虐气。
“娘的,肥羊来了,围了,一个都不能放过,”恶狠狠的赵黑子,眼光犀利非常,见远处被簇拥在中间的蒋清桂,就知道下半年的利水有了着落,指挥着马贼们就冲了出来。
四散开来的马贼们,尽管一半的人身上带伤,但包围这些没有厮杀经验的家卫们,那是手到擒来的事。
“彭,”端着火/枪的蒋清桂,瞄准二十步外矫健的野兔就是一枪,枪响兔死,让他顿时得意洋洋,嘴里哈哈地大笑着;那些家卫马鞍上挂着的十几个野兔、野稚,到现在还没一个是他打中的,这让蒋公子相当的气闷,这下,他是狠狠地出了口长气。
正要招呼家卫去捡拾兔子,蒋清桂突然发现,身边的家卫们脸色苍白,有的竟然连火/枪都拿不稳了。
“嗨,老王,去把兔子捡回来啊,”不解的蒋清桂,冲着家卫头目大声说道,言语间相当的不满,小爷我一出手,你们也不至于吓成这样了。
“少爷,咱们,咱们怕是遇上马贼了,”脸色刷白的老王,直愣愣看着一百多步外围过来的马贼,手边的火/枪却是不敢举起来。
那只野兔是被人在百步外一枪打爆了脑袋,老王看的很清楚,自家少爷打出的弹丸根本就没有碰到兔子。
被火/枪、角弓指着的家卫们,很快就束手就擒,对方人数比他们多了一倍,火/枪打得又准,没人想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尤为重要的是,只要家主能拿得出赎金来,那马贼是不会随意杀伤人命的。
面对气势汹汹的马贼,蒋清桂见家卫们不敢动弹,自然也不蠢,把火/枪丢在地上,正要张口说话,“踏踏、踏踏踏,”一匹快马擦身而过,沉重的弯刀碰地砸在了他的背上。
饶是用的刀背,蒋清桂也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打落马下,呲牙咧嘴地嚎叫起来;随后,他的惨叫声停顿了。
围上来的马贼火/枪直指,角弓依旧箭在弦上,翻落在地的蒋清桂,精致的软靴从马镫上挣脱后,自觉地不再乱叫了。
谁知道这些面色狰狞的马贼,一个不乐意,给他来上一枪,或者一箭,叫唤可就不是明智之举了。
见手下把这些人围住了,跟在后面的赵黑子哈哈一笑,赞赏地看了眼身边的李大,“你小子可以啊,一枪就把这些家伙给震住了,”
火/枪的叫法随着富贵楼的传出,火统的称谓也就被顶替了,精致结实的火/枪,外来顺耳的称呼,坊间接受的很快,就是边军中也流传开了,而赵黑子也从商人那里听到了这个时髦的叫法。
“嘿嘿,侥幸,侥幸,”脑满门冷汗的李大,拎着沉重的火/枪,不自然地笑道,他刚才瞄准的可是一个家卫的战马,但马背上一抖,弹丸竟然打爆了野兔的脑袋。
如果枪口再往旁一抖,说不得就把头领眼里的大肥羊,一枪就打掉了;想到这里,李大瘦长的脸上,大片的麻子抽搐个不停。
面前有火/枪弓箭,公子又被打落下马,顾虑重重又珍爱生命的家卫们,很顺从地下马交出了身上的武器,抱头蹲在地上,战马也被马贼给拉走了。
驱马上前的赵黑子,来到蒋清桂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地上的肥羊,“呵呵,瞧瞧,这谁啊,没想到,我老黑还能遇上蒋家少爷,是蒋公子吧,”
闻听面前满脸横肉,左颊上一道长长疤痕的恶汉,竟然一口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蒋清桂不但不觉的高兴,反而身上阵阵阴寒,“我,我,”
“看看,矫情了蒋公子,你是何等身份,我草上飞可是久闻大名了,”见这个软蛋哼哼唧唧地样子,赵黑子顿时就不乐意了,呲着满口的大黄牙,伸手一指旁边的家卫们,“他们都是累赘,就灭了吧,”
话音刚落,嗖嗖冷风刮过,噗、噗箭支扎入皮肉的声音里,几声哀嚎,两个家卫惨死当场,被利箭射穿了胸口。
“不,不要,”马贼狠戾的手段,随即就让蒋清桂尿了裤子,这些家卫被杀光了,那下来可不就轮到自己了吗。
“我就是蒋清桂,我爹爹是蒋杰,甘肃镇都指挥佥事蒋杰,”腿脚发软的蒋清桂,干脆利索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却是让剩下的家卫,对他暗暗感激不已。
“哈哈哈哈,下半年的花销,可算是到手了,”确认了肥羊的身份,满意的赵黑子,仰头大笑连连,被鞑子追杀的憋屈,总算是有了回报。
当然,这些家卫他是不能留下的,顶多留一个回去报信的就成,举起手随意地一摆,两旁心知肚明的马贼们,欢快地扣动了扳机,射出了利箭。
“轰、轰、轰,”“嗖、嗖、嗖嗖,”一顿呼吸间的屠杀,把地上的家卫们尽数打翻在地,鲜血浸染在腐臭的草甸里;不过,这火/枪声似乎是密集了不少,而且距离上,咋滴远了点。
仰脸眯眼享受着惨叫声的赵黑子,眼睛眨巴了几下,瞪大了眼珠子,四下一看,这才发现,四十几个骑在马上的马贼,竟然有一半掉在地上,个个脑袋变成了血葫芦。
其他的马贼惊慌失措地翻身下马,缩在战马背后躲避着远射而来的弹丸;而他这个马贼的头领,竟然还镇定地骑在马上,弹丸也没有找到他。
“唰,”一道厉风从耳边打过,远处传来彭的一声枪响,赵黑子一个激灵栽下马去,骨碌碌翻滚着趴在草丛里,一把拽出腰里的短火/枪,来回四下扫视,心虚地厉声喝道,“谁,哪路的好汉,要和我草上飞作对,”
就在他们惊魂未定时,一道道身影出现在四周,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赵黑子心里模糊地闪过这句话后,就知道,自己也被算计了。
但是,百五十步外的精准射击,让他嘴里苦涩连连,这不是像李大那样的侥幸,而是超过百步穿杨的神射手,没看见自己地上躺着的那些马贼,连起身呼喊的机会都没了。
“放下武器,双手高举,”一个骑在马上蒙面的枪手,单手擒着火/枪上前,距离赵黑子他们不到百步的距离上,大声地喊道,“慢慢走出来,否则杀无赦,”
他的呼喝声,马贼们根本就不搭理,虽然被围在草甸里,但这里可是满地连片的大小坑洼,藏在里面,没人能轻易地冲进来;刚才的遭遇,是他们大意了。
也是,没有在远处的骑手示警,马贼们忽略了外围的动静,一门心思地想抓肥羊,但自己现在也落得了一身骚气。
赵黑子安排在外围的三个把风骑手,遇上王虎小队的斥候,基本上一个照面就被军弩给收拾了,连发出警报的机会也没有。
炙热阳光灼烤下的草甸里,出了马匹偶尔的嘶鸣声,突然寂静了下来,那些趴在地上的家卫,和蒋清桂一样,在马贼们恶狠狠的眼神下,连放屁的胆量也鼓不起来。
又是两个蒙面骑手赶了上来,三人见警告的时间过了,草甸里的人竟然还躲了起来,遂也不再废话,一个个枪榴弹装在了枪口上。
“碰、碰、碰,”三枚榴弹高高划出弧线,均匀地砸进了马贼们的藏身地,轰轰地炸得草泥飞溅,也把两个马贼和他俩的战马给轰了出来。
马贼受伤倒地,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躺在地上,任由视线渐渐黑沉,他们明显活不过一盏茶的时辰了;但那战马可是被惊到了,满身鲜血地蹦跳着,四散狂奔。
“彭、彭、彭,”又是隐隐的三声枪响,头颅被弹丸击穿的战马,轰然先后倒地,栽倒在地不断地抽搐。
看着眼前的惨景,赵黑子喟然长叹一声,完了,这回算是栽了,人家不急不忙的,分明就是不会放过一个人的。连精壮的战马都不眨眼地击杀掉,来者的凶狠他早前也只见过一个人,那就是吕一刀。
不过,吕一刀和他的手下,擅长使刀和弓箭,有小数量的三眼火统,赵黑子并没见过他们打出如此精准的火/枪。
“外面的兄弟,不要打了,我草上飞认栽了,”当又一轮的枪榴弹打过来后,趴在泥坑里的赵黑子,憋屈地大声喊了起来,人家根本就不过来,用这古怪的炸子就能把他们磨死,空有一身武力的赵黑子,奈何地扔掉了武器。
“扔掉身上武器,双手高举,慢慢走出来,”在一声声厉喝声中,蒋清桂和他的家卫们走了出来,随后赵黑子和他的二十几个手下,也举着双手走了出来,一个个都是满身的泥草。
一瘸一拐的蒋清桂,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透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