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夜风袭袭,这是我来学校之后第一次走进附近的超市,我的口袋里仅揣着够买些生活用品的钱,再没有多余的。在商场,没想到我碰到了张曼意,她戴着一鸭舌帽,穿着一身运动装,正推着购物车朝我走来,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希望遇到她,她却兴奋地向我招着手。
“瑶玲!”她冲我大喊道。
她走到我身边时我有些冷淡的对她道:“怎么哪都有你啊?”
“这叫缘分!”她咧嘴道。
我朝她的购物车瞥了一眼,只见里面放满了各种零食,最上面还放着一盒若人眼球的避孕套,我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但因它的广告打得太响,我想不知道都难。瞬间,敏感的神经让我的脸上一阵发烫,趁别人不注意之时,我赶紧帮她把那盒东西放到购物车的最下面。她见我像做贼般紧张,便吃惊地大笑起来。我不明白她有何可笑成这样,眼泪都笑出来了,我尴尬地对她道:“你注意好吗?年纪……”我像大姐姐教育妹妹一样从头到尾都是严肃的表情,严肃的语气。
“哎哟,至于吗?要偷偷摸摸的吗?看你那熊样,哈哈!别人爱看就看呗,能怎么的。”她不以为然没脸没皮地倒嘲笑起了我的不是,我从心底鄙视着她,同时又莫名的惋惜着这样的一位未成年少女!
我们在超市里转了两圈,张曼意的购物车里已经堆积如山,我的购物车里却是寥寥无几的装着一些廉价的生活用品。她站在水果专区对摆在那里的水果挑挑拣拣的,我并没有打算买水果,因为我深知自己口袋里的钱有多少,囊中羞涩的我时刻提醒着自己。她拿起一个金黄的木瓜看了看然后又放了回去,“这玩意肯定是转基因的!”她一副博学多才的样子对我道。
我对她的自以为是很是不屑,“你怎么知道?”我反问道,“据我所知,转基因作物多是大豆和玉米。”
她夸张的张开了嘴巴,好像对我的孤陋寡闻感到吃惊,“瑶玲啊瑶玲,在班上你的成绩是名列前茅的,可我没想到……”她果然开始贬起了我来,“我得好好给你上一课才行。”然后她推着购物车继续向前走着,我不与她计较地跟在她身边。她用少有的认真的语气对我道:“目前最常见的九大类转基因作物,分别是大豆、玉米、棉籽、油菜籽、甜菜、木瓜、西葫芦、黄弯颈南瓜和苜蓿。你有没有看过将蜘蛛的dna植入到羊的dna里所造出来的物种啊?”
我尴尬的摇了摇头,她的很像是确有其事,我半信半疑的回答:“那岂不是成了怪物了?”
“半羊半蜘蛛,上身是羊身,下身却是蜘蛛的脚,不寒而栗吧?刺激吧?”她得意的神情在不知不觉中又表露了出来,或许是因为无所不能的她经常在我面前找不到骄傲的理由,现在,终于在这方面能胜我一筹了,故而洋洋得意。
由于我在某方面的无知,这一次在她面前完败,我内心虽感到有些许的不自在,但我并未耿耿于怀,我感叹,原来这个富二代身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木瓜有美容丰胸之功效,可惜了……”张曼意自言自语道,“我还是喜欢那些遵循大自然规律生长的作物,所以我排斥吃转基因的东西。”她兴趣盎然地跟我谈起了她的所喜所恶。我的脸上依然没有表现出大喜大悲的神情来,我继续跟着她,突然,她迅速地拉住我,还把我的头按了下去,我便蹲了下去,紧跟着,她也蹲了下来,我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却像做贼似的探着头在张望着什么。
“你干什么呀?”我用正常的声音问她,她马上对我做着噤声手势,“嘘”!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不像是在演戏,我便配合着她声问道:“你偷东西了?”
她拍打了一下我的肩膀,一脸否定,我知道,她的表情是在告诉我,我的话很荒唐。
“我看到欧阳婷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巴里吐出来,字正腔圆的对我道,似乎害怕我会听岔。
我疑惑地看着她,又忘了要声和她话,我不以为意的对她道:“看到就看到呗!欧阳婷是我们班的那个?”
张曼意一副快要被我气死的样子,她来不及跟我解释太多,我只见她一个人一会儿抬头鬼鬼祟祟地看着外面,一会儿又紧张的把头缩了回来。“她就是我们班的欧阳婷啊!”她一边一边用食指了一下我的额头,原来她刚才的举动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认错人。
“那正好出去和她打个招呼啊,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啊?”我依然不解,紧接着我又自作聪明的问道:“你欠人家钱?哦,我明白了,你抢了别人的男朋友,你是第三者?”
“我表示你想太多了!”她回答道,“欧阳婷现在跟一个老头在一起呀!我的姐姐,老头呀!”她一脸吃惊的同时又好像为自己偶然得到了什么而兴奋。我却丝毫不明白,张曼意到底要对我表述什么。她抱拳咬牙切齿地道:“脑袋不开窍的东西!意思就是,她很可能是那个老头**的**!”
“啊?”我大叫了一声,张曼意马上用手堵住了我的嘴。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我从来不敢相信这事会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不定那老头是她的爷爷,亲戚呢?这时我也忍不住偷偷地探出脑袋来,只见欧阳婷真的拉着一个老头的手,正撒娇道:“哎呀,亲爱的给我买嘛,人家就喜欢这个包包嘛!”我看着那秃的老头,便想起了“猥琐”的宿管员,那老头完全可以当欧阳婷的爷爷了。我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画面,我软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出来。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那一刻,我好想吐。
“怎么样?这回知道真相了吧!”张曼意拍了拍我的大腿道。
我一言不发,傻傻的坐在地上,张曼意见我心情不佳,这时她倒知趣的不再拿我开涮,她没有再我耳边多什么。我们离开超市后,就进了一家休闲吧,张曼意给我了一杯很精致的饮料,但我并没有心情来品尝它,她却“咕噜咕噜”喝得津津有味。
“我大姐,人家那样做可没觉得丢脸,不定她还很享受呢!你就不要在这自作多情的替她们伤感了。现在当**的人还少吗?名牌大学生都一样**呢!”
我用鄙夷的眼神瞪着她,这些话从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嘴里出来,我甚是反感,也许她的都是事实,但我真觉得像欧阳婷这样的人活得实在是太可悲了,我从未替别人可悲过,但现在,我觉得我比她们幸运太多了。
“你别用那瞧不起人的眼神看我,当下,当**并不是稀奇新鲜的事,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别一口一个‘**’的行不行?”我指责她道。
“本来就是**嘛!”她嘟着嘴巴,不服气的嘀咕着,“你住的那个区就是一个‘**’村!”
“你什么!”我忍不住朝她低吼道,我认为她玩笑开过分了,即使是在五月天里,我的脸在那一刻也冷若冰霜。
“我能重复吗?”张曼意怔怔的盯着我,显然是被我的激动给吓着了。
我沉住了气,深呼吸,对她了头,示意她当然可以再第二遍,因为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嬉皮笑脸道:“大福新村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村,也就是活得没心没肺的你不知道而已。我是本地人,试问,有什么事能瞒过我呢?那区里住着的百分之八十是有钱人**的……妹子。”张曼意意识到我刚才让她别动不动就把“**”二字挂嘴边的话,所以她改口把“**”称为“妹子”,接着她又道:“再告诉你一件惊天大秘密,有一部分妹子正是我们学校的学员。你以为经济实力平平的她们不用工作也能租住在旁边那栋豪华的楼里,还能眼睛都不眨一下伸手把卡一刷就买lv包爱马仕包?欧阳婷只是其中一个,瑶玲,现在你明白真相的残酷了吧?”张曼意在这些话的时候,完全像是在讲述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故事。事实上也确实与她不相关,我只是觉得她似乎有些冷漠过头了。
我从未想过这些事情会真实的发生在我的身边,张曼意**裸的告知我真相,这样残忍黯淡的世界在无情地靠近我,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张曼意对我摇了摇头,双手合十,语重心长地对我道:“施主,看来你是脑子缺根弦,需要我来化化你才行。物质和精神是两条平行线,欧阳婷和你便是站在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上。”张曼意突然大喜,抓着我的手激动的道:“我怎么能出如此有哲理的话呢?”
我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我告诉自己,在物欲横流的当下,我绝对不能够迷失了自己!
天色已晚,离开了休闲吧后,我们都各自回去了。这一晚上,我躺在床上,默不作声。舍友们一如既往的开着劲爆的音乐,在客厅里疯狂的尖叫,如痴如醉的摇摆着身躯,她们永远都不知疲惫地折腾着,肆意的挥洒着青春。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已经是午夜时分,可宿舍里依然像菜市场那般嘈杂。终于,我忍无可忍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做了一次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那一刻我像足了一个泼妇。
我对着她们破口大骂:“他娘的,一个个是不是磕药了?天天晚上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把我惹毛了谁他娘的都别想睡觉!”
我发誓,这是我人生中有史以来第一次暴粗口,却是因为到了这所成人学校;却是因为遇上了这样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她们完全让我冲破了自己的底线。
瞬间,宿舍里变得鸦雀无声,可没等两分钟,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我只好崩溃的盯着天花板,长叹一声,面对这样的一群舍友,我只能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