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意间看到唐子仙的出现后,我想,她出现在化妆品店里并不稀奇,奇怪的是张曼意所怀疑的那一切,我也越来越好奇唐子仙在那里上班的初衷了。
第二天上班,我特意绕道经过了那个化妆品店,因为时间还早,所以我在外面驻足了一段时间,当我正在思考着唐子仙为什么要来这里上班的时候,只看见化妆品店的店长把唐子仙连推带拉的拽了出来,嘴里还絮絮叨叨的道:“你赶紧走吧!我们实在是惹不起啊!”就这么一句话唐子仙立马就想到了什么,她站在门口愣住了,“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那个店长没有多话,只是推着唐子仙,想让唐子仙离她远一,然后就回店里去了。唐子仙站在店门口,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突然间就拿着包掉头匆匆离去。
我站在化妆品店的对面,距离店门口只有一条街道的宽度,这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真真切切。“惹不起?”“他们威胁你?”我思考了一会儿,难道是唐老先生在背后搞的鬼,肯定是这样的,除了唐老先生外,谁还会关乎唐子仙的工作是否会让唐老先生颜面扫地呢?
果不其然,唐子仙气冲冲的回到别墅,她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唐老先生的号码,这是她失去袁帅后第一次主动给自己的父亲打去电话。
唐老先生正在另一栋别墅的花园里观赏着春意盎然的风景,手机响后,他看到来电显示是女儿从别墅里打来的座机电话,他也料到了唐子仙打电话来的用意,便顿了顿嗓子,缓缓的按下了接听键。他以为女儿这回该乖乖的听话了,心里正得意着呢!
“喂......”唐老先生刚开口,唐子仙便在电话那头很不客气的质问道:“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到我工作的地方去了些什么?”
“女儿呀,你先听我,我是去了你工作的地方,告诉她们不要再请你了,我的女儿难道我养不起吗?还有,你为什么偏偏要去......去给死人化妆呢?你这不是要气死我吗?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你为什么要去挣死人钱?你这会在外面丢尽我的老脸啊,让别人戳我的脊梁骨看我们唐氏家的笑话啊你知不知道?”唐老先生有些夸大其词的道,另外,他听到女儿的语气并不尊重他,一向在商海受尽别人拱捧和尊敬的成功人士一下子要让一个做晚辈的人来兴师问罪,他心理上自然是过不去。
唐子仙冷笑道:“哼,到底,你还是在乎你的脸面吧?我就是要让你难堪,就是要丢你的脸。给死人化妆怎么了?晦气?不光鲜?我只是让他们可以以最美丽的容颜离开这个世界,而你呢?永远戴着面具......面具下的你甚至可以让袁帅死得惨不忍睹......”到这,唐子仙哽咽着实在不下去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跟爸爸话?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呢?”
“爸爸?您真的是我最亲最爱的爸爸呀!一切都回不去了,自从你决定放弃袁帅的时候我的心就在袁帅从三楼摔下去的那一刻——死了。你别指望我能回到你身边,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唐子仙的下巴颤抖着,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因为她永远也无法对害死袁帅的人释怀,不管当初的唐老先生出于什么目的,不管袁帅最终的宿命是什么,袁帅终究是离开了人世不是吗?
“女儿呀,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误会太深了,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唐子仙咬着牙狠狠的出了这句话后就挂掉了电话,她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了出来。
唐老先生被女儿的这番话气得不轻,他马上吩咐手下,到别墅去保护姐,保护无疑就和袁帅当初被软禁一样,唐子仙被唐老先生软禁在别墅里,不得外出,每天的活动范围都是在别墅里,她成了一只笼中鸟,而唐老先生还天真的坚信着,总有一天,女儿会明白他的苦心的。
被关在别墅里的唐子仙,就像一只等待死亡的鸟,她每天都站在窗台仰望着天空,期待在天的那一边,看到袁帅那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唐老先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唐子仙,但是唐子仙从来都不跟他话,甚至把他当空气一样,是透明的,她还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天像幽灵般的生活,自自话,这种状况让唐老先生越来越担忧,女儿不跟他话,他又谈何与其进行沟通呢?不沟通事情就得不到解决,他就算已经想好了各种理由来服唐子仙,可是唐子仙根本就不理会他,他的话就如同空气。如此,他之前为唐子仙制定的所有计划都泡汤了,现在他是有些寸步难行了。
他不想把唐子仙交给医生,因为那样做的话无疑就是承认了自己的女儿有病,他不想唐家人沾上任何不好听的名声。
每次唐老先生去看唐子仙都是无功而返,已经到了迟暮之年的他,精力和体力都已经大不如从前,再加上自己的那些永远也忙不完的事业,唯一的一个女儿也不理解他,支持他,更不能让他省心。本该好好享受天伦之乐的他这下子看起来更加苍老了,往日的容光焕发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斑驳和无奈,两鬓的白发如银丝般越发的明显,背也更加驼了。
父女俩如今反目成仇,这是唐老先生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总以为事情会按照他所想的方向发展下去,却不料,他从来就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他甚至都不知道女儿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唐老先生终于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他承认,这些年,他本就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他能给唐子仙的都是冰冷无情的各种物质上的满足,在精神上,唐子仙并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父爱。
是不是有钱人的人生都是这般落漠凄凉呢?年轻时忙工作忙事业,就是没有时间来陪家人,待人老黄昏时才觉得人生真如一场梦,梦醒过后一场空。
如果唐子仙再这样下去,唐老先生也无可奈何了,这是他欠下的债,不是用金钱可以摆平的债。即使他意识到了自己当初的做法太过冷血,可事实摆在眼前,袁帅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就像唐子仙在电话里对他的一样,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就算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也没有机会了。
年事已高,事业庞大,加上身边无至亲的照顾,唐老先生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终于不堪重负,倒在了病床上,即使身体每况愈下,也不见唐子仙回心转意。唐老先生住院的这段时间,唐子仙依然每天留在别墅,她听到父亲住院的消息后,脸上闪过一丝丝仿佛像痛快报仇般的快意,不过很快,她的那种看着有些冰冷的表情就沉了下去,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不知道她这是畸形报复后的快感还是在同情这个曾经给了自己生命却又亲手毁了她的世界的父亲。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荡漾在空寂的别墅里,忧忧郁郁,笑声中还夹杂着哭声,她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沿,但没有人能拉她一把,一边是无奈和痛苦的笑声,一边是制止不住往外流的眼泪,透过咸咸的泪水看到的世界是那么的朦胧,如梦如幻。她这是为哪般?一场疯狂的哭笑之后,她用手揩了一把眼泪,干涸的嘴唇上泛着惨白,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之后她就想离开别墅,可是看护她的人除了可以带她去见唐老先生之外,哪里都不允许她去。
最后,她屈服了,冷冷的对拦住她去向的人道:“那好,你们带我去见他吧!”
一盏茶的工夫,唐子仙就被带到了唐老先生的面前,他安详的躺在病床上,听到有动静后他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一看,是女儿来了,他的病马上就好了一半,眼里泛着光,用微弱的声音对唐子仙道:“你来了!咳咳......”话间就咳嗽了几声,看样子病得不轻,但是唐子仙的脸上异常的平静,她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作为女儿该有的担忧和焦虑,她只是用冷峻的目光垂看着病床上的他,就好像是护士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病人一样。
唐老先生虽然料到了唐子仙一定会来看他,但他没有想到她会用这种冷漠和敌对的态度对待他。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女儿能来看自己他还是觉得很欣慰,因为唐老先生觉得,他们之前针锋相对的态度有了缓和的余地,他倒是庆幸自己这一场病来的真是时候,若不然,他还真的对他们之间那僵裂的父女关系感到没撤呢!
“我今天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想让你通知你的那些手下们,让我去墓地看看袁帅吧!”唐子仙凑到唐老先生的耳边轻声耳语道。
这样刺激神经的话让唐老先生半眯着的眼睛瞬间放大了几倍,“咳咳......”他气得不出话来,咳嗽把他的脸憋得通红,与其是生气,不如是心痛,他没想到冷静外表下的女儿竟然已经到了冷酷的地步。不一会儿,他缓过了劲,粗口喘着气,看着坐在病床旁边的唐子仙,那副无动于衷的面容,那么冷静的外表下,到底包裹着怎样的一颗心?
唐老先生微张着嘴巴帮助自己呼吸,也许他真的是意外,意外到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了。
唐子仙把病床旁边台面上的手机递给了唐老先生,示意他打电话给他的手下,答应她刚才的要求。唐老先生看着唐子仙,心里已经不止一次的反问着自己,眼前的这个二十几岁的姑娘还是我的女儿吗?
唐子仙倒是很有耐心,她一直在等待着唐老先生打这个电话,可是唐老先生接过手机后却把手机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他的手臂可以清晰的看到压力下血管暴突的路径,他在拼命的用力,跟自己较着劲。不一会儿,他伤心的哭了,哭着哭着还笑了,这种情形唐子仙早就经历过了,她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和撕心裂肺,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如今也感受到了她当初的那种无助和痛苦,她的心里没有窃喜,反而是冰冻一样的寒冷,因为,她已经麻木了。
见唐老先生一直没有拨通号码,只是痛苦的在病床上挣扎着,唐子仙便站了起来,徐徐的向出口走去,她就像是一个木偶,面无表情,内心也没有情感的波澜,连皮包从手里滑落掉地她都没有察觉,只是木讷的径直向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