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只是在吓唬她。她想再睡过去,可已经全然没有了睡意,只好跟着我去了实操间。
下午仍然进行昨天的实操练习,这时候的我已经学会了展油,知道了推油的步骤,学着教学视频里的讲解,倒也能算个生手可以和同学互相练习了。
张曼意跟在我身边,一定要和我做搭档,我并未理会她,她只好找理由:“我昨天那么卖力的为你推油,今天你无论如何都要和我做搭档,算是补偿于我。”
我笑道:“可是昨天我也给你按摩了呀!我已经不欠你了吧?”她不服输道:“那不算,你昨天连展油都不会,那能算数吗?”
“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缠着我这个生手呢?”我疑惑道,“你该不会是在这个班上也把同学都开罪光了吧?找不到搭档只好求我这个生手了。”
她眉头紧锁着,支支吾吾地半天也不出个所以然来,见她着急上火的模样,我只好答应了她,仅是那一秒钟的时间,她马上就笑靥如花了。
我感慨道:“没想到嘴皮子一向利索的张大姐,这回变得如口吃者一般了,不愿向我承认你人缘差的原因吧?这时还在我面前表现出颇有一些讳莫如深的味道。”
她怕我中途反悔,只好闭嘴不言语了。而我之所以答应她,一来,是因为在练习的时候不管是谁躺在美容床上,我都是一样练习的,我并不会在乎那是谁的身体。只不过是一个练习对象罢了,我又怎么会介意呢?二来,张曼意在某种程度上来对我有恩,若不是她这个千金大姐经常在金钱上给予我帮助,恐怕我现在要辍学露宿街头了。
“只要你不捣乱,乖乖的躺着让我练习,其他一切都好。”我补充道。她兴奋的举起了三根手指,在我面前发誓道:“我保证,我保证!”
到了实操间,我找了一张看起来更加干净的美容床,刚铺好床罩张曼意就迅速的躺到了美容床上。我把她的精油摆到了推车上,接着就去准备好水、医用酒精、毛巾等一系列的用品用具了。
这时余老师和陶老师走进了实操间,余老师吩咐着大家准备好推油前的准备工作。陶老师昨天已经当场做了推油示范,今天便不必再多此一举地示范一次,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跟着视频教学进行练习了。陶老师一再强调着要我们把握好时间,她希望看到整齐划一的场面,不想我们总是表现的参差不齐,而余老师则更担忧练习的成果差强人意,或没有丝毫的进步。
我已经把准备工作完成,最后进行了双手消毒,一切准备就绪后,只等着老师们的一声令下了。
扮演顾客的同学们都很利索的将上身的衣服脱光了,自从经过了中级美容班的健胸按摩之后,所有学员都不在害羞脱光衣服的尴尬场面了,她们都很淡然的对待着这一切,就像在一个浴池里洗澡一样,没有人会在意多看别人的身体一眼了。
陶老师在过道里走了一圈,环视了一周,问道:“都准备好了吗?”大家异口同声道:“准备好了!”这回是余老师把音乐和教学视频打开了,我们一一在手上准备好了精油,伴随着美妙的轻音乐响起,都开始了展油步骤。
身体推油是一项异常耗体力的活,只是背部推油就要耗时个时,开穴、拨经络、按摩、推油。每一步都需要不间断的有顺序的进行,在此期间,美容学员的双手需要不停的用力,不停的消耗着体力,即使是在春寒料峭的时节里,一场练习下来,学员们都能汗流浃背。
“如果将来我能选择,我一定不会去做美体师。”有同学气喘吁吁地埋怨道。
张曼意躺在美容床上正悠哉的享受着我给她推油的过程,期间还不停的发出“嗯啊”的呻.吟之声,引来周围同学的奇怪眼神。我忍不住对她道:“拜托你不要发出这种会让人误会的声音好不好?”她又故意“嗯啊”了一声,慢悠悠断断续续的回答:“这表示……你推油的功夫比……比其他人的好呀,要不然……我作为顾客,能有这样的……反应么?”我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埋头继续练习了。整个实操间里,只有我们这一组显得特殊,其他组的人都没有像张曼意一样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来。
推油进行到一半时,陶老师突然当众表扬起我来,“大家要向瑶玲学习啊,我刚才观察了大家的练习,就发现她的动作和力度都比你们这些已经呆在高级美容班里学了大半个月的人要强,她不仅做到了接近标准的动作,而且用力的方法也正确。你们要有危机感啊,特别是一些快要毕业的学员们,不要被一个刚升班不久的学员给比下去了。”
我心里一阵忐忑,陶老师这不是让我成为公敌了么?要夸赞我也不不要用这种方式吧,这么**裸的夸赞也许在有心人眼里就成了挑衅了。我变得不安起来,只好继续埋头练习着。
张曼意忍不住寒碜了我几句:“瑶玲,你可千万别把尾巴摇得太高了,你别得意的太早,陶老师这么夸你是为了激励其他学员奋进,可不见得你的推油技术就比其他学员的强。另外我得给你普及一下,在这个班里,推油功夫了得的学员有三位,分别是熊冒、李勤洋和彭靓一,号称‘在剑客’。这‘三剑客’可是余老师和陶老师都共同认可的学员,你?还是算了吧!”她抬着脑袋奚落了我一番,然后又躺下思考了一会儿,补充道:“也许你能成为第四位被两位老师都认可的美容师!”
“谁是你口中所的那了不起的‘三剑客’呢?指给我看看,我倒要瞧瞧是哪几个。”我还以为张曼意又在吹嘘不着边际的事了,便满不在乎道。
张曼意只是挥手一指,我朝着她指过的地方望去,不以为意道:“就是角落里的那几位?她们不是快要毕业了的人吗?长相平平,也不见得有三头六臂,怎么就有了这响当当的称号了呢?”
“这叫深藏不露。”张曼意慢条斯理的回答道。这时我才意识到张曼意不像在和我开玩笑,“你这话……空穴来风?”我警惕着问道。
“信不信由你,但是我得先声明,以后你们之间若发生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有事先和你打招呼。”
听了张曼意的提醒后,我才重视起此事来,“高级美容班里还真的有高手存在?我升上高级美容班来的这些日子里不曾留意过他人,看来是我疏忽大意了。还以为这里会像初级中级美容班一样,不存在能与我竞争之人,原来是一级比一级强!”我思忖着嘀咕道。
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攻击别人,虽然我要求自己争当第一,如今看来,我和优秀的人同在。我是一定要名列前茅的,这是我自从到了这所学校开始就对自己的要求。“三剑客”的存在对我而言是一种警示和督促,也许她们的存在,会让我变得更加优秀,更加努力地去突破自己,我只希望我们之间不要成为敌人才好。
“怎么?有压力了?”张曼意见我若有所思,便问道。她的话我没有作任何回答,而是继续专心的给她推油。是的,她猜对了,“三剑客”让我的心里多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如果可以,我只想把这种压力变成动力。
经过陶老师对我的一番夸赞之后,我没料到,在往后的练习里,时常有学员向我请教与学习相关和不相关的问题。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这样一来,只怕我会越来越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在我措手不及时我就已经成了班上备受关注的焦成了大家心中崇拜的对象。这种感觉让我忐忑不安,我的内心深处也存在着虚荣感,但幸好这种感觉没有被向我恭维的人唤醒,不然,我只怕要面对一场浩劫了!
自从那天之后,我就更加勤奋努力的学习和练习了,陶老师的表扬名单里几乎每一次都会出现我的名字,当然,“三剑客”的名字也一直在其中。我与她们三人之间在暗暗较着劲,但一直未曾有过交谈,她们三人总是形影不离,也不愿意与其他同学作多交流。我从未想过要与“三剑客”为敌,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在她们的眼里,我已经成了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逮着机会,她们三个人必定会齐心协力的对付我,让我出尽洋相。我总是心翼翼的躲开她们,我不愿意与她们起任何冲突,可是她们就是冲着我而来,我已到了是祸躲不过的地步。
天朗气清的某一天里,我们都在实操间里按要求准备着练习,两位老师还未踏进实操间,在这档空隙里,正成了“三剑客”对我下手的绝好时机。
我把用品用具摆到了推车上,然后就拿着盆子出去接水了。当我端着水往回走的时候,熊冒和我擦肩而过。在众人都未注意到的情况下,她突然把脚伸了出来,挡在我前进的路上,我已经来不及躲避,瞬间就被她的脚绊倒了,我手里端着的水盆猛然间就向前倒去。离手的水盆正好砸在了李勤洋的推车上,她的推车上已经摆好了的精油被我的水盆砸个正着,所有的精油瓶都掉到了地上,只听见玻璃着地的清脆声音,精油瓶被打翻了!碎了一地!
倾斜着身子的我这时也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精油味扑鼻而来,我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到手臂上一阵生疼。
“瑶玲,你的手出血了。”有同学惊呼道。
这时,我才看到地上流淌着的那滩精油上洇红了我的鲜血,我还没有爬起来,李勤洋和彭靓一就站到了我面前。
李勤洋完全不顾及我的伤势就开腔骂道:“你有没有长眼睛啊?把我的精油全打翻了,你知不知道这些精油花了我多少钱啊?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看我们不顺眼,怕我们抢了你‘第一’的风头,所以故意来捣乱的!现在还在我们面前演苦肉计呢?把自己摔倒,再弄挂彩了,目的就是掩人耳目。恐怕你把我的精油打翻是别有居心,你的最终目的是要对我不利对不对?居心叵测,你还真把我们当傻子啊?这精油你得赔我!”
我讶然的不出一句话来,我能是熊冒绊我跌倒的吗?她们三人分明是一伙的,现在我就是浑身长着嘴巴,估计也解释不清楚了,我只好无辜的盯着眼前高高在上的李勤洋。接着,彭靓一蹲下身来,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我,目露凶光,恶狠狠的低声警告着我:“别以为老师夸你几句就真以为自己是学校的精英了,想跟我们争去国外深造的机会,门都没有!这是给你的一个的教训,知趣的话就知难而退,赶紧躲得远远的。否则,下次可就不是摔跤这么简单了。”
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三剑客”只是在众人面前上演了她们蓄谋已久的一场戏罢了。而我,只不过是她们这场戏中的一个早已策划好的角色。原来我的成绩已经对她们构成了威胁,她们害怕我抢了出国深造的机会。
围观的学员们都只顾着站在一旁看热闹,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扶我一把,我顿时觉得平日里她们对我的种种友好和崇拜都是虚伪的。我的泪水忍不住溢满了眼眶,我低垂着双眼,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着那只已经被玻璃碴子刺伤的手臂,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三剑客”把我羞辱了一顿之后就若无其事的回到她们的美容床边继续准备着练习前的工作了。
如梦初醒的我只感到背后一阵发凉,怎么会这样?她们还是那天我看到的“三剑客”吗?怎么会相差得如此远?原来她们平日里的与世无争都是伪装出来的,她们只是戴了我看不出真实面容的面具……我越想就越发的恐惧,这一刻,我甚至不敢再往她们所在的那个角落多瞧一眼。
一向姗姗来迟的张曼意这时才匆匆的从门口进来,她跑到我身边时,发现我的衣服湿了,而手臂上也流着鲜血,见我脸色凝重,她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打破的精油瓶,便问:“你把人家的精油瓶打碎了?”我一言不发的继续准备着练习前的工作。
“是啊,打碎了我的精油瓶,她要赔的。”角落里的李勤洋带着一脸的憎恶大声回答道,像是在挑衅张曼意。
张曼意扭头看了看李勤洋,又看了看我,然后再看看大家,只见大家马上把头别了过去,继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她们一副不想惹事生非的模样,对这场火药味有些浓的战争避而远之着。
张曼意看了看站在一起的“三剑客”的架势,那是一种随时准备迎战的架势。张曼意瞬间明白了什么,但奇怪的是她没有继续追问我事情的原由,也没有向“三剑客”发起攻击,她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就若无其事地与我商量着练习的时候谁先给谁推油的事情。
整个下午的练习中,我都闷闷不乐,寡言少语,直到练习结束后,大家收拾好东西纷纷离开了实操间,我才开始收拾着自己的用品用具。这时李勤洋提着她的用品用具走到我身边时特意驻足提醒着我:“记得把精油赔给我!”完她的嘴角就扬起了一抹诡谲的笑意,随之便趾高气扬的和她的另外两位搭档得意洋洋的从我身边离开了。
我叹息着继续收拾着自己的物品,坐在一旁的张曼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知肚明,可面对“三剑客”欺辱我的时候,她却并未站出来替我一句公道话。我有些懊恼于她只知道在我面前装“大姐大”的威风,真遇到难啃的骨头时却装孙子了。
我把东西收拾好后就径直的离开了实操间,张曼意跟在我身边问道:“怎么?生我的气了?”
“明知道我被‘三剑客’陷害了,可无所不能的你一句有力的话也没替我。”我漠然道。
张曼意盯着我,笑道:“看来是真生气了,好吧,为了安慰你这颗受伤的心灵,我决定请你一起去吃一顿大餐。化愤怒为食欲,怎么样?”
我走到了储物间,把物品锁好后就听到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跟她去吃大餐之时,张曼意就拉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道:“放心吧!我买单!”
又是那一家餐厅,还是那张桌子,那个方位,张曼意像失恋时请我吃饭一样,又了一桌子的好菜。我失意的坐在一旁,心事重重。
张曼意还特意了一瓶酒,我也终于干了一件蠢事:借酒浇愁了。半醉半醒之时,我忍不住就开始絮叨抱怨起来了,此时的张曼意也已经醉了五六分。
“你……我努力有错吗?碍着谁的事了?她们凭什么……凭什么那样对我?处处与我过不去,还害我摔跤,还要我赔……赔精油……不赔!我告诉你,我就不……赔,呵呵,不赔。”
“好样的,就……不能让人骑在……你的脖子上拉……拉屎!哈哈!拉屎撒尿!”
“嗯?你……太恶心了,在美食面前……能不……不脏话吗?”我摇晃着手指指着张曼意,对她批评道,然后我们又傻呵呵的笑着。张曼意拿着酒瓶猛灌了几口,我虽然有些醉了,但思维还有几分清醒,我把她的酒瓶抢了过来,劝她道:“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她像孩子般对我撒娇着,还向我抢酒瓶,但她一站起来就开始转圈,左摇右摆的根本就找不准我的方位。一番折腾后,桌面上杯盘狼藉,吃饱喝足后的我打着饱嗝把她拉到了收银台,让她付完款后,我们才相互扶持着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餐厅。
一走出餐厅大门,春风迎面吹袭而来,顿时让我清醒了一半,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我只觉得有些头疼。张曼意几乎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她扶靠在我的肩膀上,嘴里念念有词,正在呢喃着什么。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摇醒,问出了她的住址后,我就伸手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把酩酊大醉的她扔上车后,就告诉了司机目的地。为了安全起见,我竟然还能记得把司机的工作证给抄写下来。
出租车离开后,我才一个人歪歪斜斜的站在马路边,踉踉跄跄地向着大福新村的方向走去,看着大福新村近在眼前,可我怎么走也走不到。不一会儿,我的眼前还出现了好几个大福新村。我下意识的摇晃着脑袋,我想我是快要醉倒在地了,我拼命的眨着双眼,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些,“张曼意,你叫的是什么酒啊?酒劲这么大!”我发着酒疯大喊道,当我再望眼向大福新村看去时,它又变成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