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明明动了,为什么还是没有醒过来?”李勤洋守在靳莫茴的床边,焦急的自自话着。靳母从厨房里走出来,给李勤洋端了一碗汤,她冷静道:“兴许只是神经性抽搐,你别太着急了,来,把这碗汤喝了吧。”
李勤洋接过那碗汤呷了一口后就放到了一边,她实在没有胃口和心情去吃任何东西。望着窗外的天空,时下已是夏季下旬,她不免忧伤地喃喃自语道:“夏天很快也会过去,我害怕在四季轮回中等待,莫茴什么时候才能听到我的呼唤呢?”
靳母走到她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他会听见的,他舍不得我们,一定会醒过来的。”靳母知道李勤洋这段时间在帮她照顾靳莫茴已经偶尔产生了幻觉,其实靳莫茴的身体一直没有任何反应。靳母害怕李勤洋的身体垮下去,忧心忡忡但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情到深处易自伤,守在靳莫茴身边这么长时间了却不见他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李勤洋难免失落,她伤心地抽泣起来,凝噎着只觉得现实让她如鲠在喉。她死里逃生之后唯一可以找来依靠的人也许就是靳莫茴了,可他偏偏成了植物人……她回头看了看靳母,面对站在一旁的靳母的坚强,她霎那间又觉得无地自容,只好赶紧擦掉了脸颊上的泪水。“对不起,靳姨,我太脆弱了。”
靳母慈祥又心疼地看着李勤洋,抚摸着她的秀发,只是微笑着不言语,然后她转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靳莫茴,不禁回忆起了往事,于是感慨道:“这孩子从就倔强,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别看以前他表面上无忧无虑的,其实他比谁都敏感。记得在他二十岁那一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可是他从来不愿意和我讲,后来我和他的父亲离婚,那件事情给他带去了深深的伤害,直到我和他搬去了新西兰。本以为换一个地方可以重新生活,但是他好几个月都不开口话,每天一个人坐在窗台前发呆,手里握着脖子上戴着的那项链上的吊坠,郁郁寡欢,当时可把我吓坏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那时候,我却因为离婚一事忽略了他的全部情感……”靳母着着就哽咽起来,她自责于自己的失职。
“那个女孩……你见过吗?”李勤洋声音沙哑着问道,她已经料到了靳母嘴中提到的那个女孩是谁,可还是不愿意相信事实的问出了声。
靳母摇了摇头道:“我没见过她,那时候我们已经到了新西兰,莫茴没和我提过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但我是他的妈妈,我知道他一直戴着那条廉价的项链,那对他来是珍宝。喏,这不还戴着的吗?”靳母从靳莫茴的脖子上拉出了那条项链,李勤洋呆呆的盯着那条项链,只见吊坠上刻着“靳莫茴”三个字,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蛛丝马迹可寻了。她的心沉到了谷底,看着那三个字,凭女人的直觉,她知道是谁刻下的。
靳母见李勤洋神色不对,似乎猜到了什么,于是有些讶意地问道:“你认识她?”
李勤洋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否认道:“不,我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呢?”
“是啊,那时候你和莫茴还没有见面,又怎么可能知道莫茴喜欢上的女孩子是谁呢!”靳母理所当然的认为道。
“靳姨,我想出去走走。”李勤洋浑身不自在,只觉得胸口闷,她想出去透口气。靳母看着她的状态,马上答应道:“好好好,你是该出去散散心了。”
李勤洋离开了靳家,一个人走在区的树林里,她朝着天空的某个方面望去,那是我所在的地方,仙花山市,一座繁华的都市,她也曾经在那里出现过。可是,她从来不知道离自己的情敌这么近过,甚至还在同一所技能学校学习过。那时候的我们,擦肩而过;那时候的我们,矛盾丛生,针锋相对;那时候的我们,并不知道彼此都在爱着同一个男人。
“瑶玲。”她脸色凝重地喊出了我的名字,醋意憋伤了她的内心,更憋红了她的眼睛,即使是在夏季,她的语气也冰冷刺骨。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有太多想发泄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起,她有太多的委屈和恨,却不知道该向谁宣泄。异国他乡的空气同样弥漫着忧伤和难忍,哪怕头着的是一抹如水洗般的湛蓝,此刻,李勤洋的心里却已是滴血成河。那几年她陪在靳莫茴的身边,原来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她把整颗心都放在了靳莫茴的身上,但靳莫茴的心从来都不属于她。李勤洋想着想着就满怀伤感,悲怆地潸然泪下。付出不求回报,原来她做不到。
我们虽隔着千山万水,但李勤洋对我的恨意有增无减。在爱情面前,女人的嫉妒心永远会作祟。在张银两的美容院里,“二张”又开始在大厅里因为袁帅和唐子仙之事而喋喋不休地争论。
“我现在也和单亲家庭的孩子并无两样,你觉得我的性格古怪吗?”张曼意反问着张银两,张银两抬起下巴丝毫不愿服输,她瞥了一眼张曼意后不屑道:“这不能比,唐子仙从就没有母亲。”
张曼意哼了一声后挑衅道:“此理由不成立!你辩不过我就认输吧,何必呢?”
“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我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明明都是极品,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张银两挖苦张曼意道。张曼意还想辩驳什么,我坐在前台的位置上忍不住打断道:“二位百战不殆的女子,能消停一会儿吗?”
“瑶玲生气了!我们就此打住吧。”张银两见台阶就下,“我是顾全大局之人,不像某些人,只想看着天下大乱!”
我感叹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口服心不服的张曼意呶了呶嘴巴后对张银两道:“你是老板娘,老板娘永远都是正确的,我干活去了。”完她甩头就走。张银两见我坐在前台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便摇头叹气走过来道:“班也不能好好上了,扣你工资吧似乎不太妥,不扣吧又对不起我这个‘老板娘’的称号!真是左右为难啊!”
“你想扣就扣吧!只要别让我裸奔着来上班就行。”我喃喃道。她吃惊的盯着我,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你听见我话了呀?我还以为你又灵魂出窍心也飞到国外的那个人身上去了。”
张银两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让我的思维沦陷,我只好本能地置若罔闻着,但是“国外”二字始终深深地刺激到了我的神经,也许是我太想念他了,所以才会一直魂不守舍。袁帅一事让我日夜无眠,无眠中最想依靠的肩膀便是靳莫茴。
张银两忽然低头看着我的双手,蹙眉道:“这天生就是一双美容师的好手,厚实而有力,必成大器的手啊,怎么就……”
我茫然的看着她,不知所云,她放下我的手后讽刺道:“你将来必成大器啊!这副模样,能成什么大器?”她幽幽的完了后面那句话,我无谓的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望着门口发呆。门外已是黄昏,一束橙黄色的阳光斜洒而下,把美容院的大厅映衬得更加昏暗,我起身去打开了大厅里的灯,见状,张银两只好放弃了在语言上对我的治疗,选择了转身离开。
到了晚上,我一个人回到宿舍后躺在床上忧思,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在惊魂未定中接通了电话,可是在我连问几声后依然未听见对方的回答,或许是有过前车之鉴,我下意识的觉察到了什么,这时才恍然大悟起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莫茴?”我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听着对方的动静,但是对方没有一个字。寂静的房间里我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是那样的紧张和不安,就当我想出第二句话时电话里却传来了一阵忙音。我的心倾刻间跌到了万丈深渊里,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在颤抖。
异国他乡,李勤洋正徘徊在街头,她的手里握着靳莫茴的手机,已经游荡了一个中午,她还是犹豫再三,不敢将手机扔到临街的河里,但想到靳莫茴,她就狠下了心,在作了一番思想挣扎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定,将手中的那个手机投到了河里。如果她不这样做,便等于是在放弃机会,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还能联系到靳莫茴,只有消毁这唯一存有我的联系号码的通讯工具她才能为自己争取机会。靳莫茴那部存有我的电话号码的手机从此再也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了,她也就不用再担心我会联系上靳莫茴而对她的追爱之路造成威胁了。
中午的阳光火辣辣地洒下来,照得她脸颊发烫,或许是做了亏心事的缘故,那种感受并不佳。她望着河水中那一圈涟漪,忐忑起伏的胸脯渐渐平静下来,一切都将随着河水的波浪慢慢平息,直到心海也如眼前的河流一样,安静如一潭死水。她静静的坐在河岸边的长椅上,望着水面发呆。
黑暗的房间里,我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完全坍塌。他还是不愿意和我话,可为什么又给我打来这个电话?我重新躺回到了床上,握着手机始终不敢回拨,害怕回拨后会再一次心如刀绞。他就选择这种方式来折磨我吗?开始一剜我的心?眼泪从我的眼角滴落,我再也找不到坚强的理由。一个人扯着被子蒙头哭泣,只有在黑暗的地方,我才能像现在这样展露懦弱。
也许,这又将成为一个无眠之夜,我在迷糊中努力让自己入睡,可是凌乱的画面和思绪不断地挑战着我的极限,昏昏沉沉中,我曾经在梦中看到过的那个青面獠牙的女子又出现了,这回,我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她竟然是唐子仙!不一会儿,靳莫茴也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在一条弯曲的路上拼命追赶着他的身影,但无论我如何竭尽全力,仍然无法触及到他。当我放弃时,他却转身,那一刻,我以为一切有了转机,是我多思了,他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看模样是一位女子,就在我拨开一切云雾要看清那位女子的脸时,梦境竟然穿梭到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世界里。我梦见自己趴在美容院的前台,许多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在我的脑海里穿插,有人对我:“你的将来就在张银两开的这家不大不的美容院里了!当一个的前台人员,永远都成不了大器……”那个人的声音讽刺而熟悉,我告诉自己现实总没有那么美好和温馨,所以,千万别对别人的话语太在乎了。就这样,那个人的讥笑声变得越来越放肆,一声声回荡在我的耳畔,她离开的时候,还扔给我一句话:“瑶玲,你未免对自己的未来期望得太完美了,难道你忘了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吗?他是我的,你再也抢不回去了!瑶玲,你这辈子就不配得到他。”
我从梦中惊醒,惶恐的盯着四周,一束朦胧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极其难得,在这座城市里竟然还能见到月光,就在我狐疑之时,才定睛看明白,那并不是月光,而是舍友挂在窗户边的一只荧光棒而已。
一种惆怅与惘然油然而生,梦境太真实,不由地让我回想。没有学习美容知识前,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混迹在社会的最底层,对生存的不易早有体会,如今,我还能在梦里被人羞辱一番,可谓是心理阴影的作用。安静的夜里,只听得见舍友们轻缓的酣睡声,回想起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梦想,没想到也只是青葱时期热血沸腾的冲动罢了,待时光流逝后,剩下的又是冷冰冰的现实世界,梦想终究是那般遥不可及!
思前想后,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梦里那个女人对我高调讽刺的话语:“瑶玲,你这辈子就不配得到他。”到底是什么人会出现在靳莫茴的身边,遗憾的是我在梦境里无法看清楚她的面容,而令我心碎的是靳莫茴的手紧紧的握着那个女人的手,他们……
我不敢继续乱猜下去,也许从靳莫茴离开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和他断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的世界里也不需要我再出现。
在煎熬中天际边已经出现了一抹光亮,天快亮了,我就这样在半梦半醒间度过了漫漫长夜。舍友们精神饱满的去上班了,只有我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子,艰难的向美容院走去。
刚踏进美容院,张曼意便迎上来拍着我的肩膀叹气道:“苦命的孩子,你就忍受着吧,万恶的资本家剥削着你我,已经到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步,和吸血鬼并无两样,从此你我便同病相怜,悲惨的命运何时结束?我才十八岁啊,一个姑娘的脸怎么能看起来像是几十岁的妇女的脸呢?唉!老天爷真是待我不公啊!”
我不以为意的瞟了她一眼,她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块抹布,看来是在抱怨每天上班前要搞卫生一事。我把她的手推开后走向前台,一边开始工作一边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她见我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顿时来了好奇心:“你?为情所困?”
看她的模样已经完全走出了家庭变故的阴影,她的原型又慢慢的恢复过来了。
“无论如何,我站在你这一边!”她拍着自己的胸脯气定神闲道,“不过呢,袁帅已经……所以,你也应该放下了。”
我并不想告诉她自己的过去,那是一本我不愿意翻开的书,尘封了太久,便没有再翻开细细阅读的勇气。张曼意一度以为我的情感世界里除了袁帅再无其他人,我也这样欺骗了自己多年。
“你懂什么?就在这里乱站队。”张银两从大厅的接待区走过来,拿着一份报纸对张曼意道,“瑶玲是为‘王牌美容师’一事介怀,怎么又扯到为情所困上面去了?”
“你还没有死心啊?”张曼意惊诧的盯着我质疑道。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张银两接话道。
张曼意不服气道:“老板娘,我和瑶玲讲话你就不要插嘴好吧,这样是不礼貌的。”
张银两翻了一个白眼后唉声叹气的回原位去看报纸了,但她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看报纸只不过是心不在焉装模作样罢了。
张曼意见张银两一副聚精会神看报的模样,调侃道:“文盲也有这种高雅的情操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哦!”
张银两狠狠的瞪了张曼意一眼,摆起了老板娘的架势道:“闭嘴!再不干活就扣你的工资!”
“行行行,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谁让我如今寄人篱下呢!”张曼意感慨着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前台,去继续打扫卫生了。
王牌美容师,这个不大不的梦想我这辈子可能都实现不了了。这只是张银两在为我找借口罢了,为了不让张曼意对我刨根问底而编出来的话。
下午,美容院里迎来了一个看起来显得神秘的客人,她全身珠光宝气,金光闪闪。在她进门的那一刻,我就规规矩矩的上前去接待她,当她把墨镜摘下后我才认出来,她不是别人,而是多日不见的陈光芳!
“怎么会是你?”我吃惊的问道。看着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和烈焰红唇,只觉得她的出现在大白天里也会吓倒人。
她长出了一口气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怎么会来……会来我们这所的美容院呢?”我狐疑道,心里却在想着她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嗨,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也太奇怪了吧!”她一边一边不客气地到大厅的接待区坐了下来,然后双腿交叠在一起。不得不承认,嫁入豪门后的她比以前更有气质了,少妇模样也能有这种气场,不免让人艳羡。
她全然不再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陈光芳了,我差些忘了提醒自己,脱胎换骨后的她已经是上流社会之人。她的一举一动,从头到尾,都不再是以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女孩了。
“你今天一身富太太的装扮,我刚才真的没有认出你来。”我一边给她倒水一边道。
她扑哧一笑道:“瑶玲,你也太夸张了吧?是,我今天是打扮了一番,可我还是我啊!”
我摇头嘀咕道:“不是了。”
“你什么?”
“哦,我是你的形象和气质更好了,不愧是豪门媳妇了!若是换了我,即便穿上名牌,估计也没有你的这种气质和气场吧!”我慌忙解释道。
她毫不客气的接受着这种赞美,飘忽傲然道:“那当然,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怪不得会有人我天生就是富贵命!”
“啧啧啧,我以为我的脸皮已经够厚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厚的。”张曼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她不屑地瞟了陈光芳一眼后讽刺道。
“哎呦,曾经的张大姐,你终于承认自己的脸皮厚了?”陈光芳眼里放着光,似乎正得意着张曼意跌到了语言陷阱里。
“你……”
“好了。”眼看二人就要起冲突,我只好阻止。来者是客,我给张曼意使了一个眼色。
陈光芳看了看美容院后问我道:“原来你就在这里上班呀!早知道我就早些过来消费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可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详细地址呢?害我一顿好找。”着她就把墨镜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从那只名牌包里掏出了一张信用卡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故意对着张曼意道:“你们这儿开一张贵宾卡是多少钱啊?”
张曼意一脸厌恶的表情,或许是碍于我在场,她才忍住了没再和陈光芳起冲突,但她并不想回答陈光芳的问题。我只好保持着职业式的微笑回答道:“贵宾卡的套餐是八万块钱一张。”我像对待其他顾客一样对待着陈光芳。
“那帮我开一张吧!”陈光芳豪爽的对我道,然后就将手指间夹着的那张信用卡举了起来,她的意思很明白,是要我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卡。
张曼意咽不下这口气,她又冲动着蠢蠢欲动了,我马上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冷静。她不甘心的瞥了我一眼,但最终还是服气了。
我上前一步接过了陈光芳手中的卡,然后转身拉着张曼意向前台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愤慨道:“你拉着我做什么?”
到了前台,我开始给陈光芳办理开卡手续,张曼意气不打一处来,抱怨道:“瑶玲,我真的是被你的忍耐彻底打败了,我现在都快没脾气了。”
“那不是正好,脾气变好了,烦恼自然就少了。”我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她对我怒目而视,可终究恨不起来,只能选择嘟着嘴气冲冲的转身进美容间了,抛下一句“眼不见心不烦”算是将此事终结。
我把一切手续办妥后便把那张信用卡还给了陈光芳,她坐在我对面,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瑶玲,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么做吗?就是要气气张曼意。把你牺牲了一回,你不会怪我吧?”
我苦笑道:“顾客是上帝。”
“别呀,我们之间用不着这样吧!”她整个人都松散了下来,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你又回来了。”我淡然道。她收起了笑容,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在你面前,我才是我。”
听到这话后我的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她婚后的生活不如意吗?可是我并没有开口问出心中想的问题,只是给她的杯子里添满了水。她把交叠着的双腿放了下来,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笑道:“你还是老样子?”
我看见她那副口不对心的模样便知道她话里有话,但感情的事情是我心中的一道伤疤,我沉默不语。她更加断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又叹气道:“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要不然我让徐丰给你物色物色?”
“你还是好好的过你们的日子吧,我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话音刚落,我就下意识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她的肚子,她敏感地捕捉到了我的眼神,苦笑道:“没动静呢,不用想了。”着她就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我尴尬道:“你还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
她抿嘴一笑,并不否认。
“自从上次在张曼意十八岁生日宴会上分别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你怎么还是这样深居简出呢?老大不了,赶紧把自己嫁出去啊!女人的青春太短暂了,你得好好把握。”她把身子斜靠在椅背上,与我闲谈起来。
我变得有些拘谨起来,看着她,我无言作答。
“怎么了?难道我错了?”她挺了挺身子,狐疑道。
我摇了摇头解释道:“只是没遇到合适的。”
她又笑了起来,“我看你是眼光太高了吧!别再挑挑拣拣了,差不多就行了。”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只好敷衍道:“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能如愿以偿的。不谈这些了,你在徐家过得还好吧?”我转移了话题,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开启一段悲伤之旅。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的不如意,但那种神色很快就消失了。她喝了一口水后平静的回答道:“很好,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只是有时候我觉得累。”她的神色顿时变得黯然,“我没有什么朋友,你不介意我找你找到这里来吧?”
“当然不介意,你现在已经是这里的贵宾了,美容师们会把你当成上帝一样来服务的,你在这里不会感到孤单的。”我半开玩笑道。
她似笑非笑,鸡蛋里挑骨头道:“你是在挖苦我么?你的意思是普通顾客你们就不把她们当成上帝一样来服侍了?”
我轻叹一声,无心解释,知道她这是故意刁难。她收起了脸颊上的笑意,继续端起水杯吹嘘着喝起来,没再话。
“徐太太,请吧!”张曼意站在前台的位置向着陈光芳喊道。陈光芳放下杯子后捋了捋自己的秀发,然后才昂首挺胸地朝着张曼意走去,“好好给我按摩,按舒服了给你费。”她一边戏谑着张曼意一边得意的回头看了看我。
“那求之不得呀,顾客的要求我们本来就应该尽量去满足,只要能办到的,我定会尽力而为。”张曼意咬牙切齿道。
此情此景,我只好摇头叹气,只希望她们俩在美容间里别再起冲突。
客厅和前台又恢复了平静,我也回到了前台,把陈光芳办理的贵宾卡重新审核信息后保存。她一出手就往卡上存了八万元,看样子,她的生活也并没有像外界传得那般困顿和窘迫。但回想着刚才与她的交谈,她的言语和神态中总夹杂着一种孤独和疲惫,虽然她浓妆艳抹,虽然她穿金戴银,虽然她华衣丽服,可是难忍的笑容背后总是带着苦涩或无奈。或许,只是因为我太敏感而产生的错觉,但愿如此,我并不想看到身边的人变得痛苦,更不想看到她处心积虑追求的一切到头来变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三个时后,陈光芳从美容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她神清气爽的神态后我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在美容间里她和张曼意相处得融洽。
“我该回去了。”她提起自己的名牌包后对我道,我微笑道:“下一次过来之前打电话预约就行。”
她突然凑到我的耳畔道:“张曼意的技术真不咋的。”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后张曼意也从美容间里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对陈光芳的反感和排斥情绪,取而代之的是美容师该有的专业素养,“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她鞠着上半身对陈光芳道。这时候的陈光芳已经离开了美容院,走出了大门口。
“生活还是磨平了你的棱角。”我感慨道。
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望着门口幽幽道:“瑶玲,我终于能理解过去的你了。不管是自尊心缺失也好,愧不如人也罢,你的内心实在是太强大了,而我,才开始饱尝人间疾苦。”
“你确实变了。”我也望着门口悠悠道。
她苦闷地哼了一声道:“人总是在身不由己中改变自己,你我都一样,不是吗?”
“嗯。”我无奈的应了一声。是啊,我们都是在身不由己中改变了自己,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恐怕只有永恒的岁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