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芳回到宿舍后,心情大好,或许是徐丰对她的宠爱让她沐浴在了爱情的海洋里,她又带回了一盒巧克力,还大方向舍友们宣布:“吃喜糖吃喜糖,我要结婚了。”
我讶然的盯着她,“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这是必然的好吗?你不希望我结婚?”陈光芳走到我身边问道。
我平静地回答道:“当然不是,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速就搞定了徐老先生。”
“原来你是不相信我的实力。”她着就把巧克力塞到了我的手上,随即也给其他舍友们发了巧克力。
我看着她雀跃的身影,心想,她终于名正言顺的跨进了徐家的大门了,从此她便有着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也如愿以偿地过上衣食无忧,穷奢极欲的生活了。世人都一入豪门深似海,但对于她来,她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否则当初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赌一把了。
“老天爷真的很眷顾你,让你这么快就成了徐家的儿媳妇,没有豪华的婚礼不要紧,关键是你已经成功了。”我并没有十分替她高兴的道。
听到我这么后,陈光芳的心突然沉了下来,但是她没有多什么,只是淡然的对我笑了笑。
我看得出来她为此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和代价,也许,这样的结果并不足以弥补她在这条路上所受到的痛苦和煎熬,因为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所以,我始终没法理解其中的滋味。
九零后的舍友们也相继对她送出了祝福,虽然只是口头表示,但也算是一份心意,陈光芳微笑着一一收下了她们的祝愿。
“祝福你,手里正抓着一只高飞的风筝,线在你自己的手里,希望你在慢慢放松之时,不要忘了偶尔要扯紧;风筝只有时而紧,时而缓,才不会断线,才能飞得越来越高。”轮到我对她祝愿时,我把在心里酝酿着的话毫无保留地对她了出来,我想,她一定能明白我的真正用意。她依然对我微笑着,然后就一本正经的对我了一声“谢谢”。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像你这样的人生活在过去,绝对是一个有着深谋远虑的女思想家、野心家,不定还能流芳百世呢。”我半开玩笑道。
她扑哧一笑补充道:“而今,我只是一位生活在现代社会里的都市女性,唯一与人不同的是,我依然那么有思想,有志向,这些在现代都市里不也经常被人们津津乐道吗?人们早已经习惯了尔虞我诈的生活,如果没有我这样的人存在,生活就索然无味了。斗争有时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只要你把它看成是家常便饭,一切也就不再稀奇了。如果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两把刷子,就只能认栽了,如今的世界早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世界了,绚烂的背后有着许多的血雨腥风。所以,你知道我要对你些什么了。”
我笑道:“恐怕你又要对我教了。”
她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的高级美容课程也学完了吧?眼下你也就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她的问话让我变得阴郁起来,想起自己即将面临的困窘,我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我感到忧愁,我一毕业就会面临着失业,这种压力让我烦恼。我的双手还得了湿疹,如果我还想从事美容行业,那我毕业后就只能待业了,直到双手健康为止,那将会是一个遥遥无期的等待……”
“你也别那么伤感了,或许过些日子你的双手就能恢复原样了。”陈光芳安慰我道。
“我以为这湿疹过一段时间总该好了,可是它偏偏与我作对,不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最后去医院确诊它已经转变成了慢性湿疹。也就是以后湿疹会在我的身体上复发,难根治,久而不能痊愈,反反复复,成为顽症。医生的一句慢性湿疹就把我要成为美容师的那扇门给无情的关上了,我努力付出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到头来都白费了。我的时间,我的精力,我的希望,我的抱负,从此与美容师无缘。”
“啊?这么严重!”陈光芳吃惊道。但看我轻描淡写的模样,又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再看我一眼,她又觉得我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对你来是一定是一个天大的打击,难怪你这些天都郁郁寡欢的。”陈光芳判断出了我没有和她开玩笑后便嘀咕起来,“你是不是想骂老天爷呀?”她转而怔怔的问我道。
我正襟危坐起来,一鼓作气道:“我需要发泄,但绝对不是用眼泪,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只是心中郁结,为什么我认认真真,勤勤恳恳付出的努力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如果这是老天爷在捉弄我那我也认了,可别让我永远和美容师无缘呀!为什么我的双手偏偏得了慢性湿疹?让我所有的付出都付诸东流。”
陈光芳细细地观察着我的双眼,她似乎在寻找我的眼里如泪水般晶莹的东西,我别过头看着她,她只好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了,然后找话题掩饰道:“我相信老天爷会睁眼的,你的双手一定会好起来的。”然后她就迅速的离开了我的身边,像是害怕我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她似的。
在学校里的最后几节课上,我都神不守舍心不在焉。张曼意已经是火烧眉毛自顾不暇之人了,这会儿工夫她却还能在同学们面前谈笑风生。
放学后,我独自一人在学校里的那片不规则的广场上待了许久,看着这所熟悉又陌生的学校,我曾经带着沉重的梦想踏进来的这所学校,这一瞬间我才真正的意识到,我的梦又支离破碎了,就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碎就碎了。
初冬的寒风袭来,但不算凛冽,我伶俜一人走在学校的走廊里,这里有着许多我过去的身影和回忆,但回眸一看,似乎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我奔着前行的目标是那么的明确,现在却像是一个失去了方向的人,抬眼看,到处都是陌生。
“李勤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一声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耳畔掠过,是韦班长,她正走在走廊的尽头,声音听起来刺耳且带着气愤。我寻声而走,轻轻的跟了过去。
“结果会变成这样我也没想到呀,这怎么能怪我呢?”李勤洋解释道。看来她们之间是出现了什么矛盾,我下意识地把脚步放得更轻了。
紧接着又出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熊冒支支吾吾道:“那十万元会拿出来分……”
彭靓一马上接话道:“对,既然你已经如愿以偿地被学校推荐去国外深造了,那现在也该兑现你之前的承诺了吧!”
李勤洋有些气愤的瞪了熊冒和彭靓一一眼后道:“真是日久见人心啊,这一刻,我才真正认识你们了。我平时对你们不薄吧?真没看出来,你们在我面前真是伪装得够好的。不过这样也好,真面目露出来了以后大家也不必再戴面具交流了,省得憋得慌。我还真得感谢这次的事情,要不然,我都看不清楚你们俩是披着羊皮的狼呢!行啊,不就是十万块钱吗?你们三个人拿去分好了,我一分都不要,从此我们互不相干,这下你们满意了?”
韦班长愕然的盯着“三剑客”,她已经听明白了“三剑客”之间的谈话,愤然道:“原来你们之间早就有了约定,而我只是被你们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好啊,你们真是够狠的,好一招借刀杀人。你们倒是把害瑶玲的事情都撇得一干二净了!我成了罪魁祸首了。”
李勤洋漠然道:“话别这么,当时是你提议对瑶玲的精油做手脚的,那精油也是你亲自配的,我还让熊冒和彭靓一去协助你了,何来撇清自己一?”
这时熊冒和彭靓一诡异地互相看了一眼。
韦班长知道,眼下凭自己一己之力,显然无法扭转局势,大局已定,李勤洋胜出了,她绝望道:“真没想到!我还是把你看得太简单了,现在想想,你赢倒也不奇怪,谁让你的男朋友是大作家靳莫茴呢!有个有背景的男朋友就是不一样……我输了,但你得知道,我不是输给了你。”
李勤洋是靳莫茴的女朋友?这个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我瞬间不知所措。不知为何,当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的心顿时揪在一起,眼睛里的泪腺开始不听使唤,眼泪莫名其妙地涌了出来,在眼眶中打滚。
李勤洋勉强笑道:“不管怎么,我还是很认可你的能力的。”韦班长不屑地苦笑道:“你对我这样的话不是在挖苦我吗?那钱就给熊冒和彭靓一分吧,她们比我更需要这笔钱。”完她就看向了熊冒和彭靓一两人,这时,熊冒和彭靓一都心里一怔,她们知道韦班长对她们的生活并不是一无所知的。看来,韦班长确实比她们想象中的更加厉害,不仅对她们二人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最可怕的是她一直没有表露出任何迹象,但遗憾的是,她最终还是输给了李勤洋。
李勤洋看着熊冒和彭靓一,看着这两个曾经以自己马首是瞻的人,当初三个人能走到一起,估计也全然是因为自己在经济上对她们二人有过不同程度的帮助,她们或许也只是为了感恩才听自己使唤的。想到这里,李勤洋便不再憎恨熊冒和彭靓一了。她对熊冒和彭靓一道:“钱我会给你们的,我也希望你们的亲人能早些康复。”
熊冒的眼睛瞬间湿润起来,彭靓一只是有所动容,但并未像熊冒一样情绪失控。
我偷偷的靠在柱子后面,眼泪已经从脸颊滑落,我不是因为出国深造之事被“三剑客”和韦班长联手对付而哭泣,而是因为知道了李勤洋和靳莫茴的关系后忍不住一阵感伤油然而生……
不远处的那些人已经不再为那十万块奖金的事而撕破脸皮了,但她们往日里的情分在金钱面前已经变得一文不值,友谊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韦班长输了,她心中虽然不快,可她也有自知之明,她的美容技术确实不及李勤洋,只是出国深造的学员不仅是凭美容技术就能胜出的,她一开始决定赌一把,想在除了技术方面的其它方面胜出,从而夺得这次出国深造的机会,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终究输在了无背景这一条硬伤上。倒是李勤洋,她从一开始就胸有成竹,知道自己稳操胜券,对付我,估计也不过是在她的竞争生涯里的一次常规对付手段罢了。只是有一我没想明白,当时她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付我,却突然收手了。
她把十万元的奖金二一添作五,分别交给了熊冒和彭靓一。这时熊冒和彭靓一相对无言,她们心头涌起的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感激,只知道是一阵五味杂陈之感。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公平,你们跟了我这么久,不管目的是什么,我都不想再去追究了,你们好自为之吧!”李勤洋发自肺腑地对熊冒和彭靓一道。站在一旁的韦班长却是一脸的不屑,她厌恶李勤洋此刻的虚情假意。
李勤洋知道韦班长还在生她的气,于是她对韦班长微笑道:“握个手吧,很快,我们就见不到面了。”着她就伸出了手。
韦班长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勤洋的惺惺作态,倒也很大方的伸出了手,和李勤洋握了握。
“你就这么恨我吗?恨到连一句送别的话都没有?”李勤洋问道。韦班长冷漠道:“我不想在最后时刻还与你话里有话的交谈。”
李勤洋耸了耸肩膀,便没再和韦班长话,她转身又对熊冒和彭靓一道:“我很快就要远赴他国,山高皇帝远的,以后也不能再罩着你们二人了,你们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熊冒胆,彭靓一有主见,你们俩在一起,估计少了我也会是一对很优秀的搭档。拥抱一下吧!”着李勤洋就张开了双臂,和熊冒彭靓一拥抱后算是做了最后的告别仪式。
李勤洋转身离开后韦班长也走了,她们各走一方,剩下熊冒和彭靓一站在走廊里,看着李勤洋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已是百感交集。熊冒哭着道:“就这样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们才发现了我的存在,看到我后,熊冒大惊失色,“你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她惊慌的问道。
彭靓一虽然也讶意我的出现,但很快她就变得从容起来。我一脸阴郁,已经没有心情再与她们话,我顺着走廊而走,从她们身边经过时彭靓一叫住了我,我停住了步伐。她对着我的后背问道:“你都听到了?”
我只是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向前走,没走两步,熊冒也叫住了我,道:“要不是我们俩偷梁换柱,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你的精油里加了一些特殊物质,躲过了……”熊冒差把李勤洋和韦班长抖了出来,但她还算意识到了,于是她马上接着话题避重就轻道:“估计现在你的双手就不单单是得湿疹那么简单了。”
我依然背对着她们,失落的质问道:“如果不是你们,我的双手就完全毁了是吗?你是要我感谢你们俩的帮助吗?让我躲过了李勤洋和韦班长的设计陷害而保住了双手?”
“你……”熊冒有些懊恼起来,她还想解释些什么,但被彭靓一阻止了。
“如果你们只是要和我这些,那我现在已经听到了,我可以走了吗?”我绝望的道。
彭靓一轻声了一句“对不起”,我并没有对她“没关系”,而是选择继续前行。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的。
我心灰意冷的从走廊里走到了一楼,迎面吹来的寒风让我面色铁青,也许并不是因为风的缘故,而是我的心已经凉了……离开学校后,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初冬的雨水有些冰冷,它们无情的砸在我的身上,头发上,脸上,我想我是应该清醒清醒了。雨水混着眼眶里的泪水从脸颊上流下来,我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我木讷的走在那条回大福新村的街道上,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越来越稀少,而我似乎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走了几步路之后,我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只觉得心里一阵堵塞,不一会儿,我的眼前就漆黑一片了。朦胧中,似乎有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是……
密密的雨水中,一把伞出现在我的头,我顺间觉得像被某个我在乎的人温暖地呵护了一样。雨越下越大,估计连老天爷也在嘲笑我!终于,在暴风雨肆虐的天空下,他在风雨里把我扶了起来,抱着我跑了很远很远的路,颠簸中,我渐渐地失去了知觉,直到到了医院……
我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路边的一家咖啡厅里,我的舍友张银两向服务员要了一条毛巾,她亲手给我擦干了脸上和身上的水,我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咖啡厅里,身体瑟瑟发抖,还打了几个喷嚏。她关切的对我道:“你瞧瞧,都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有什么委屈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伤身又伤神,多不值得。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生活就是这样,你越是在乎,就越容易受伤。”她好像是一位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人,出来的话听着平淡,却很耐人寻味。她着就把一杯热咖啡推到我面前,“趁热喝吧!”我傻愣着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看着眼前白白胖胖的她,她比以前更加丰盈了,穿着也时髦高档了,看起来富态丰腴。于是我猜想着她现在的日子一定过得很幸福,就在我替她高兴之余,梦境变得惨淡,转眼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