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丰在去公司的路上,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在书房里与其父亲的对话,他激动的对徐老先生道:“爸,我不想做多解释,现在的我和陈光芳,不就像当年的你和我妈一样吗?爱情是不需要理由的,这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难道你一定要拆散我们吗?”
“你糊涂啊,工商所的金所长已经向我提了好几次他的千金的事,也在我面前多次提到过你,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你若是娶了他的女儿,估计还能挽救当下事业上惨不忍睹的局面,如若不然,恐怕以后徐家在事业发展的道路上更加荆棘满布,甚至来日想东山再起也是不可能了。金所长对你的过去毫不介意,只要你娶了他的女儿……”
“爸,我以前是因为没有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那时候如果你要我娶了这个金所长的女儿也许我不会反对,但是现在,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你让我如何再娶别的女人?”
“这是门当户对的一桩亲事,你明不明白?听我一句吧,陈光芳毫无背景,这样的女人你娶来做什么?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彻底把她摆平了!”徐老先生绝不退让,他亮了底线,明明白白的对徐丰着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徐丰反驳道:“我的婚事不由父母作主,现在不是过去,父母包办婚姻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爸,我求你了,你就支持我一次吧!”
徐老先生被徐丰气得不轻,一时语塞,他已经无力再向徐丰重申一遍与金所长之女的那桩婚事之间的利害得失关系了。
“爸,我是真心的爱她,你也爱过不是吗?如果让你娶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守着过一辈子,你愿意吗?”徐丰毅然决然地对他的父亲道,“我是非娶她不可。从到大,我从来没有反对过你的任何决定,你什么我便做什么,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你就让我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主都不行吗?难道你为了家族事业,就要牺牲掉我一辈子的幸福吗?”
看着徐丰苦苦哀求的模样,徐老先生动了恻隐之心,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再是几十年前那个铁石心肠的人了。当初的他可以弃老婆的生死而不顾,这么多年来,这个秘密把他压得快要窒息了,几十年的日夜煎熬让他褪去了不少的狠辣、锋芒和冷漠。人老了,就容易心软,如今看到自己的儿子虔诚的乞求,他为之动容,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可是一想到事业上的发展后,他心中的那把利益和情感的天秤就无法平衡了。他坐在书案前,直到看着徐丰摔门而出,他也没有开口答应徐丰的要求,只是左右为难地沉默着不作答。
张曼意要求司机把自己送到学校一楼,这是她的聪明之处,她就是要借司机之口告诉徐老先生,她不会因为和徐丰好上了而把徐丰当成是自己的一座靠山,她要让徐老先生对自己刮目相看。她选择一如既往,回到学校里好好的上课,学一身能让自己生存下去的本领。其实这只是陈光芳做给徐老先生看的,她又怎么可能为了一技之长而认真的在这所技能学校里学习呢。
正如陈光芳所想的那样,司机回去后很快就在书房里对徐老先生汇报了这件事情,徐老先生坐在书案前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着。
陈光芳从未对学习上心过,她的心都用在了徐家父子的身上,徐家人的一切都需要她去做足功课,虽然感到疲倦,但是她从来没有打算要退缩,因为,她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几天后便是徐老先生的生日,他宴请了许多生意场上的好朋友,一大早的就让司机载他出发去预定好的酒店,这一天,也是陈光芳实施下一步计划的日子。
今天是周六,我独自一人去了中心书城,那里的书香才是我能够消遣的地方。宿舍里,陈光芳正坐在镜子面前,平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皮,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她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老天爷,希望老天爷能眷顾她,保她一命,否则她就真的前功尽弃了。她给自己化好了妆容,挑了一套名牌服装,那是徐丰曾经送给她的礼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一场未知的凶险就要拉开帷幕了,她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才出发。
今天是寿星的宴会,城市里的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一辆轿车行驶在宽敞的道路上,早晨的阳光从车窗上投射下来,正照在安详坐在车后座上的老人脸上,徐老先生坐在车里,双手自然叠放在膝盖上,闭目养神,神态自然。此刻的他正沐浴在一缕缕温暖阳光的亲抚之中,他也有许久没有感受过大自然的温暖和怀抱了,若不是今天的生日宴,估计他都会忘了除了黑暗之外的光明世界。
司机熟练的开着车,他们不知道,危险正在向他们一步步靠近,确切的是危险在向陈光芳逼近。
车子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一个女人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她正好挡在急速行进的车子的行驶道上,只听见一声尖厉的急刹车的声音划破了早晨的天空,坐在车后座里的徐老先生由于惯性差被抛到前座,徐老先生从迷茫中睁开了眼睛,他的脑门磕到了前座的背靠上,虽有些疼痛但并无明显的伤痕。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这时已经被吓得面色铁青,怔怔的瞪大了眼睛,虽然他刚才反应敏捷,可是急刹车后的惯性还是把车前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给撞飞了。他怔怔的坐在车里不敢吱声,愣愣地看着挡风玻璃上的那一抹鲜血,大气不敢喘一下。
徐老先生镇定的下了车,他往车前头瞧了瞧,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正趴在地上,倒在了血泊之中。见状,徐老先生便用拳头敲打着车子,示意司机出来帮忙,惊吓过度的司机在恐慌中已经挪不动自己的腿,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车上下来,颤抖着走到了车前头。
徐老先生蹲下身子后就把那年轻女子翻了过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此人竟然是陈光芳。这时,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极其邪恶的念头,如果陈光芳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他用手探了探陈光芳的鼻息,怎料,她还活着,这时,他又有了另一个念头,如果陈光芳从此都不了话,成为植物人……
司机不明白徐老先生为什么迟迟不救人,他只好自己把陈光芳抱了起来,准备送往医院去抢救。这时徐老先生突然阻挡了司机救人的行为,司机惶惑的看着徐老先生道:“徐总,救人要紧啊!”完,司机就把陈光芳抱到了车上,然后他又对徐老先生道:“徐总,您再打个车去酒店吧,我得去一趟医院了。”
徐老先生站在原地看着司机开车离开,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刚刚碰过陈光芳身体后手里留下的血迹,那张镇静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看起来仅仅是冷漠。他的心里在无情地企盼着陈光芳最好永远也醒不过来……不一会儿,他就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向着酒店的方向扬尘而去。
徐丰在酒店里打着一切,准备接待和招呼来宾,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陈光芳此刻正在医院里抢救,命悬一线。
医院里,司机正颓然地坐在急救室外的等候椅上,他的脸上惊慌的神色并没有减少,当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对他陈光芳大出血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惊恐得不知所措,脑袋也变得一片空白。撞人时的情景又一次闪现在他的眼前。该怎么向徐总交待?虽然他和陈光芳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知道陈光芳对徐丰的重要性。徐总从来不轻易领女子回家,陈光芳很有可能是徐家未来的儿媳妇……越想司机的脑袋就越似要炸开。
他只是一个专职给徐总开车的司机,如果出了人命……束手无策之下,司机颤抖的手拿起了手机给徐老先生所订的酒店前台拨打了电话,“喂,徐总……”他嗫嚅着。
徐老先生刚刚下了出租车,他站在酒店前台接着电话,语气镇定的对司机问道:“人没事吧?”
“还在急救室,刚才听医生……大……大出血……不知道……”司机像是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把自己所有的恐慌都向别人倾倒出来。
“这事先不要让徐丰知道,等过了今天,我自会处理,你就先留在医院里吧,费用从我的卡上刷。”徐老先生冷冷的吩咐完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面带笑容的就进了宴会的大厅。
有了徐老先生的安排,司机也就放心了许多,他松了一口气,惊慌的面容也渐渐的恢复了正常,他祈祷着陈光芳能顺利的度过难关,只要不出人命,他就是万幸,现在,他只能安静的坐等着医生将陈光芳抢救过来。
酒店里,一场气派的盛宴正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金所长带着他的女儿出现在了宴会中。徐老先生无法推辞金所长的用意,只好将徐丰叫了过来,当着金所长的面介绍了徐丰,让金姐认识了徐丰。
看着眼前的三人,徐丰心中虽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出于礼貌,对金姐打了一声招呼。
金姐长相平平,极其普通,虽然外表看起来温柔腼腆,举止也有着上流社会人应有的优雅,但徐丰仍然不愿意将眼光多停留在她的身上。徐老先生对徐丰道:“金姐此次来就是为了见见你,你还不赶紧陪着?”
徐丰无谓的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顿时又来了主意,于是对金所长道:“金伯伯,你不介意我把你的女儿借走一会吧?”
金所长和徐老先生一听,心里都乐开了花,他们自然是乐意之极,于是金所长赶紧道:“呵呵,当然不介意!年轻人嘛,有自己的话题。”
徐丰带着金姐到了门外找了一个相对僻静之地,金姐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看着周围,这显然不是一个谈情爱的好地方。
徐丰开诚布公的对她道:“金姐,看你的行为就知道你肯定是一个知书达礼的人。”金姐有些意外,她听过许多绅士对她的赞美,但没有人像徐丰这样着一些虽然像是在赞美别人的话,可又让人感知接下来的话一定会让人不自在。
“我还是直接吧!”徐丰见金姐有些疑惑的神色,便接着道:“你一定不会愿意嫁给一个心里有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吧?”金姐一听,顿时明白了徐丰对她这番话的意思,她微笑道:“当然!”
“你是新时代的女性,那么你一定不会让父母安排你的婚事吧?”
“当然!”
“那就好办了。”徐丰松了一口气道。金姐笑了笑道:“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想你也不愿意娶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吧?”
徐丰讶然的看着金姐,他吃惊于金姐的话,但他们又相视一笑,很快就明白了彼此间没有再往下去透的话。徐丰抿嘴笑着开玩笑道:“我总算是找到了知音了。”不一会儿,二人就都笑得合不拢嘴了,“没想到金姐也是一个如此爽快之人,我还得感谢你的成全啊!”徐丰道。
“不用谢,你不也成全了我吗?我想那个住在你心里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徐丰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似乎又沉醉在了和陈光芳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日子的回忆里。“那个住在你心里的男人也一定很幸福!”徐丰也回道。接着二人又是相视着开心而笑了。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徐丰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突然消失了,“快了。”徐丰幽幽的回答道。金姐看出了些许端倪,但是她不想多嘴过问,虽然有些好奇,可她还是知道进退和讲礼貌,看着徐丰的脸顿时阴沉下来,金姐就岔开话题道:“你看,今天的天气很不错。”着她就指向了万里晴空。
徐丰没有跟金姐作过多的解释,毕竟与金姐只是初次见面,他望着天空附和道:“是啊,看着人的心境也变得豁达了。”
生活在权力和金钱家族中的金姐非常能理解徐丰的难言之隐,她在心里同情着徐丰,同时又在心里安慰着他: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祝福你们。
“我父亲那边我会去服他的,你也不用再有什么压力,他们极力的想撮合你我也只是出于一片好心,你可不要因此而怪我爸哦!”金姐突然娇嗔着对徐丰道。
徐丰看着身边这个如此开朗和通情达理的人也有可爱的一面,心里一阵欣慰。“哪里话,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怪他人?就像你的,他们……只是出于一片好心。”徐丰若有所思道。
今天与金姐的相识让徐丰突然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并不是把婚姻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朋友,他们之间只是短短的交谈,金姐就让徐丰刮目相看了。他原以为金姐是一个养尊处优,没有主见,一切都只会听从于自己父亲的安排的人,但现在看来,他之前的想法都是错误的,金姐今天既然还能随着自己的父亲来到这里,就明她是一个顾大局和顾亲情之人,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她并没有以金所长的特殊地位来作为标榜和炫耀自己身价的资本,深谙事理的她也是一个能够为了真爱而作出反抗和放弃的人。
“我们回去吧,让宾客们等太久可就不好了。”金姐提醒着徐丰,徐丰一笑,便与金姐回到了宴会大厅里去了。
陈光芳终于被护士推出了急救室转到了普通病房,司机按照徐老先生的吩咐,陪在陈光芳的身边照顾着她。躺在病床上显得极其虚弱的陈光芳微微的动着嘴皮子对司机问道:“我在哪里?”
司机给陈光芳倒了一杯水后道:“在医院里,医生你的脑子有脑震荡,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你好好休息,现在什么也不用想,先把身体养好了。”
陈光芳摸着剧烈疼痛的脑袋突然明白了过来,她还活着,她今天的计划顺利的实施了。这时,她心里一阵难掩的激动,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司机以为陈光芳是伤口剧痛,便焦急的问道:“是不是很疼啊?我去叫医生。”
“不用。”陈光芳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是徐老先生的司机,“我记得你,徐丰,你是阮叔。”
阮叔又回到了病床前,关切的对陈光芳道:“我们见过一面,没想到你的记性这么好。医生了,你不能多话,要好好休息。”
司机看着流泪的陈光芳,心里一阵自责,他开始喃喃自语起来,“都是我不好,没有看清楚路,把你撞成这样,要不然,你今天也不会躺在这里。”
陈光芳苍白的脸上艰难地露出一丝笑容对司机道:“阮叔,不怨你,怪我自己……”
“你别话了,你得好好的休息。”司机又再次提醒着陈光芳。
陈光芳看着身边的这个人,只觉得鼻根一酸。今天的这出车祸只是她在实施自己的计划中必须走的一步,没想到结果却害这个憨厚老实的司机内疚自责了。她不想欺骗司机的感情,但是她不能向司机多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