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最后是怎么回家的,杨青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反正杨青最后的印象是,面对袁晋大着舌头喷着酒气举起的酒杯,腹中早已翻江倒海一般汹涌的杨青,只来得及向尚算清醒的商汉投去幽怨的一瞥,仿似交代后事。而商汉也极有义气的重重一点头,这事就算定了——您放心去吧,我送您回家!
别说喝下去了,袁晋嘴里的酒味肯定就能熏死人。反正左郎将说了,今天不论军阶,桌子上都是兄弟,既然都是兄弟了,那哥哥捏着弟弟的鼻子灌酒就再正常不过了。袁旅帅就是个直肠子人,想法简单而有效,而且将想法付诸行动的决心也很坚决快速,要不怎么能当上鹏翱旅的旅帅?
最后的结果是,二十斤青酒一滴不剩,孜然羊肉被消灭了足足十斤,“酒量豪爽”的杨子吟被干趴下,健羽卫其余将领带着些微酒意打马回营,商汉张南善后……
半夜,杨青悠悠醒转。
头痛欲裂,喉干似火。杨青艰难的侧过头,希望能找到水壶的位置,这样自己就有动力下床了。
枕头被垫高,死重死重的脑袋也被人温柔的扶了起来。一盏温茶轻轻递到嘴边,杨青晕晕乎乎的直接喝光后,抬起一双醉眼。
“娟儿……”
“嗯。”
“……”一时之间,杨青找不到话说。
一条凉凉的毛巾搭上杨青的额头,神智顿时为之一清。
“湘儿?……铃铛,你们都还没睡啊。”杨青有些虚弱的笑笑,唉,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又连累她们几个了。
“夫君,你还难受么?”湘儿睁大一双妙目,有些紧张的看着杨青。
“好多了。”杨青闭上眼睛,确实伤神伤身。他也差不多喝了一斤的青酒,以他二两就醉的量,今天实际上已经超常发挥了。
虽说仍是早春二月的天气,尽管额头上还搭着湘儿刚刚覆上的井水毛巾,可杨青的额头上还是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细心的秦娟将被褥稍稍拉下一点,揭开杨青中衣上的几颗襟扣,让他透透气。柔若无骨的右手轻轻抚上杨青的脸庞,爱怜的目光有若温水。
杨青舒服的**出声,情不自禁的探出手来握住妻子的温柔,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娟儿,辛苦你们了。”
秦娟笑笑:“谈不上辛苦,就是有点担心。夫君酒量不算很好,下次要少喝一点才是。”
“嗯,记住了。今日也是无奈,军中几个将领硬拉着我,一来不想拂了他们的兴,二来毕竟有着袍泽之情,我要不跟他们同去吧,难免他们心里会有顾虑……”
“嗯,商大哥他们都说了。夫君,男人喝酒天经地义,更别说是应酬了,妾身不是责怪夫君不该出去喝酒。再说,为**子,照顾醉酒的夫君也是一种福气呢……”秦娟娇羞的笑笑,“只是可怜我夫君酒量不佳,喝醉了既辛苦又伤身。要不,夫君以后在家每餐小酌一番?天长日久说不定就把酒量练出来了呢。”
“啊?”杨青目瞪口呆,做妻子的劝丈父练习酒量?能照顾醉酒的丈父是福气?再看看一脸幸福、明显以秦娟马首是瞻的湘儿和铃铛,杨青忽然觉得这事没法再说了。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咋就这么幸福呢?!
“呵呵……这事再说吧、再说。”杨青习惯性的摸摸鼻子,尴尬的傻笑两声。“对了,我喝醉了……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咯咯!”湘儿突然笑了。
杨青有些心虚的抬起头,铃铛也是这副德性,在那偷笑。而秦娟的脸上就更精彩了,又想笑,又想忍住,又有点小生气,又有点没奈何。
不会吧!我酒品这么差?我都干什么了?!
“怎……怎么了?”杨青硬着头皮还是开口了。
秦娟长长的眼睫毛忽闪了一下,还是没做声。
杨青求助的眼神投向湘儿,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夫君,您今日都去哪了?”铃铛最近胆子大了不少。
“啊?”这叫一个措手不及,杨青期期艾艾,“那个……那什么,先是去了军营,然后那个……不是放假吗,就被……就被几个不懂事的下属拖出去,说什么我有钱,让我做东,然后……然后去了……那个……叫什么鸣河曲的什么地方,然后去了醉停楼!喝酒!然后……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鸣河曲?那是什么地方呀?”湘儿抿着嘴,笑嘻嘻的问道。
“对啊,我也从来没听过呢。那是个什么地方?”铃铛的笑容更盛。
坏了坏了!肯定是自己说漏嘴了!醉酒吐真言,喝酒真误事啊!杨青认命的低下头,舔舔发干的嘴唇。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那个……什么,鸣河曲其实是一座妓馆。但是,我根本没有……”
“娟儿,我对不住你啊!为夫今日去了个不该去的地方,有愧于娟儿你对我的一片深情!不过你放心!为夫是什么也没干,净坐那聊天了……!咯咯咯!”铃铛突然开口了,还粗声粗气的学男人嗓门。
“铃铛!不许你再说,仔细我撕了你的嘴!”秦娟又羞又急,刚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了好几句才明白过来,感情这死蹄子在学夫君说醉话呢!
杨青也顿时傻在那里,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好像是铃铛在学我说话?我靠!这些就是我醉了之后说出来的?
这下丢人真丢到家了。没错,丢到自己家了。
秦娟想想觉得实在好笑,再也忍不住,和挨过来的湘儿铃铛笑作一团,倒在了杨青身边,一时满床的欢声笑语。
杨青的脸破天荒的红了,如果不是妻妾都在跟前,他真想一头钻进被子里去。
过了好大一会,秦娟三个才勉强收住笑声。
“夫君,你真的就这样坐了半天啊?”秦娟咬着下唇,弯弯的眼睛里尽是笑意,那模样要多娇俏有多娇俏。
湘儿和铃铛好不容易收住的笑声又有发作的迹象。
“嗯。”杨青瓮声瓮气的哼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铃铛一眼。
“那人家还不伤心死?”秦娟居然打抱不平了。
“好娟儿你饶了我吧……”杨青想哭。
“那姑娘长得不漂亮?”女人八卦的潜质开始抬头。
“我……”杨青想死。
令杨青崩溃的夜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