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晞呆呆的看着杨青,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商汉和张南则是一脸热切的看着自己的主人,眼睛里发射出浓烈的敬仰。
杨青缓缓松开尽握住郭晞肩膀的手,注视对方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
良久良久,郭晞艰难的开口了:“子吟……你的……意思是……”
“细节仍须商讨,但总的原则是:一、训练无论骑战步战,皆用真兵刃;二、训练负重须与实战一致,但具体如何我另有想法,稍后再议;三、训练体制需改进,我欲用末位淘汰法鞭策兵士奋力争先!”
“末位淘汰法?”郭晞完全听傻了,商张二人也一头雾水。
“这个么,说来简单。兵士十日一考核,各队中成绩最差者两人编入新军营。第二次考核,新军营将成绩分十等,末等兵士编入新丁营。第三次考核,新丁营成绩分十等,末等兵士……淘汰!”
“新军营?新丁营?”郭晞等三人听明白了这考核淘汰方法,但对杨青提出的这两个新事物又抓瞎了。
“哦,我疏忽了,忘记说明这个。我想将健羽卫分成正军营、新军营、新丁营三部。凡初步通过我健羽卫资格考核的,先入新丁营,熟记军纪、身健力壮者经考核入新军营;新军营兵士严守军纪、基础训练成绩优异、经考核入正军营。正军营才是我健羽卫真正的建制!简单说,就是候选营、预备营、正规营三级配置。”
说罢,杨青转身直视郭晞:“希烈,我此举是想让健羽卫从起步就严格要求,务必使这支新建的圣上亲军从一开始就要比其他军队更强大!这样做的直接意义我就不多说了,想必你也清楚得很。希烈意下如何?”
“好是好,可此举于我大**制完全不合,其余各卫……尤其是北衙六军都不会……”郭晞虽欣赏杨青的大胆改革,可毕竟这样的举动带给大**界的震动……
“希烈不必担心,我明日就入宫面圣,恳请圣上恩准!若有甚后果,杨青愿一力承担!”杨青早已想好此节,所以不等郭晞将话挑明,就慷慨激昂的将后果独揽上身。
郭晞听到此话笑了,杨青毕竟才入官场,还是稍显稚嫩啊。
“子吟,你……唉,算了,此事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别怪我多嘴,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说为妙,你我既同时担了这差使,早就是同舟共济的命运。我之前的担心也不是指后果是好是坏,而是指军中其余卫所和朝廷上的反应。若无法取得各元老将帅的认可,就连圣上,恐怕也……你明白吗?”
杨青心头一惊,是啊,自己太莽撞了,这样的事情,涉及最敏感的圣上亲军,绝不会是想象中的那么一帆风顺。如果玄宗或那些大将军从稳定的角度出发,一切遵循旧制也无可厚非……但是自己想从根子上打造一支战力非凡的新军,就必须从体制、训练、军械、指挥等各方面进行全面立体的改革,这第一步,虽然新颖,却并未触及太多人的利益,最多是杜绝了依靠家世关系的二世祖跑来健羽卫混资历的出路,遇到的阻力应该不会太大,这一步必须坚持走下去!
至于北衙六军会否阻挠,杨青却并不十分担心,同样的圣上亲军,北衙六军绝对有他们自身的骄傲。新举措必然是看不惯的,可肯定不会横加干涉。一来自身的身份是尴尬的,你身为近卫亲军去干涉另一支亲军的选兵练兵之法,存的是什么念头?圣上会是什么想法?二来老牌亲军自然有一种自傲,老子天下无敌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你就用新办法折腾,还能折腾到我头上去不成?
杨青深深一躬:“希烈说得是,子吟受教了。我会低调行事,但相信圣上多半还是会支持的。”
“子吟言重了。”郭晞还了一礼,继续道,“不过此事以我看来……大有可为!”
“哈哈哈哈……”营帐四人同时放声大笑。
最后,训练的新法经过四人一夜的讨论修改,已初步成型。平日寡言少语的商汉、张南在这种讨论中毫不客套的展示着自己的专业与热忱,让郭晞开玩笑的提出要将二人收归己有,艳羡之心不溢言表,令杨青大感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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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望仙门,杨青下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心中的兴奋之情澎湃汹涌。虽然一夜未眠,但成果斐然,杨青现在丝毫没有睡意。玄宗刚才激励的话语言犹在耳,依然在他心中涤荡回旋。
“放手去做,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健羽卫何去何从,尽在你与希烈手中!”
“你的军改十策,总要拿出点令人信服的成效出来才好让朕决定是否施行、施行多少!”
看来昔日提出的军改十策还是在玄宗心里扎下了根啊,自己当初还以为玄宗就是敷衍的听一下。现在看来,说不定有戏!
除了嘱咐杨青不要大肆张扬出去外,玄宗只是稍作考虑就同意了杨青提出的训练用实战兵刃、选兵用三级考核制度、练兵用末位淘汰法三项“新政”。并亲笔拟了一条圣谕,许郭晞、杨青在健羽卫选材、练兵事宜上便宜行事,有任何新举措皆可密奏直达天听,不必行经兵部定夺。
如此新颖的军制改革也刺激到了玄宗,所以颇为急切的他当时根本不避讳杨青仍然在场,就急召京中各卫大将军入宫议事,看来是要先开个内部通气会了……
抬头看看天色,犹豫了一下,杨青还是扭头对张南说:“岩溪,你回家里说一声,我有要事,今日仍在军营歇息了。让父亲和……娟儿不必挂怀,明日必回。”
张南迟疑了一下,还是抱拳应声,策马去了。
商汉忍不住了:“姑爷……你才新婚……”
“我知道。可是甘亭啊,圣上虽然准了我们的选材、训练之法,可万事起头难,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夫要做。早一日行动多一分胜算,健羽卫不日就要随驾骊山,我心急如焚呐!”
“是!甘亭明白!姑爷……辛苦了。”商汉肃然起敬,不为别的,就看杨青一介纨绔出身,仍兢兢业业的这股劲头。
“走吧,希烈在军中必然等得心急了。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