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临头。”乔思雨和净尘都陷入了沉思,这四个字是总结自己,还是提醒村里其他人呢?
这位沈小九果然很善谈,不等净尘再问,自己就继续往下说了起来。
“要说起来这事儿也是奇怪,沈和尚生病这一个月我们村里并没有其他人生病,而且他没了以后村里也没人再得上这个怪病。
一直到上个月月初,我们村里的大财主沈有财沈员外,突然就病了,也是吐血,浑身疼的不行,卧床不起。沈员外有钱,把这周边镇县的郎中都请了个遍,可是没有一个看明白的,各种药都尝试了,也没把人留住,而且这次连一个月都没拖到,十几天人就没了。
沈有财病倒的期间,村里几个有名的泼皮无赖也都陆续病了,这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到处惹事,偷鸡摸狗,敲寡妇门,刨绝户坟,算是我们沈家村的顽疾了,他们病了根本就没人管,听说也是吐血、浑身疼的直叫唤,没挺多久,也就五六天时间。
再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村里负责收粮卖粮的粮行老板、杂货铺的老板、肉铺老板……前前后后死了十几个,还有十几个病倒,吊着口气儿还在的。”
“这么多!”净尘眉头紧皱,面色沉重。
乔思雨嘀咕了一句:“难怪要封村,从上个月到现在一下子就病了这么多。”
“都是吐血,浑身疼痛?”净尘向沈小九确认道。
沈小九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些许悲伤说道:“恩,都是一样的,反复吐血,然后浑身疼痛,最后活活疼死。”
“身上可有青紫痕?可有肿胀?皮肤有没有异状?疼痛是皮肤疼?肌肉疼?还是脏器、骨骼?头疼不疼?死后有没有仵作验尸?尸体和常人是否有异?……”乔思雨连珠炮一样的抛出了一堆问题。
沈小九尴尬的抓了抓头,一张娃娃脸上顿时见了汗,艰涩的说道:“这……这……这些我也不清楚。”
“雨儿,你的问题提的妙呀,就按你的思路去查,定能查出个究竟。”净尘称赞道,他这个徒弟心思缜密,在查案上绝对是个好手。
“师傅,徒儿去查,师傅要照顾好自己,好好休息,按时吃饭吃药。”乔思雨有些不放心,担心的看着净尘。
“去吧,去吧,又不是不回来了,别这么墨迹,我这里有秀姑照顾呢。”净尘嘴上嗔怪着,心里却暖融融的。
乔思雨又跟秀姑叮嘱了一番,最后恋恋不舍的跟着沈小九离开了秀姑家,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一丝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还不妥当。
“乔姑娘咱们先去哪一家?”沈小九跟乔思雨说话的时候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很是客气。
“去沈和尚家看看,他家还有什么人吗?”乔思雨问道。
“没了,他没以后丧事都是村长张罗着办的,他家现在空着。”沈小九主动走在前面引路。
这沈和尚的家跟秀姑一样,处于沈家村的一个角落,不过不像秀姑家那么落魄,正经三间大瓦房,一个大院子,院子里一架葡萄,巴掌大的叶子密密实实,给院子里投下一大片的阴凉。
这沈和尚挺会享受,乔思雨看着葡萄架下的石桌石凳和一架竹躺椅不禁在心中赞叹,不用种地,还有钱赚,平日里就在这葡萄架下喝喝茶、打打盹,逍遥啊。
“有一间是书房,沈和尚的藏书和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收藏都在,最大那件是堂屋和卧室,最边上这间是厨房和吃饭的地方。”沈小九简单的介绍着。
“咱们先去书房看看。”乔思雨觉得要了解一个人当然是从他爱看什么书开始。
推开书房门,里面已经落了一层尘土,更有一些蜘蛛网已经在书架的角落结了网,沈小九抄起一把笤帚就开始打扫,乔思雨也不管他,捂着口鼻径直查看起来。
房间正面有一个很大的书架,里面塞满了藏书,经史典籍占了足有一半的地方,可见这沈和尚年轻的时候也曾动过科考的念头。
另一半则都是些讲述鬼神、道术、佛法之类的书籍,还有几本手抄,乔思雨随手翻了翻记载的是沈和尚收集的各地鬼怪见闻和一些民间捉鬼驱怪的土办法,看来沈和尚对自己这份半仙的工作还是很上心的。
书房的另一个架子就好像药铺里的那种放中药的柜子,一个一个的小抽屉,里面整齐的码放着各种符纸、神牌、法器等等,一个抽屉一件,分门别类很是规整。
书房的条案上放着沈和尚的墨宝,还有一本没有写完的手记,乔思雨拿起手记仔细翻看观瞧,果然最后的几页记载的就是他生病时发生的一些怪事:
3日,不知为何,这几日入夜屋外甚为安静,无虫鸣,无鸟语,连村里的猫狗都特别安静,令人很不习惯。
5日,起夜时竟然发现村内黑雾蒙蒙,却看不出端倪,幸雾不伤人。
6日,夜观黑雾,黑雾渐渐聚拢,竟徘徊在附近,直到天色渐亮才散去,看来黑雾的目标就在附近。
8日,今日忽觉胸闷,不及反应,一大口血就喷了出来,之后胸疼不已,郎中也瞧不出问题,愚自觉有异,用了驱鬼祛邪的符水。
10日,疼痛从胸口蔓延到双臂,抬手握笔犹如受刑。
11日,昨夜未眠,黑雾已经化形,赤目,人形,绕宅疾走。
18日,疼痛蔓延全身,恐再难提笔,将不久于世。黑雾非鬼魅,有死气,非尸类,非妖类,已经服用各种符水、丹丸,效果不明显。
沈和尚的手记到此为止,虽然始终没有说明黑气到底是什么,这黑气与他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但对于正愁没处下手的乔思雨来说这是个大线索了。
“去卧室看看。”乔思雨心中隐隐觉得18日之后沈和尚虽然不能来书房了,但也一定给留下了提示。
卧室里空空荡荡的一张床,没有被褥,没有枕头,光溜溜的床板上已经落了一层灰尘。
乔思雨疑惑的看向沈小九,后者尴尬的抓了抓头,解释道:“估计是下葬的时候都放棺材里了,这沈和尚就这一套被褥。”
乔思雨把目光移回床上,细细查看床的四周有没有什么痕迹。
沈小九突然说道:“别找了,当初沈和尚留的血字已经被村长处理掉了,说是留着太不吉利了。”
这一下就切断了线索,乔思雨遗憾的叹了口气,随意翻了翻卧室的东西,也没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最后一间屋子是厨房,一推开门,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儿引起了乔思雨的注意。
“这是什么味儿?”她问道。
沈小九想了一下答道:“也许是沈和尚炼丹用的什么药吧,真难闻。”